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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中午太阳正好,落在宋思文的发间,金灿灿的像是渡了一层光。宋思文把小提琴收好放在盒子里,连同防尘纸也一丝不苟地折好,然后对着楚衣笑笑,“你觉得好听吗?”

      “好听,”楚衣顿了一下,实话实说,“就是听着有点难过。”

      宋思文重新窝在摇椅里,眼睛四下望了望,像是在找些什么。未果,他把毛衣的衣领往上拉了点,抬眼懒洋洋地看向楚衣,“怎么突然回来了?”

      “明天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班,我们所长让我先回来补充精力,”楚衣突然想起来,“你明天就要进组了是吗?”

      宋思文眨了一下眼代表正确。

      楚衣满脸可惜,“明天没法送你了,等你再回来,可能都要春天了。”

      “你能回来过年吗?”

      “我不知道,”宋思文的声音低了下来,“何况,我自己一个人,过不过年都一样。”

      “其实……我可以陪你过年。”楚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右手搭上了宋思文的膝盖,手指微收,模样有些急切。

      宋思文垂下眼皮,紧盯着膝盖上干净修长的手。楚衣的手太温暖了,暖到宋思文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被烫了一下。

      他只以为楚衣是在安慰他,毕竟对方有那样完整的家庭,长辈护着姐姐宠着小辈闹着,一大家子在一起,比跟外人在一起要强很多。

      宋思文没把楚衣的话放在心上,错开目光后小声笑了一下,“不用了。”

      楚衣的手一僵,心里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被宋思文的一盆冷水浇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往下沉,那种不被需要和依赖的感觉凉得他说不出来话。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宋思文继续晒太阳,楚衣帮他把小提琴放回客厅,自己从房间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裹紧,然后重新坐下闭上眼小憩。

      确定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之后,宋思文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陷入睡眠的楚衣。

      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心平静气地认真注视过楚衣。阳光洒在他黑亮的短发,他应该是心里藏了事,眉头不明显地皱着,睫毛安静地平铺下来,纤长微卷。

      宋思文一直觉得楚衣的眼睛是全身最好看的地方,黑白分明,眼尾上扬,看人时像是能温暖别人的整个世界。他又爱笑,发自内心高兴时眼下的卧蚕会鼓起来一点,像是横冲直撞的勇敢狗狗。但认真下来,眉毛会不自觉地下压,高高在上冷酷无比。

      莫名其妙的,宋思文想起了当初楚衣满脸认真地直视着他,然后一字一顿地跟他说自己没有男朋友时的样子。

      视线向下移,落在楚衣有些干燥的嘴唇上。宋思文记得楚衣的身体很好,唇色也很健康,但今天有些泛白。

      是为了调任的事情奔波劳累的吗?

      宋思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碰了碰楚衣的嘴唇,很轻的一下,一触即分,生怕被发现了。

      楚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宋思文心里一颤。

      两秒后,楚衣的头朝宋思文的方向歪了一点,眉头渐渐松开了。

      宋思文无声地笑了一下,慢慢把自己挪到靠楚衣最近的位置,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上面,然后歪着头闭上眼睛。

      太阳光逐渐变成金黄色,依偎在一起的影子缓缓拉长向东靠去,直至亲密地交织重叠在一起。

      宋思文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脑海里反反复复重复着父母的笑脸和楚衣的样子,期间还夹杂着网友的诬陷谩骂。

      身体逐渐变得空虚,腰部靠在摇椅上的触感逐渐消失,像是溺水濒死之人没了自我,被动的往下沉。他感觉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他的小腹一沉,宋思文吓得抖了一下,终于清醒。

      “开心,”宋思文眯着眼,心有余悸地揉揉猫咪脑袋,看了眼尚未清醒的楚衣,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开心趴在宋思文身上,两只前爪缩着,委委屈屈地看着猫主子。

      宋思文反应了片刻,心领神会,一只手把它捞起来,起身往客厅走,“是不是饿了?”

      他给开心配猫粮倒羊奶,蹲在墙角看它进食,时不时伸手挠挠开心的脖子。不知不觉,他又想起刚才的梦境。宋思文神情一沉,嘴角的一丝笑意消失。

      “你饿了吗?”身后突然响起楚衣尚且带着困意的声音,他没什么形象地仰躺在宋思文身后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神还有些迷茫,想到什么说什么,“想不想出去吃火锅?”

      好不容易休息下来的打工人和翌日早就要开始赶通告的艺人,在家居服外简单套了个外套围上围巾就潦草地出了门。

      甚至还在大街上闲逛。

      宋思文没带口罩,只用一点围巾挡住嘴巴,冷风吹得他鼻尖泛红,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楚衣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套在宋思文的脖子上。

      “你身体是不是挺不好的?”楚衣问,“咱们刚见面时你的脸色就不太好,现在也没见血色。”

      “上镜需要而已,白就行了。”宋思文心不在焉地说着,偷偷用脸颊蹭了蹭楚衣的围巾。

      柔柔软软,带着淡淡的被阳光暴晒过后的香味,温暖得像是楚衣本人。

      “你去市局的事定下来了吗?”宋思文问。

      “没公开,但是我们所长已经跟我谈过话了。”楚衣说。

      “那你……去定了是吗?”

