《重生之生活在别处》梦佳期

48、第四十五章

　　——“这个月月底我要结婚了。这次你要还是找借口推脱不回来，我就决定到美国去度蜜月。到时候被我逮到，我非把你抓回来包办婚姻不可。”
　　——“有必要这么狠么？”
　　——“七年了，逃债都没你这样。”
　　——“就不能是我纯粹喜欢这里，而且我现在活得滋润着呢。”
　　——“你个不孝女，还要我家老公帮你照顾二老多久？我妈可都吃醋了已经。”
　　——“找这个多借口，不就是想我回去给你当伴娘么？”
　　——“难道不应该么？”
　　——“应该。可是我怕我回去，会在婚礼上抢了你的风头。”
　　——“……(#‵′)靠”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至少暑假结束以前，我都会安分的呆在国内了。”
　　——“嗯。我家囡囡就麻烦你了。”
　　——“现在跟我客套是不是晚了？再说，这丫头可也是我女儿来着。”
　　——“时间过得真快，那时谁会想到，我们居然会发展成同居关系。你回去以后，把囡囡交给我姨带吧。估计这次也该够你忙的了。”
　　——“这样一来，有囡囡给我当挡箭牌不是更好。你姨那边，也有自己的家庭，我看还是不要去麻烦她的好。”
　　——“你当我想啊？囡囡还这么小，要不是我要赶着毕业，你又要回去，我也不会让囡囡离开我身边的。”
　　——“好了，我的房子和车子不都在你手里么？有这些做抵押，你还怕我把你女儿卖了不成？”
　　——“你这次回去，会见到他吗？”
　　——“不见才好。”
　　——“真是个无情的人，我当初怎么会以为你这个人很圣母来着？”
　　——“那纯粹是错觉。好了，不说了，要登机了，到了我跟囡囡会打电话的。”

　　JFK机场，凌晨1点，飞机晚点了，舒瑾饮下一口橙汁，低头看怀中一岁多的囡囡。这是个早产儿，却万幸的很健康。
　　思绪回到两年前的那个寒冬，她在Jacob教授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程诗意。时隔两三年，程诗意居然转到了她所就读的学校。
　　那时的程诗意，和舒瑾记忆中的任何一种形态都不一样。浓浓的黑眼圈，苍白的面孔，一把扎在脑后的长发，黑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憔悴。
　　然后，舒瑾知道了发生在这个本来只存在于她那遥远记忆中的一个女孩身上的一些事。

　　秋末，她的爸爸，曾经的程市长，因为贪污受贿等方面的控罪被送入监狱。程诗意的妈妈早就不在了，程市长一出事，众人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居然连一个为他跑关系的人都没有。
　　程诗意想放下这边的学业回去，但她爸爸交代了，怎么也不许她回去。她回去又能帮上什么呢？相反的，如果留在这边，至少还能靠着账户里的那些钱过得很好。
　　要不要把钱都汇回去？这样，也许爸爸的罪就能够轻一些。这个想法忽然的在她脑海中闪现，并一直影响着她的思绪。

　　她打电话问姨妈，可是姨妈却拒绝了，让她自己留着钱，在国外好好过。而除了姨妈，她也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虽然姨妈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但姨妈还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她心里的某个深处，其实怀疑过，那笔钱汇回去，姨妈会不会就此侵吞了那笔钱了事。

　　没有人可以帮她，她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每天每天上网查看爸爸的新闻。
　　这样子，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刚转来不久的学校也休学了，好在她本来就租房子住在校外，倒也不用从宿舍搬出去。
　　然后，某一天，她一觉醒来，不知怎么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而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可她却不知道谁才是孩子的爸爸。
　　她想要把孩子打掉，可是她不敢。室友是堕胎反对者，几乎不用问，她就能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身边的人数了一遍，她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压力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担心，自己会就此疯了。
　　所以，她给自己休学以前的心理学教授发了一封E-mail。像General Psychology那样的课程，其实她也没抱多大的期望，这个教授会搭理自己。
　　可是，人家却回了她的E-mail，还约好了时间让她到办公室来找他。

　　舒瑾被教授一通电话叫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几乎要崩溃的程诗意。可是，在看到舒瑾的时候，程诗意却是紧紧攥起了拳头。
　　教授也注意到了程诗意的动作，眼神在舒瑾和程诗意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最终决定由舒瑾来照顾程诗意。
　　舒瑾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若是在以前，在中国，就算程诗意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同情心。
　　但是，她现在是一个即将成为心理医生的人，而这里，是美国，教授的办公室。所以，她答应了。并以一个心理医生对病人应有的专业态度，在之后的日子里帮助了程诗意。

　　决定收留程诗意，是在程诗意情绪稳定之后。
　　那时，程诗意做了一件事。她把户头里的钱全部捐了出去，因为她爸爸被判了无期。应该是觉得残忍吧，自己花费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爸爸在监狱中所受的苦难换来的。
　　可是换个角度，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是很笨的。她一个人独自在国外，又决定要生下孩子，没有钱要怎么活下去？

