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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迁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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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迁坟
这一段时间,村里多了一个新的景象,就是一队人马开始骑着电摩托,呼呼的一阵风似得,帮助老少爷们迁坟。
代庄的坟还不少呢,这些早年的坟墓,都是家里有人去世以后,直接埋到地里面。那时,大家穷的吃不起饭,连一副棺材板都买不起,那时,土地还没有现在这样主贵,也不强制火化,都是草草下葬,逢着清明、十月一,到坟头烧烧纸,上上香,说说话。
现在要把先人们的遗骸再挖出来,统一埋到公墓里,这对大多数人家来说,是个大事,祖先的坟关系到后辈的兴旺,所以,大家都找了黄道吉日,良辰吉时,郑重地再一次埋葬自己的先人祖宗。
银花叔和全生看的吉时是上午十一点,所以,爷俩早早的都约好了迁坟队伍,说好一个坟给人家五百,连挖,带运输,带埋好,一条龙服务。
爷爷奶奶的坟就在银花叔家里的地里面,在绿莹莹的麦地里,两堆黄土像小馒头一样,上面压着几张草纸。他们去世有五十年了,在那个穷困的年代,两位老人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
一辈子都是在土里刨食,为儿女做牛马。银花叔至今都觉得愧疚父母,自己身为儿子,没有给父母带来什么,只是匆匆的做了一场父子,一场母子,就和两个老的分别了。尤其是自己的母亲,操劳了一辈子,生了三个孩子,天天不是在这个孩子家帮着带孩子,就是在那个家帮着干农活。
银花叔还清晰地记得1978年8月的那天早上,弟弟慌里慌张的跑到家里来,说母亲在自己家压井旁洗衣服晕倒了,等到银花叔赶到弟弟家,看见母亲趴在地上,旁边是一盆子没有洗完的衣服,银花叔急着喊“娘娘”,母亲还有轻微的意识,只是不能在回答他。银花找了一辆架子车,慌里慌张的把母亲放到车上,和弟弟拉着娘就往公社卫生院跑,那一路,是银花叔至今觉得最长的一条路,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心里面却像寒冬腊月一样冰冷。
架子车在黄土地上咯咯腾腾的颠簸着,母亲还尚有一丝呼吸,对他说的是最后一句话是:“孩儿,你慢点,娘的头可疼。”到卫生院以后,母亲已经没了呼吸,瞳孔也散开了,医生没有抢救,让准备后事,银花叔跪在医生面前,拉着医生的手,求人家抢救抢救自己的娘,可是回天无力,娘就这样在操劳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银花叔的眼眶湿润了,他点了一支烟,想借助烟雾来消散这悲戚的感情。迁坟队的人准备好了,问他开始不开始。
“开始吧。”银花叔挥了挥手。“小心点,别挖着骨头了。”
铁锹一下去,坟头的黄土开始飞散,像是受了惊吓。
一个小时不到,一副残缺不全的白骨出现在褐色的土地里。不一会,另一副也重见天日。
“赶快收起来,放到骨灰盒里。”全生和拆迁队的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把骨架搜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骨灰盒里。
“走吧,咱们上公墓。”
公墓在邻村的一块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以前是个大果园,由于地质不好,不能种粮食,这次全部被征用,改造成了公墓。农村的公墓不太讲究,道路绿化都没跟上,基本还是黄土地上挖一个坑,竖一块石碑,不过已经很先进了,最起码亡灵们都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
公墓区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烟雾缭绕。鞭炮声、挖土声、说话声,公鸡啼叫声,仿佛是一个热闹的菜市场。
有几个银花叔的远房亲戚,也在忙着下葬灵柩。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都开始各自忙活自己的事。
石碑上早已经刻好了银花叔父母的生辰八字和卒日,落款是三个孩子和孙辈的名字。
“爹娘,你们要是还活着多好,看看现在孩子们的生活。”银花叔在心里默默念叨。天不如人愿啊!
两个骨灰盒都放进了墓穴里,工人们开始用水泥封口。
祭拜台子上,全生摆上了圆馒头、水果、烧鸡、蛋糕四样贡品,点上了香,爷俩跪拜在前面,深深地磕下头。
“爹啊,娘,你们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