      “年轻人么,当然是想越来越上进了。”楚衣笑着说完,看了宋思文一眼。

      宋思文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笑,迎着楚衣的视线,同意地点头。

      楚衣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宋思文最近有些奇怪,但具体怎么怪他又说不好。心里担心又没法直接严明,所以想方设法地旁敲侧击。

      好在,他也很认同。

      两人第一次一起在街上闲逛,很平淡。吃完饭后天已经黑透了,两人走路回去。

      老小区附近的很多设施都已经不能用了,路灯颤颤巍巍地亮了两个,淡黄色的灯光还没照在地上就已经消失了。

      宋思文落后了楚衣半步,没赶上后又落开半步,渐渐地就远了。楚衣走在前面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宋思文有些急切的模糊身影,开口,“跟不上怎么不说?”

      “嗯?”宋思文小跑两步,两人重新并排,“我怕你等我。”

      楚衣一笑,“我们一起往家走,又没几步,我等等你怎么了?”

      他怕宋思文又落下了,手一伸就把宋思文的左手塞进自己的手臂内侧夹着,“走吧,我拉着你。”

      宋思文鼻子里灌满了冷空气,浑身只有那只手是有感觉的。

      他连动都不敢随便乱动,被楚衣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带回家。

      宋思文裹着两条围巾,可能是因为憋着了,脸色终于不再苍白,到家时连耳朵都带着一点淡淡的红色。

      两人简单洗漱好就互道了晚安,宋思文的房门半掩着,站在门边看着对面开着门在卧室里忙碌的楚衣。

      一转身,两人对上视线,楚衣把手上叠好的毛衣随意丢进柜子里,一边笑一边晃悠着往门边走了两步,随后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框上,像个收保护费的不良少年,“怎么还不去睡觉?”

      “我这两天睡眠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宋思文开口,没什么语气,很单纯的陈述。

      “啊。”楚衣耐人寻味地拖着调子,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宋思文抿唇,鼓足了勇气进一步强调,“我可能是压力太大了。”

      楚衣垂着眼睛看他,眼神很厚重,宋思文甚至能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这种满眼都是自己的感觉,说实话很不错。

      宋思文很贪恋。

      楚衣向前跨了一步。

      然后向宋思文张开双手。

      宋思文却突然不敢了,他咬上自己的舌尖,右手下意识抓住身后的门框,紧紧盯着楚衣的脸。

      纠结着,不敢拥有,又怕他跑了。

      楚衣的神色暗了暗,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在心里默数了十秒后,见宋思文还是傻站在原地,他又数了十秒,又十秒……

      宋思文把自己咬痛了,眼角有些湿润。

      突然,楚衣又向前迈了一步,果断地一手揽着宋思文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头,强行把他搂在怀里。

      同一时刻,宋思文回抱住楚衣,眼睛埋在他的肩窝处。

      楚衣感受到肩膀的一片冰凉,他侧过头,两人的发丝亲密地相互纠缠。楚衣说:“别有压力。”

      “我陪着你呢。”

      “你不会一直陪着我的。”宋思文说。

      楚衣伸手揉揉宋思文的后脑勺,语气放低,几乎像是在呼吸一般回应道:“会的。”

      宋思文没听清,以为楚衣沉默了。

      他把楚衣抱得更紧,恨不得就这样放肆地痛哭一场。

      楚衣没惹他,楚衣对自己够好了,他不该贪心地索求那么多。

      宋思文的心里泛起了无边无尽的苦涩,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憋得有些发晕。他睁开眼,松开手,退后半步离开楚衣的怀抱,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微弯的眼睛亮晶晶的,“晚安,我真的要睡了。”

      知道他明天要赶通告,楚衣没再多说,抿唇笑着,放心地点点头。

      翌日天不亮,楚衣就收拾好去了单位。

      一夜未眠的宋思文靠坐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楚衣在外面憋着气打喷嚏,小声热饭打包,临走时逗猫。关门声响起时,宋思文后知后觉地爬起来,开门走出去,趴在客厅阳台边注视着楚衣逐渐远去的身影。

      等春节过后,他就不再是街道派出所里的普通小碎催了。

      宋思文的视线越来越空,直到变得漫无目的。他打开关机了快二十四小时的手机,忽略掉拼命弹消息的微信和电话,从文件夹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切换应用,原封不动地发送到微博上。

      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只有一个创可贴的图标。

      发送的内容很多很杂,自行车丢失后的报警记录,打上马赛克的骚然信息,公司主动换掉他出演角色的证据,父母的获奖证书,自作曲的原版链接和制作时间线,以及……和斌哥最后一通电话的完整录音。

      做完这些,宋思文将手机断网关机,取出电话卡丢进下水道,然后坐在摇椅上安静地等待天亮。

      一直到阳光刺得他眼睛痛了,宋思文才动了动身子,从阳台上往里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洗漱,打扫卫生,喂猫,准备晚餐。

      下午五点零二分,太阳西落。

      宋思文在楚衣房门外的把手上别了一只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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