　　或许是出于职业病，舒瑾居然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在程诗意的位置上思考。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决定——把程诗意接到自己家里来住。
　　那时舒瑾还没开始在前辈的诊所里实习，只是忙着学校里的事。除了上课时间以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程诗意身上。更确切的说，是程诗意肚子里的孩子上。到医院定期检查等等等等，舒瑾在这方面学到的知识尤胜过程诗意这个准妈妈。
　　虽然一开始面对程诗意那一脸看脑残的表情，让舒瑾多少有些别扭尴尬，但时间久了，两个人也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于是顺理成章的，程诗意生下了一个女儿，舒瑾成了这个女婴的“干妈”。
　　由于最初几个月程诗意情绪不稳定，就算后来处处小心，程诗意还是早产了。好在，囡囡很健康。除了最初几个月哭闹得有些厉害以外，此后都一直很好带。
　　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囡囡非常粘舒瑾。有时连程诗意都要嘀咕，到底当初是谁把这丫头给生出来的。所以，这次舒瑾回国，程诗意除了自己要赶着毕业这个原因以外，也考虑到自己女儿喜欢跟着舒瑾这一点，这才厚着脸皮让舒瑾把囡囡带回去。

　　2点45分，飞机在晚点三个小时后，终于开始登机。
　　囡囡趁着候机时间睡了一会儿，刚才恰好被登机的广播吵醒，此时在机舱内窝坐在舒瑾怀里，眨巴着眼睛四周看，也不知在观察些什么。
　　舒瑾用双臂环着囡囡，不时低头逗着她依依呀呀的说话。虽然是商务舱的位置，但囡囡年纪这么小，舒瑾还是担心坐飞机会让她耳朵疼。

　　“这是你女儿吗？真可爱。”旁边有人这样对舒瑾说道。
　　类似的夸奖，自从囡囡出生以后，舒瑾就听过很多。囡囡是混血儿，虽然长像五官上不是很像程诗意，但性格倒是极像她妈妈的。至少，像以前的程诗意那样很爱笑，有一种众星拱月般被疼宠出来的娇气。
　　面对这样的夸奖，舒瑾和程诗意都已是习以为常，一般礼貌的笑着谢过了事。

　　但这次舒瑾并没有一笑了事，因为这个声音让她觉得熟悉，尽管在过去的生命中，这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的机会并不多，声音也不是很特别，但她却是记得的。
　　舒瑾微笑着侧抬头，说道：“这么巧，你也在美国？”笑容真诚，长长的睫毛覆盖眼眸，情绪不明。
　　楚维渊一身休闲打扮，黑色短发干净利落。在舒瑾旁边的座位坐好后，边拉过安全带系上边说道：“有事来出差，刚好登机的时候看到你，就跟人换了个位子。”
　　舒瑾点点头，看她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一般人为了不被吵到，应该都会很乐意换位子的吧。抬头轻轻地理一理囡囡额前的细发，舒瑾含笑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叫南茜，小名囡囡。”
　　楚维渊脸上笑意温柔：“很可爱。只是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我倒是一点也没听说。”
　　“你忘了，去年和前年我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写文的。”
　　“她爸爸是美国人吧？想不到，你最后是嫁给了老外。”楚维渊伸着手，宽大的手掌上轻轻托着囡囡的小胖手。
　　舒瑾低头随意整理着囡囡的衣服，掩去眼底一抹狡黠，说道：“我没有嫁人。”

　　一阵沉默，直到飞机开始上跑道的时候，楚维渊才语带笑意的问舒瑾道：“你根本是在骗我的吧？”
　　舒瑾笑：“编辑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
　　这时，从刚才就被晾在一旁不甘冷落的囡囡撒娇地用她的奶声奶气叫着“妈妈”，顺带示威地看一眼似乎还有话说的楚维渊，继续重复说着：“爱妈妈。”
　　楚维渊笑看着这对母女的互动，不再说话。

　　不得不说，这一路有楚维渊在，让舒瑾轻松了许多。
　　记得以前刚上大学时，室友评价说楚维渊这个人温文尔雅。那时她不觉得，现在看来，倒确实是如此。
　　不说别的，只说下飞机时，囡囡这丫头趴在楚维渊怀里由他抱着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人的功力不浅。

　　离开七年，S市的机场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又好像有些不同。
　　一路上有楚维渊帮忙照看囡囡，舒瑾也有了充足的时间休息，此时看起来并不憔悴。而囡囡这丫头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一路都不哭不闹乖乖让楚维渊抱着，舒瑾也就厚着脸皮走在楚维渊身侧，由他抱着囡囡。
　　过海关的时候，因为证件不同分开走，楚维渊也还是一派绅士的等舒瑾。而舒瑾，微微一笑，顺着楚维渊的动作，复又把囡囡递到他怀中，也同意由楚维渊送她一程的提议。

　　S市是个大晴天，早晨8点的阳光，明媚耀眼。
　　在机场匆匆吃过早餐，被陌生的气氛包围着的囡囡此时才从楚维渊的温柔迷惑中清醒过来，闹着要舒瑾抱。楚维渊则是主动帮舒瑾拿行李。
　　舒瑾笑看着楚维渊，还未说话，旁边就有一个声音插进来——“你小子，到底是出国去工作还是去猎艳了，瞧这拖家带口的样子。”

