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余生》竹上饮残雪

52、思余生52

　　郑轻寒和周缘君一起过了几天快活日子。周缘君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早上起来，先喝半杯养胃豆浆，然后是半碗南瓜小米粥，10点半，半杯养胃豆浆。午饭的话虾仁豆腐羹一小碗，燕麦粥半碗，晚上会有一个养胃汤，再来一小碗软烂的面条。养胃的粥各种口味的，甜的，咸的，各种养胃的汤，还买了一台小型的面条机，给郑轻寒做各种面。
　　虽然周缘君养的郑轻寒挺好，但是病情到了现在的情况，做再多也只是缓解郑轻寒的痛苦和难受了。
　　这一天，郑轻寒照例吃了一小碗面之后，不知是呛到还是怎么了，咳了起来，有血从嘴角露出来，周缘君看了一眼，淡定地拿纸巾给他擦掉，还笑话郑轻寒像个小孩一样。
　　郑轻寒已经吃止痛药一段时间了，药效越来越弱了，虽然郑轻寒面上不显，但是胃里的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嘴里的腥味也是感受的很清晰的。郑轻寒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他怕一张嘴，会有血流出来，这样眼前的平静就会被打碎了。
　　郑轻寒端起桌子上的山药排骨汤，喝了起来，把嘴里的血腥一起咽了下去。待周缘君收拾桌子和厨房的时候，郑轻寒去厕所里吐了起来。
　　这是周缘君回来之后，郑轻寒第一次吐血，也是第一次吐。郑轻寒快速的洗脸，擦干，梳理了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调整自己脸色和表情。殊不知，周缘君就躲在厕所门口听着，脸上的悲伤像海啸一样淹没了整个人。等郑轻寒停了水龙头，周缘君又会快速的离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逗郑轻寒。
　　时间慢慢走着,哪怕周缘君再细致地照顾着，一天吃八顿的郑轻寒也在消瘦下去。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你吐血，呕吐的时候不告诉他，他偷偷藏在厕所门口听你吐血呕吐的时候装作不知。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郑轻寒让周缘君去给家里人送年货，周缘君笑话他“你现在好像妻子嘱咐丈夫去走亲戚一样。”被郑轻寒轻轻锤了一下。
　　郑轻寒身体越来越差了，身上没有二两肉的感觉，很多时候精神也恹恹的。周缘君就竭尽所能地逗他，有时候就吻他，吻得郑轻寒脸红红的，脸上就好像带了健康的红晕了。
　　周缘君先去了姥姥姥爷家，匆匆放下东西就走了，他不放心郑轻寒一个人在家，虽然郑轻寒还有良好的自理能力，但是呕吐的次数增多了，已经瞒不过他了，每次吐完都要缓很久的时间。
　　没有跟姥姥姥爷说几句话，老人也理解他，让他好好照顾小寒。在父母家就更短了，东西放在门口，回去的路上打了个电话“轻寒哥让我给你们送年，过年我们就不回来了，祝福你们新年好。爷爷奶奶那里我就不去了，太远了，轻寒哥折腾不了，我也不能丢下他。”
　　两人的日子还是跟往常一样，只除了初一的早上互道了“过年好”就算过了年了。过了十五，正月十八那天，郑轻寒吃着下午饭的时候，血从嘴角流出来了，郑轻寒愣住了，周缘君却习以为常地给他擦了嘴角，然后笑笑，对郑轻寒说“要不要去厕所漱口？”
　　郑轻寒就明白了，这傻子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装呢。郑轻寒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腥味咽下去，然后喝了一口汤，在嘴里咕噜了几下，吞了。看得周缘君的咬合肌一直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手伸过来，放在郑轻寒的腹部，轻轻慢慢地给他揉着。
　　“疼的厉害吗？要吃止疼药吗？”周缘君问他。
　　“不疼，不要吃，药吃多了也不管用的。你别紧张。”郑轻寒看他说话的时候都似咬紧了后槽牙，赶紧安慰了一下。
　　“我紧张什么，是你痛，我又没感觉。”周缘君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他不知道，郑轻寒每日都在很仔细的观察他，发现了周缘君的头发多了很多的白，心里痛的不得了，却也舍不得责备。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缘君等郑轻寒睡熟了之后，会偷偷跑出去，在楼道的消防通道蹲下抱着自己哭一场，压抑的哭，无声的哭，郑轻寒有几次都看到了，也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回去继续装睡，很多时候晚上痛的更狠，想睡也睡不着的，可是睡不着，周傻子会担心的。
　　郑轻寒有时候在想，自己还不如快快走的好，这样就不会拖拉这么久的时间，周傻子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的活着。可能人到快死的时候都一样惜命吧，想着能再看傻子多一会儿，跟傻子在一起久一点。。
　　郑轻寒真正严重的时候，已经是开春3月多了，3月中旬之后，吐血的频率从一周2次，突变成了一周4,5次，饭基本吃不下去了，吃了吐，周缘君在他昏迷的时候拉到医院抢救了。
　　穿着防护衣，在手术室角落等着，看着，一动不动。抢救室的护士看的都有些不忍。
　　人救过来了，营养液直接通过输液给打入了身体里。郑轻寒还昏迷着，周缘君握着他的手，陪在病床边。
　　没等郑轻寒醒来，待输液完成，周缘君就带着人回家了，万一阿寒醒来，发现不在家，该伤心了。
　　4月初，郑轻寒完全不能进食了，只能简单说几句话，说两句还喘很久。“傻子，我想。。我想你。。抱我。。抱我。。求。。”不等郑轻寒说完，周缘君亲了他，轻轻的，柔柔的，如春雨般细无声。
　　周缘君忍着心里的痛苦抱住了郑轻寒，看着郑轻寒脸上升起的红，周缘君俯身亲了他，轻轻地啄。
　　“你每次都带那烦人的东西，就这一次，依了我吧，看在我。。以后没法再享受的份上。。”郑轻寒断断续续地说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周缘君，周缘君不愿拒绝他。
　　窗外的花草都红了绿了，室内的春天也来了热了。
　　事后，过了很久，郑轻寒才让周缘君给他清洗，好像要留着周傻子永远的印记一样。
　　4月17号，凌晨，2点35，周缘君彻夜抱着郑轻寒。听着爱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摸着身上硌的难受的骨头，心里想着，阿寒，我不留你了，早点走吧，也不必为了我一直挺着。
　　郑轻寒弥留的时候，留下半句话“傻瓜，你要。。。”
　　周缘君接下了“我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