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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六 ...

  •   “你们爷?”老人摸了摸胡子,意识到他说的是萧束玉,连忙笑道,“他做了仙女的乘龙快婿,等有机会再回去。”

      侍卫和车夫都如临大敌,叫出几个感叹词之后纷纷表达起意见来,语无伦次的,但意思全都是萧束玉身份尊贵,没有入赘的道理,当然是让新娘跟着萧束玉回去。

      但他俩说了也不算,边讲话边疯狂看萧束玉。

      此时萧束玉的马车都已经被村民接过缰绳牵着,走得和他们三人越来越远。他没有制止,哪怕是听见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清清淡淡一抬头,神色如常地对上二人失魂落魄的目光。

      “爷……”不知是谁最后叫了一声,很快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失语,目光垂在裴欢喜脸上,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裴欢喜哪有什么主意?月黑风高、深山老林、老头娶妻,她脑子里都滚了八百遍《倩女幽魂》了,谁知道最后居然演的是《西游记之女儿国》。去电影院看的话这俩可能差挺大的,但真发生在身上了其实也没啥差别。无非是妖怪要吃人、女王不吃人罢了。更何况要吃的又是萧束玉,那就更和她没关系了。就怕他们人多,一个萧束玉吃不饱,到头来还得加上他们三个。

      她是不想去的,可盛情难却。

      长吁短叹抱着进盘丝洞的决心,突然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群山密林。路上,周围大片大片绿油油的麦田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远方的村子张灯结彩。

      老远就有几条大黄狗跑过来朝着老头摇尾巴,那群人在村口咿咿呀呀说着话,边儿上还跑着没睡的鸡鸭。

      这时候,有四个提着坛子的老头放下担子,坛子里跑出去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飞快地冲进了女人怀中。

      他往那里跑,周围的人退开一圈,那女人起初一直哭,但也没敢接,直到刚才跟他们讲话的老头过去,不知道跟那女人说了什么,她才和那个男孩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预期之中的群妖磨刀霍霍起锅烧油没有出现,裴欢喜如释重负。之后,他们三人很快被村民带去了一处上了年头的老屋子休息。老屋子比边儿上的民房要高大宽敞很多,村民解释说村里不来生人,因此没有多的房子了,这房子是前朝朝廷建的,分为前殿后殿,中间隔着一扇缠了铁链子的门。

      抱茅草被褥来的小孩说,这房子虽然老,但是木构石局居。就是先用木头做骨架,搭起来后还要用石材加固结构,又结实又高级。村中偶尔有收药材的行商路过,都会在这歇脚。

      车夫和侍卫二人此时急得直啃指头,嘀嘀咕咕着自家爷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裴欢喜看了他们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孩子:“药材?”

      她早先就注意到了,这村里的耕地并不多,有些地杂草都比庄稼长得高。

      那孩子思考了一会,说他也不知道,他都是听大人说的。他们也是从山里来的,大人们都说,小陈村之前没有人种地,都是靠洛奉山吃饭。那时候洛奉山长满了珍贵的药材,村民日出进山采药,中午满载而归,到了下午就是南来北往的商贩等在这里。

      “之前?”裴欢喜一皱眉头,“那现在呢?”

      “现在嘛……”那孩子目光忽然开始躲闪,很快门口就有大人叫他帮忙,将他叫走了。

      裴欢喜目送那孩子离开,明白自己问到了大人不让说的事。应该只是现在村民以何为生的事,怎么会不让说呢?

      而且,裴欢喜倒是也听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事。别说是古代士农工商代代相传了,就算是如今可以自由择业了,实际上操作起来一家人在职业的选择上还是会有相同之处。小陈村世世代代背靠大山、采药为生,说明是经验丰富的山民,与采药相关的技能,应该祖祖辈辈积累得不少。

      这样的村子,突然不再进山采药,难道是,山上出了什么变故?

      侍卫和车夫二人这会儿已经聊到笃定那幅画是妖物,正商量着要去把自家少爷带走,还是速速回京向老爷自首,同时带多点儿人手过来救人。

      裴欢喜忽然加入了进来,同意了方案一。

      “这事邪乎得很,先不说荒山野岭哪来的仙女,一群老头半夜在那就为了等个赘婿。你们要是敢把他留在这儿,估计等搬到救兵来了,连他的骨头都捡不全了。”

      其实也不用裴欢喜说,他俩心里也是青睐方案一的。且不说骨头捡不捡得全,他俩跟着少爷出门,回来的时候把少爷弄丢了,救兵肯定是搬得到,但他俩会受到什么样的罚,也是难以预料。

      车夫正摆弄着那小孩留下的东西试图点着灯,侍卫倒是还有顾虑:“可是爷那个样子……恐怕不愿意跟我们走。”