　　淡粉色的衬衫袖口挽起，暗纹西裤配着黑色皮鞋。栗色头发，衬着一副黑框眼镜。而镜片之后，是一双微眯着正打量舒瑾的眼睛。
　　舒瑾却是先一步认出了对方：“邱瑞泽。”
　　“呃？”那人一愣，随即惊讶地瞪着眼睛叫道：“舒瑾！？”

　　相对于邱瑞泽的惊讶，舒瑾却比较好奇，楚维渊为什么会让这个人来接机。她记得，邱瑞泽好像是和洛阳的关系比较好来着，而楚维渊和洛阳之间，应该是多少有些剑拔弩张的吧。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又有谁还会惦记着当初那些可笑的利益关系呢？
　　邱瑞泽开着车，好心的为舒瑾解惑：“我毕业以后，自己找了几个人合伙，研发网游玩儿。喏，楚维渊这个经济学人才，也被我挖过来了。不过这小子深藏不漏，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了。”
　　说话间，舒瑾看见邱瑞泽映在后视镜里的眼睛一转，就听到他接着说道：“这是你女儿吧？混血的吧？长的挺漂亮的，蛮像你的。都说现在女性成功的四大途径，终点都是嫁老外，看来你这已经圆满了啊。”

　　舒瑾微抿抿嘴，没有回答。
　　楚维渊在前座解释道：“这几年，业务都是由他跑的。”
　　看似没有因果联系的一句话，舒瑾却是默契的听出了意思，楚维渊这是在说，邱瑞泽的性格作风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舒瑾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还回美国去吗？”邱瑞泽看着楚维渊说完一句话后便和舒瑾同时沉默起来，便再度开口打破车里的沉默。
　　“八月底回去。”舒瑾简短的回道，囡囡此时趴在她怀里睡眼朦胧，她轻拍着她哄她睡一会儿。这丫头在睡觉这方面脾气也像她亲妈，要是困了你不让她睡，她就跟你急。要是睡得正欢把她吵醒了，也要哭一场。

　　“也是。不过你丈夫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咳。”楚维渊忽然轻咳一声，什么也没说，又继续看着窗外。从机场出来，正好赶上塞车的时候，这一路慢慢的挪，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家闷头睡一场。自己献殷勤，舒瑾和她女儿倒也不客气，害得他现在太阳穴突突的疼，不知道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邱瑞泽好像意识到自己问了尴尬的问题似的，主动转了话题，问道：“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的？”
　　“飞机上遇到的。”舒瑾心里暗暗好笑，以前接触不多，不知道这个邱瑞泽原来是个这么怕冷场的性格，身边有人，就总要找话题聊天。
　　可惜，他碰到了舒瑾这个冷场高手。除了工作和熟人之外，几乎从不主动开口闲聊的人。

　　一个话题，又半路流产。邱瑞泽心里有些埋怨，余光又恰好看到楚维渊嘴角一抹笑意，感觉更是不爽，于是也不顾车上还有外人，发难道：“你不是去美国找木槿么？怎么没看你把她带回来？”
　　舒瑾眉梢轻扬，还有这回事儿？

　　“人不是给你带回来了？”楚维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舒瑾就是《祭世》和《灵寂》的作者。”
　　车里的人都随着车身的急刹而身体前倾，好在现在路上塞车塞得厉害，没有造成交通事故。舒瑾下意识抬眼看向后视镜，可惜只有眼睛部分，看不出邱瑞泽此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舒瑾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窥探别人的表情。囡囡因为刚才的急刹车，给惊得睡意消散，此时扁着嘴巴一副要哭的样子。不过是碍着邱瑞泽这个生人，没有第一时间哭出来而已。

　　自此，几人一路无话，邱瑞泽有了要思考的问题，就不再费心里维持气氛了。囡囡扁了几次嘴，最终没能哭出来。车子走走停停，不多久这小丫头就又困了。
　　邱瑞泽依照舒瑾告诉他的地址把车开进了舒家所在的小区，又绅士的下车帮舒瑾把行李帮下来。
　　这会儿，邱瑞泽倒摆出了一副生意人的样子，眼底带着一抹算计对舒瑾提议道：“我们打算开发《灵寂》，你现在虽然当妈了，但绝对是个辣妈。要是穿上古装，说你只有二十岁都不为过。所以，干脆你来给这个游戏代言好了。现在每个游戏都会请那些胸大无脑的模特或者明星，我们让原作者亲自出马，绝对是个卖点。”

　　舒瑾抱着熟睡中的囡囡，看一眼副驾驶座上似乎睡着了的楚维渊一眼。
　　邱瑞泽识趣的接着说道：“当然，我们现在也不着急谈这些。你慢慢考虑，我让楚维渊来跟你商量。毕竟，他是你的责编嘛。”
　　舒瑾点头，目送车子开出小区，视线一直停留在楚维渊的方向，心里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踩到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