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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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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任谁都想一展宏图。
续东周南陈,也有人想再封一片青天出来。
可那时的父皇无权无势,面对四州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他又有什么本事能让天下俊杰追随,建立起这偌大的北魏?!
从古流传自今的,一不过是一句天命罢了。
而阿九的出现,就是北魏的天命!
自此,恩爱移了她人。
自此,一个妾心思溯旧时月,一个俏娘卧怀懒回首。
自此,前者郁郁而终,后者登上青云。
拓跋闳恨透了她,而拓跋闳的恨,并不能让阿九苟同。
可她修与佛门,主六根清净,宽于待人。加之自先皇后死后,父皇总是在她面前唠叨,让她多担待点这个阿弟。
拓跋闳的母亲是因为父皇太过宠幸阿九母女才郁郁离世的,阿九因当能忍则忍,能退再退。
至于拓跋闳,些是对先皇后的愧疚吧。
只要他不做的太过分,父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九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着,等除魔卫道后回了灵山,便到了头了。
直到………
大凶之器,血玉连环的出现。
直到她被诸神抛弃的现实摆在了面前,从欺辱她的人口中述出。
那一刻,阿九才知道,她那憋屈又受气的窝囊日子,怕是要没完没了的过下去了!
也亦如阿九所预料的那样,拓跋闳看准了时机,辱的她呕血不止,毒的她肠穿肚烂。
他真是恨极了她,将她的五脏六腑折磨的不成样子,却舍不得在她外表的皮囊上留下一点伤痕。
他说,他要让高高在上的佛陀,成为天下男人皆可玩弄的婊子,要让她烂死在军营之中。
温热的眼泪爬满阿九的脸颊时,阿九才在他低头的冷笑中听清他怨恨着自己的那些话。
他说:“佛陀不该是普渡众生吗?我和母亲,算不算众生之中的一员?”
那你可否看见母亲抑郁成疾,闭了眼?
可否听见稚童扑在灵柩前哭哑了的嗓音?
你知不知晓自己拥有的万千恩宠,却是在剥夺他人眼里的光?
你看不见,也听不见,更不会知晓。
你那双慈悲的眉目,只看见灯火通明的热闹宴席上,百官贺寿时小皇子喜笑开颜的脸,只看见你母亲萧贵妃高坐软榻时,眉间洋溢的那抹笑容。
凭什么你一来,别人就要被遗弃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说:“苍天有眼,你这样的人就该是这种结局!”
阿九当是怕极了,她去求祁清雪,她想,她把万万年气运都给了她,她总该念着她一点好不是吗?
可祁清雪也恨着她,用与拓跋闳同样地语气说:“要是没有你,北魏怎么可能迅速壮大,害我故国民不聊生?”
“这些本该就是属于我的,是你拓跋玖欠我祁清雪,也是你北魏欠我高濯的!”
那一刻,阿九逐渐意识到她无人可求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唯有一死方可解脱!
还好,她解脱了,重生到了一切刚开始的时候。
既然妥协与赎罪换不来原谅,那么接下来,她就让那些恨她的人,一直恨她到死吧!
阿九收起万般思绪,新仇旧恨要是加在一起,挑衅得人死个千八百次都不够她解气,她又怎甘心再披起慈悲的外衣,如同前世般一笑泯恩仇?
于是她脑海中闪过一计,可借刀杀人。
这一刻,什么修了万万年的佛心,颂了日日夜夜的悲悯,都是狗屁话!
阿九还没有拿出气势来,流苏已经先她一步,挥起手掌,狠狠掴了将军一个巴掌。
流苏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下去,打的将军脸颊顿时红肿。
“殿下!!”
将军在边陲驰骋沙场,岂是一个小小的宫奴能羞辱的,当即气红了眼,对着拓跋闳发出野兽的低吼。
拓跋闳阴沉着脸没有出声,流苏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扫了过去。
将军咆吼一声,震飞牵制着他的宫奴,抬手向流苏攻来。
流苏侧身躲过,两人便在众目睽睽下交了手。
扶摇有些担心流苏不是那将军对手,于是顾不得脸颊的疼痛。哀声央求:“公主,求您为奴婢们做主!”
扶摇的央求,让阿九的心升起密密麻麻的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流苏的打断,让阿九再想付诸行动时,没来由的生起一股怯懦之意。
可何止是怯懦,接着而来的是放不下,是不甘心。
清清白白的活着,干干净净的活着。
然后做她的修行,普渡着众生。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万万年。
如今让她冒然杀生,她怎么可能轻易的做到。
扶摇似乎看出了阿九的为难,她泪眼朦胧的看了眼生死未卜的流苏,忍着满腔的悲凉,唤道:“公主………”
阿九看着她,看着她明明那么难过,却还要挤出笑来:“公主,奴婢们真的不委屈,请公主让流苏住手吧!“
她说完不管阿九答应与否,跪着地便是一阵猛烈的磕头赔罪。
“是奴婢的错,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招惹了将军,求将军大发慈悲,大人大量,放过流苏,原谅奴婢吧!”
