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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毒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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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的生日时霍格沃茨还没放假,并没有大办,而是放在了暑假。
在纯血家族,生日会也是一种社交的手段。
不出艾弗琳所料的,即使她和德拉科在期末的晚宴上不欢而散,可他的生日邀请函还是如期而至。
艾弗琳对此兴致缺缺,但仍然在当天前往了。
这天来的人很多,大多数有头有脸的纯血家族都到来了,大人们在宴会厅带着虚伪的笑容言笑晏晏,相互试探,而孩子们也在另一个规格较小一些的厅室拓展人脉,为家族和未来与人交好。
艾弗琳即使坐在一边也有很多人来搭讪,不为其他,只为她大名鼎鼎的姓氏。
每一个来的人艾弗琳都予以了同样的热情,毫不吝啬地释放着笑容,可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无趣极了的宴会。
相比与人交谈,艾弗琳更喜欢在一边冷眼旁观,观察所有人,看他们身上人性的丑态。
虚伪、讨好、傲慢、嫉妒、猜疑、虚荣……
这样看起来这场宴会也算是有一丝乐趣。
正在这时,德拉科来了她旁边。
今天的德拉科还是把头发全部梳了上去,穿了一身小西装,脸上淡然却不显冷漠的微笑已经有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影子。
不过他面对上次不欢而散的艾弗琳仍然还是有些无措的。
最终是艾弗琳先开了口:“生日快乐,迟到的礼物。”
艾弗琳递出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个水晶球,中间有一根白孔雀的羽毛。
德拉科接了下来,简单道了谢,布雷斯和潘西就过来了。
谁都没再提上次的不愉快,这是纯血家族孩子之间的微妙的平衡。他们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聊得和从前一样融洽。
很快艾弗琳对此就感到了乏味。
她提出要去透透气,作为宴会主人的德拉科很快就同意了。
艾弗琳去到了花园。
那确实与德拉科本人透露的一样奢华富贵。位于正中心的喷泉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周围的花卉色彩斑斓、争奇斗艳,一处草坪上有几只白孔雀在踱步。
艾弗琳正想去看看那些孔雀,却在一棵树下遇到了西奥多。
他静静坐在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浅咖色的头发上,他的神情第一眼看上去是专注的,仔细看却又带着丝恍惚。
即使背靠大树,他的体态仍然是最规矩的,好像已经把这些印在了脑子里。
艾弗琳没有叫他,但西奥多大概感受到了视线,抬眼向艾弗琳看来。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不染尘埃,毫无波动,在太阳的照射下,蒙上了一层雾,犹如神明般悲悯却无情。
艾弗琳突然想到了她曾经读过一本东方书籍里的一句话。
任是无情也动人。
艾弗琳礼貌性地点点头,没跟西奥多说什么,西奥多也低头继续看书。
不过艾弗琳想,她可能发现了西奥多的秘密。
她明白那天在翻倒巷对上那双眼时的熟悉感究竟为何而来了。
这是一个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沙漏流到尽头,黎明黄昏一轮轮地转,夏天踏着魔杖的光芒远去。
那个晚风燥热的夜晚,艾弗琳乘着九又四分之三列车回到了霍格沃茨。
今年二年级生将乘坐马车前往霍格沃茨城堡。
艾弗琳停在了马车前。
马车在夜幕中排成一列列,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前方,那里有东西在拉着车。
那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那东西似马却又非马,黑色毛皮紧贴着骨头,眼睛纯白而空洞,似乎哪里也没有看,却仿佛一直在盯着你,肩骨间生出了翅膀,同样瘦骨嶙峋。
仿佛中世纪的恐怖油画。
艾弗琳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夜骐,传闻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见到它。
所以它也被认为,不详。
其他人都仍在说说笑笑,甚至对“自动驾驶的马车”赞叹不已。
艾弗琳扭头,看到西奥多站在她旁边,他的眼神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夜骐。
“你能看到它。”艾弗琳轻声道,转头没有再看他。
“那你见过谁的死亡?”西奥多冷冷地回复,仍然是带着刺的话语。
“我杀的人啊。”艾弗琳眼神终于转了过来,笑着看西奥多,期待他的反应。
西奥多没有回应,收回视线爬上了马车。
没意思。
艾弗琳叹了口气,也爬上了马车,笑容却一点点冰冻。
怎么会不在意呢?那是她,最痛苦的回忆。
今年的入学仪式仍旧乏味,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艾弗琳成为坐在长桌上观看分院的人以外。
