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谜肆

3、第三章

　　林奈最终妥协了。

　　她让许降进了房间，辅导她功课，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第二天早上又回到了从前般一起上课放学，玩笑照样开的生活。

　　她没再纠结韩笑的心意，也将许降的欺骗彻底的藏在了心里，很多时候韩笑来找许降的时候，她只是会找个话题离开，而许降也同她设想般没有拒绝过一次韩笑的接近。

　　时间长了，说的好听是习惯，但她不能接受自己麻木，毕竟当初也是自己亲口承认的，她同许降只是青梅竹马，而许降是有自由去找他的喜欢，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自己身边。

　　十二月份初，学校为了庆祝一班的陆景和，二班的云梨，和七班的江殿等十二名同学包揽了省物理竞赛奖项的全部名额，准许一天的校开放日。

　　当日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在校园内布置相应的摊位，售卖自己动手做的小物件等。

　　林奈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和许降约好了一起摆个画摊，到时候展示些他们私下里画的图，现场也能为同学素描或者画一些他们喜欢的小人物。

　　许降答应的很爽快，前一天两人都激动的没怎么睡，第二天一早就赶到学校摆摊，上午九点多，太阳很灿烂，附近的摊位增加了不少，赶来学校观光的学生也逐渐多了起来。

　　许降的人缘效应附带他的颜值加分为他们吸引来了很多女生，小姑娘往凳子上坐着，点名道姓要他给自己画肖像，后面的队伍排成了一场串。

　　忙碌之间，林奈走到许降的侧边取墙上被同学看上的画，偶然一瞥，少年在阳光下的侧颜美得不可方物，令她冷不丁的想起来之前说过的话。

　　怎么可能呢。
　　不管陆景和，还是江殿。
　　在她心里，从来没有人在颜值上可以超过许降。

　　***

　　一转眼一小时过后，他们准备的画纸用完，许降让林奈留下来看展，自己去校外采办，接待了几个同学也过了十几分钟，同学来去匆匆，唯独不见许降回来，只是奇怪，偶尔来往的同学目光会在她的身上停留。

　　“林奈。”在她低头整理剩余的布画时，有女生停在了摊位前。

　　她一抬头，才看见是沈繁，便问：“这怎么了？”

　　“许降，许降他……”沈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指在远处被人群聚集起来的小区域，话没说完，林奈扔下了手里的画纸，嘱咐沈繁留下看摊，便率先跑了出去。

　　她以为是许降出了麻烦事，但到位后，她挤过人流到了内环，近距离的看见一片饼干鸡翅散地的残骸里，许降弯腰将摔在地上的女孩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少年皱着眉头，对着人流很没耐心：“让开。”

　　面前很快让开一条路，许降抱着女生很快离开了原地，他着急到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是从林奈的身边跑开的，甚至连女孩呼喊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林奈停在原地恍惚着，身边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压根听不明白，好在撞见了经过的云梨，她是跟着江殿过来的，瞧着她心情不好，便让江殿留在花坛边稍等下，自己过来同她打招呼。

　　正因为这样，林奈才明白了事件的始末。
　　其实不复杂，甚至用简单形容都过分。

　　校外的几个小混混之前就追着韩笑不放手，借着校开放日的机会就混了进来继续纠缠，韩笑惹不过他们，但宁死不愿意跟他们走。

　　对方急眼了，砸了她的摊位，还弄翻了炸鸡块的热油，小姑娘也因此被弄伤了。

　　所以许降应该只算是碰巧路过再见义勇为吧，林奈心想，回神时，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医务室的门口。

　　校医已经做好了处理，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后就揣着衣兜出门了，林奈没进去，躲在门外不情愿的当着偷窥者。

　　屋子里，许降背对着门，就坐在病床边上，韩笑脸上始终挂着笑，“我没事的，你去找奈奈姐吧，等久了她会担心你的。”

　　许降叹了口气，看了眼手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也快中午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没什么胃口。”刚经历了那些，韩笑心有余悸也正常。

　　“那就少吃一点。”许降自顾自说：“你在这里别动，有不便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去给你买吃的，提拉米苏行吗？”

　　“不，不用了。”韩笑真想阻拦，但男生抢先一步走开了，从医务室出来后，经过白柱，也没发现林奈就躲在后面。

　　明明小时候两人玩捉迷藏，许降总是三分钟不到就能发现她的。

　　为什么现在他轻而易举的就错过了她。

　　林奈不敢深想，打算离开时，医务室里的韩笑却叫住了她。

　　“许降刚才帮了我大忙，前脚刚走。”韩笑解释道：“奈奈姐，你现在去找他应该没能在楼下碰见。”

　　“不用了，你的脚没事吧。”林奈扫了眼许降坐过的床边，自觉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我听别人说，脚踝那被热油烫到了，很疼吧。”

　　他们过去的对手戏不多，大部分时间，林奈总会默默的给她和许降腾出单独的空间。

　　眼下林奈主动挑起话题，韩笑还是免不了惊喜。

　　“不疼的。”韩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家里就是做炸鸡的，课余时间我也会帮忙，但我手脚不利索，所以早被烫习惯了。”

　　“你看。”她将衣袖拉到手肘处，露出的肌肤上虽然白但不细腻，一些烫伤留下的疤痕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

　　林奈瞬间五味杂陈。

　　“奈奈姐，给你吃糖。”韩笑从衣兜里踹出一颗糖果，包装纸上没有任何的品牌，很明显就是超市糖果区域那里散装一买一大袋的那种。

　　林奈没拒绝，接过后撕开糖纸，将粗糙的糖扔进了嘴里，浓郁的劣质工业糖精苹果味充斥着味蕾。

　　“很好吃，是我喜欢的味道。”她轻笑。

　　“是许降告诉我的，姐姐喜欢苹果味的饮料，糖果什么的。”韩笑说着，自己也吃了一颗，默了片刻，才补充道：“真巧，许降也喜欢。”