阿九扭过头去,她突然就释然了。
佛说天龙众生相,为芥子纳须弥,尘埃藏大千。
阿九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明白,无论她接受与否,能不能释怀,她都已经不是佛陀啦!
人,要学会往前走,莫回头………
前世种种过往在阿九眼前浮现的那一刻,她想,她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做回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阿九下定了决心。
“阿弟………”
她歪头看着拓跋闳:“我真为你担心!”
她说的慢条斯理,听的人明显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你这将领莽撞的很,看样子很难控制的住!”
拓跋闳觉得阿九有些言之过重,他本意就是想羞辱她。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想法!
这年头,哪有主子不如奴才的。
自古就讲一个功高震主,任谁都听的出来,阿九在暗讽他王不如将。
她在这里受了气,讥笑他几句本来没什么问题,不过她不是佛陀吗?
佛陀若是因一句话造了杀孽,也不知道心里好受不好受。
打斗以流苏占了上风而结束,膘肥体壮的将军被踢了个踉跄,一屁股坐在拓跋闳的脚边。
心怀慈悲的佛,不也是个置人死地的杀人凶手吗?
拓跋闳神色晦暗,一言不发,将军狼狈的样子让他有了新主意,便当着阿九的面拔出配剑来,悬上将军的脖颈。
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了。
将军诧异的看向剑指自己的人,难以置信的语不成文。
“殿………殿下………”
面对下属惶恐的目光,拓跋闳吐出一口浊气。
“听到了吗?”
他说:“公主说我王压不住将,将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佛陀忧心众生,你就一定要死。”
将军向阿九看来,冲她吼道:“你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可他等不到阿九的答复了,一旁的扶摇捂着嘴,见拓跋闳手起刀落,砍下了将军的脑袋。
宫奴们吓的瑟瑟发抖,滑跪在地,拓跋闳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剑刃的血迹,询问阿九:“皇姐这下可满意?”
阿九往后退了一步,流苏赶忙上前,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
“公主………”
她先关切的看了阿九一眼,然后对拓跋闳怒目而视:“杀人的是你,与公主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
拓跋闳轻笑,他的轻笑惹来流苏不满:“你知道公主的身份,还这么做,是何居心!?”
“身份?”
拓跋闳挑眉,似乎意有所指:“难道佛陀就不会为了天下人牺牲一人吗?”
阿九没有说话,可拓跋闳却显得极为高兴,他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挥手让人将锦盒递了上来。
“听说阿姐这些日子身体不适?”
阿九没有搭理他,他便自说自话:“我特意从佛堂求了一个宝贝过来,阿姐不妨看看?”
他说完冲着阿九不怀好意的笑。
锦盒被他接过,躺在他的指间,只有手掌般的大小。他手指弯曲扣着盒沿微微上提,锦盒打开的瞬间,红光乍现的血色玉镯便出现在了阿九的眼中。
那道乍现的红光惊起他人的咋舌声,唯有阿九沉了目光。
血玉连环,一双一对,专夺她人气运的大凶之物。
如果阿九没有猜错的话,祁清雪的手腕上因该也有一只和她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镯子。
阿九将目光锁定在锦盒中的玉镯上,一言不发。
任谁都看得出来拓跋闳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上辈子的阿九自然因为防备着他没有收下,最后呢?
听他絮絮叨叨了好一番夺运,成为弃子的扎心话!
失魂落魄之余还要面对他那张小人得志的恶毒嘴脸………
何必呢?
再来一次,阿九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如鼓的心跳声已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鸣,夜雨浥轻尘中,她将心中的谋划轻揉进眼底。
拓跋闳见她迟迟不动,正要开口说什么,阿九却先他一步将锦盒种的玉镯拿起,并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玉镯带上的瞬间,有金色的气流顺着指尖流溢,被血环一点点吞噬。
随着血玉连环贪婪的吸食,阿九有一种被抽离的飘忽感,仿佛灵魂都要被扯进去吸食殆尽。
她强迫自己渐冷静下来,轻瞥了眼拓跋闳呆滞的神色,冷哼着下逐客令:“好了,你可以走了!”
拓跋闳:“………”
很难形容那种遭心的感觉。
但凡她有一丝拒绝的意思,他便能知无不言的将所有的真相全盘托出,顺便愉悦的注视着阿九是如何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变的慌乱无措最后濒临绝望的。
可如今,这份本该属于他的胜利,却被对方配合着捂了嘴。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气人不成,自己反因不能满足,而被那巨大的落差感气了个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