      “肯定是那画像的问题,”裴欢喜凭着多年追剧经验斩钉截铁,“什么山野精怪把你家爷魂一勾,他可不是上赶着……”

      这话说到一半,她连嘴都没来得及合上,借着车夫手中微微弱弱的烛火,在他身后看见一张香案,上头还插着三柱香。借着烛光,能看见微弱白烟。可是刚才他们三人都没有发现,就说明,这香是没有火的。

      不点火,却可以燃香。

      裴欢喜的头皮一下炸了。

      侍从和车夫也回头,顺着裴欢喜的目光看了过去。

      车夫用手中烛火扫过香案,看见那三柱冒烟的香,侍卫霎时噤声,肉眼可见抖若筛糠。

      裴欢喜安慰她说:“可能是刚才那小孩点的,咱们担心你家爷,没看着。”

      车夫拿着烛火仔细看了那香案好久,皱起了眉头:“果然是这样。”

      夜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将供桌上的经幡吹得簌簌作响。车夫拿着唯一的烛台,闭眼掐算了一下方位,居然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黑暗中传来铁链被撬动的声音,还有腐木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伴随着咔嚓一声,车夫徒手扯开锁链,像扯开面条一样轻松,月光顿时如银蛇般游入黑暗,携带着莽莽的山风,撞在裴欢喜和侍卫面如死灰的脸上。

      车夫的背影被月光勾勒,缩水了一圈,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原因,亮晶晶像是银白色的。

      裴欢喜揉了揉眼睛,拉着侍卫一起往那里挪。

      “先别动,”车夫回头制止了他们二人,手里拿了个不知从何处掏出的罗盘,竟连声音都变得清澈数分,“把灯给我。”

      只是这清澈却实在耳熟。

      直到车夫走近,裴欢喜看见那双狐狸眼睛,才恍然大悟。

      穿着车夫的衣裳,头发也整整齐齐梳在脑上,可即便此时,这人嘴角仍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除了狐狸眼,还能有谁?

      “不是?你扮成车夫干嘛啊!人家本来就要找先生,你行你早站出来啊!”

      哪怕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置身险境也许并不是无缘无故,裴欢喜仍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侍卫呆呆揉了揉眼睛:“你……你不是小赵,那……那小赵哪去了?”

      “放心,他在家里睡觉,可比咱们安全多了。”

      狐狸眼从已经呆若木鸡的侍卫身上半抢过鸣玉灯,咬破手指掐了个指诀轻轻叩击鸣玉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灯芯忽然爆出一道极为明亮的三色光焰,顿时整个屋子都被照得清明。

      迎面是座三丈高的神龛,龛中供奉的神像断了头,看不出是男是女,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神像脖颈处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香案流入地下暗渠。

      地面铺着青砖,正堂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八幅古画,画中人物或青面獠牙,或七窍流血,或三头六臂。屋子四角各摆着尊青铜鼎,鼎身密密麻麻刻满了一层黑字,外头又裹了层红字。

      “很是富丽堂皇,”裴欢喜连语气都轻松了几分,“这次又是什么事,还非得把我拉上?”

      “在下为灯而来,”狐狸眼提灯环视,连回复都心不在焉,“本已经做足了准备,想拿了灯就走,结果人群中那书生偏偏进了你的梦……你还偏偏睡着不把灯拿出来。”

      好嘛,看来这回真是错怪他了。裴欢喜松了一口气,有心思贫起嘴来:“我那是睡着吗?我那是被打晕了!你既然在场,也不拦着点!”

      “你以为我不想吗?”狐狸眼悲愤,“我若来得及,也不必扮成车夫,来这以身犯险了。”

      以身犯险?

      裴欢喜咽了口唾沫,重新紧张了起来:“这里有什么古怪吗?”

      “自己看,”他拿起罗盘,无奈道,“坐癸向丁,鬼门大开。”

      “……我也得能看懂。”

      狐狸眼斜睨她一眼,长长叹息:“你看这神龛中供奉的是什么?”

      “我哪知道,”裴欢喜摸头,“头都没了,我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

      狐狸眼摇头:“神庙坐落在村西,高岗之上,背靠断龙山脉,前临黑水寒潭。正门两侧立有两尊石兽,左天狗,右地狼,皆作噬月之状。门上悬着面青铜古镜,镜面刻满镇魇符。而一进门,就是这尊断头神像。”

      裴欢喜回头看了看一样听不懂的侍卫:“你不如直接说结论。”

      “断龙黑水,三阴聚煞,绝凶之地。坐癸向丁,鬼门大开。断头菩萨血泪流,必是阴煞聚气处。这是一个养煞的地方,而此处,就是阵眼。”

      狐狸眼指着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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