　　林奈忽略了她话里的意思，转而抓住了另一个细节：“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啊？是许降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双方父母也是很好的朋友，更巧的是，你们连出生都是前后一分钟。”

　　韩笑摸着糖纸，“我比许降小了一个月，其实正常应该喊你名字的，但我不愿意，我其实很想跟姐姐你做朋友。”

　　“……”林奈一愣：“为什么？”

　　一丝犹豫都没有，韩笑嘴角的笑容加大：“能和许降玩在一起的人应该都是很温柔的人，而我喜欢温柔的人。”

　　她的话在林奈听来就像是剥开洋葱的皮般.
　　真正藏着的意思应该是，她喜欢许降。

　　不然为什么每一句里。

　　许降永远以各种形式存在。

　　聊了些时间，林奈怕许降回来，见到自己她也不好解释，正准备起身离开，韩笑出声：“姐姐，许降经常跟我说到你，如果用百分数计算，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了。”

　　林奈不知道怎么接话，心头忽然加快跳了好几拍，韩笑对着她的身影继续说，“我很羡慕姐姐，所以我能跟姐姐你做朋友吗？”

　　说实话，韩笑的个性是林奈没有见过的，换做以前，她应该会很高兴有新的朋友积极的围在她身边，
　　但现在她虽然嘴上答应，但喜悦在四肢百骸里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那一天的午饭后许降才回来。
　　林奈对他买纸却消失了几个小时的事情闭口不谈，自然许降也没有深度解释。
　　只是说送个朋友去了医务室耽误了时间，为了补偿她，还买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提拉米苏赔罪。

　　林奈食而无味，整个下午都在思考。
　　那一份提拉米苏是专门买给她的，
　　还是被人吃剩下的。

　　傍晚收摊后，许降没有和她一起离开。
　　两人平分了今天的收益。
　　林奈将自己的一份上交给了同年级校学生会成员陆景和，用作公益捐款。

　　她登记完后就从一班出来，碰巧看见楼底下，许降推着粉色的自行车，前胸后背都背着书包。
　　而后车座上坐着的韩笑大概是不好意思，闷着脑袋，肩膀却因为笑而上下抖动。

　　伴着夕阳的霞光，两人的场面都似乎冒着粉色的泡泡，任谁看着，都会觉得是一对吧。

　　也难怪，前不久她上网刷帖子时撞见的一句话。

　　——青梅竹马敌不过从天而降。

　　她是有多天真，才会觉得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和许降身上。

　　……

　　……

　　许降给她的补课确实很用心，重难点抓的很准，林奈的成绩提升的很快。
　　在年底的期末考试里达到了年级前五十，她看着自己的排名终于出现在第一张红报上，别提有多高兴。

　　那一瞬间，她本想找到许降，同他分享喜悦，但耳边刮过的风却让她不得不注意。

　　“我的天，许降跟韩笑，一个年级前三，一个年级第四，学霸谈起恋爱来，一点都不影响成绩，怎么做到的？”
　　“也很正常吧，我经常在市图书馆看见他们一起学习欸。”
　　“不止吧，他们连压马路都在讨论题目欸。”
　　“恐怖，所以第一名的陆景和，第二名的云梨也这样谈恋爱吗？我倒是经常看见在学校的图书馆，他俩面对面坐着。”
　　“放什么屁，二班的云梨不是和七班的江殿走的很近吗……”
　　“欸，欸，跑题了，你们没人心疼一下小青梅吗？许降和韩笑，那林奈怎么办？”

　　林奈：“……”

　　同学们讨论的太热烈，没人留意到林奈牵制住自己想找许降的冲动，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人潮。

　　至少从前在别人的口头里，青梅竹马在一起放在她和许降身上名正言顺。

　　而现在，韩笑的出现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大家的认知。
　　林奈破天荒的想，再过久一点，是不是连她的思想都要被同化了，觉得他们天生一对。

　　她不是没有想过挣扎，近水楼台是她手里的底牌和优势。

　　整个寒假，许降都几乎跟她呆在一起。
　　两人一起在网站上画恋爱的漫画，剧本是许降拿出来的，她没问，但也知道出自谁手。
　　毕竟林奈曾经在班上因为开小差，被老师叫起来大声朗读联考的语文优秀作文。

　　很巧，她读的那一篇，刚好是韩笑写的。

　　内容里很隐晦的提到了许降。

　　他喜欢的花，他热爱的古典音乐，他习惯性的小动作，他笑起来一侧的唇角凹下去的小梨涡。

　　故事里的人，她称他哥哥。

　　只有林奈看的清楚，那分明就是许降。

　　在她停滞不前时，韩笑已经将许降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在想什么啊？”许降放下手里的触控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语气里从始至终都透露着宠溺。

　　林奈缓缓出神，望着许降深邃的眼，轻问道：“你想过以后嘛？”
　　她说：“以后，你会有什么计划？”

　　那时候的许降没有丝毫犹豫。
　　他向她的方向靠近，单手拖着下颌，笑起来时，窗外的阳光刚好从云层里露出了脸。
　　两人的呼吸纠缠着片刻，少年再度露齿而笑，明媚如蛊。
　　“以后？嗯……其实跟现在差不多，大概就是我会选择和喜欢的人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他挑着眉，认真的看着林奈：“如果她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