韦斯莱家的小女儿也来到了霍格沃茨,那头耀眼的红发让艾弗琳无法不给予注意。
不出所料的,她去了格兰芬多。
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更换了,是吉德罗·洛哈特。
虚有其表,这是大多数斯莱特林公认的评价。
艾弗琳盯着面前的酒杯几乎发呆了一整个晚宴,并没有多关注后面的分院了。
布雷斯看着艾弗琳的样子,向艾弗琳的方向推来了一块草莓蛋糕。
“蛋糕能让人心情变好。”布雷斯温柔地看着她笑,咖色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月。
艾弗琳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一勺勺地挖着面前的草莓蛋糕,只觉得索然无味。
终于熬到晚宴结束,艾弗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礼堂。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也不想回寝室。
就这样吧,漫无目的地独自漂泊,从来也都是这样。
“嘿。”
艾弗琳扭头,是布雷斯。
那张脸一直挂着笑容,好像从来就没有消下去过。
“别笑了。”艾弗琳淡淡地看着他,“很假,也很累。”
布雷斯的笑意依然没有变,也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你现在看起来实在不算太好。你知道吗?刚刚你就像个游魂一样。”
“你想得到什么呢,布雷斯?名声,仰慕,财富,还是权力?我都可以给你,告诉我吧,简单一点。”
此刻的她就像一朵将要凋零的玫瑰,虚张声势地亮出所有的刺。
她想让他离开,还是让他安慰,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很难过,所以她要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这样才公平。
“美丽可爱的女士总是能得到一些优待,而我什么都不缺。”布雷斯看着艾弗琳的眼睛。
这是一种微妙的碰撞,热情与冷漠,他在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她在不遗余力地刺痛他。
“你想要爱。布雷斯,你想要爱。”艾弗琳突然笑了,靠近他,“你想要名,想要利,想要爱,你想要证明自己。”
她轻轻抚上布雷斯的脸颊,越来越近的距离,他温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没有退,她也没有,他们在进行无声的对峙。
她不是玫瑰,布雷斯终于明白,她是毒蛇。
她暴露出悲伤,吸引他靠近,再不远不近地观察他,直到发现弱点,最后慢慢缠绕上他,一击致命。
“我喜欢简单的人,所以,永远不要想利用我。”
艾弗琳先放开了布雷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是平常,她不会介意陪这么有趣的人玩玩,听听他的伤痛和秘密。
可是今天不一样。
鳄鱼的眼泪也可能是真的,毒蛇的悲伤也不一定是假的。
艾弗琳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艾弗琳还是个孩子,被接到格林德沃家快有一年,才慢慢从那场阴影里走出来。
她开始试着像其他纯血孩子一样交际,一样玩耍,那段回忆被想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直到那个下午,那个改变了她的下午。
她和麻瓜朋友在草坪上玩,那是她少有的真正无忧无虑的时光。
麻瓜没有什么纯血的定义,她不需要任何礼仪优雅,她可以肆意妄为,做完完全全的她自己。
可惜格林德沃家族不允许她亲近麻瓜,她每次和她最好的麻瓜朋友玩都只能偷偷摸摸。
尽管如此,她依然快乐。
格林德沃家族总是告诉艾弗琳,麻瓜有多么可恶,多么邪恶,多么恶心。
可是她从来不愿意从别人口中听,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她决定向她最信任的麻瓜朋友坦白,坦白这个世界上有魔法的存在。
孩子的满腔热爱很好获得,你对她好,她便加倍回报你。
她爱她的麻瓜朋友,所以她也深刻地记得,那个麻瓜惊讶厌恶的眼神。
好像她才是那个恶心的东西。
她很失望,也很愤怒。
怒火像一股电流从她的脚底窜上了她的大脑,她的拳头攥紧了魔杖,很多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她举起魔杖,稚嫩而顺畅,却又无比恶毒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一道明亮的绿光从魔杖尖端发出。
记忆早已蒙尘,也许她当时只是想让那个麻瓜忘记刚刚的事,也许她当时只是想给那个麻瓜来个不痛不痒的小恶咒。
早就记不清,也不重要了。
那个麻瓜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下了。
真好啊,至少那一刻,那个麻瓜的眼神变了。
畏惧,恐慌。
复仇的快感涌上她的心头,她尝到了甜头,她很开心。
害怕比厌恶好得多。
起来吧,明白了该怎么做就好,你还是我的朋友。
她想去拉那个麻瓜起来,却被满脸讶异的家主艾利克斯抱了起来,又几番周折,最终被带回了家。
那个麻瓜最后大概是被处理掉了吧。
艾弗琳也不能记清每一个细节了。
她只记得,最后一个对视,她对上的那双呆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