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撕碎的歌

12、照顾

　　姜染没说话，他又开口道：“因为你给我挡刀，我说不去照顾你，校园贴吧有傻逼说我没良心，我被网暴了”
　　“所以你才请假的？”

　　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不是被网暴，他才不来呢。
　　话说…他会被网暴？

　　姜染经常听许星然提起陈烁的那些“英雄事迹”，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多厉害，有多不好惹，她很多时候见到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但也有极少数，被他的言语所迷惑。
　　一到这种时候姜染总觉得陈烁像极了班级里欠欠的男生，他和他们一样都是少年，凭着自己的意愿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说是少年，他又没有少年身上专有的那种光。

　　见姜染有些半信不信，陈烁啧了一声，把手机甩给她：“自己看”
　　拿过手机，她看着那条评论，一字一句的重复着。
　　“陈烁没良心，小朋友救了他，不知道感恩”
　　“就这一条，也算是被网暴？”

　　姜染感觉自己无语到了，而且下面回复的都是帮陈烁骂他的，都给骂封号了，到底谁被网暴？
　　她开口道：“他被骂封号了”

　　此话一出，陈烁有些迷惑，夺过手机，发现自己注册的那个账号被举报封号了。
　　这算什么？自己骂自己又被别人举报骂自己的自己？

　　他看着自己没用的小号，舔了舔嘴角，把账号注销了。
　　“怎么不算？从来都是我骂别人，可从来没人敢骂我陈烁”
　　姜染脸上挂满了呵呵两个字，这让陈烁极其的不舒服。
　　“你这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小姑娘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完全就是皮笑肉不笑。
　　“这样可以嘛”
　　陈烁被这个诡异的笑容给逗笑了，但又觉得她就是跟自己对着干。
　　他伸手想拍她的头，她躲闪着，眼看躲不掉，想用手拍开，却被握住手腕。
　　她撇过头，紧闭双眼，可陈烁的手迟迟没有拍下来，姜染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
　　手落下来了，像是在等她睁眼一样，原本的拍头变成了摸头。

　　“看你是伤员，不欺负你了”
　　“……”

　　姜染又被陈烁无语到了，距离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
　　她气的不想说话，吃起了怀里的草莓。

　　陈烁也不闲着，拿过姜染枕边的糖，撕开包装就丢在了嘴里，搬过角落里的凳子，铁质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并不好听，他坐在一旁，盯着姜染吃东西。
　　姜染愣了一下：“那是我的”
　　他笑道：“哥都给你买一袋子好吃的了，吃你块糖还不乐意了”
　　姜染继续吃着草莓，每一口咬的都很干脆，像是夹杂着某种情绪，在咬最厌恶的人。

　　两人各玩各的，不知不觉晚霞已经爬上了天空，姜染扭头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人。
　　他已经坐了四五个小时了，除了中途上了次厕所之后就没动过。

　　姜染喝了口水，打破了这几个小时的寂静：“你什么时候走啊”

　　陈烁没抬眼，回应道：“等你出院”

　　等我出院？

　　那待几辈子？

　　这两个月让我怎么活？

　　她咽了咽唾沫：“其实不用的，马上要高考了，你这样会耽误学习的”

　　“哦，对”陈烁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明天我让许星然把你书包拿过来，我教你学习”

　　“……”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的抓了抓头发，抬头看了看窗外：“吃什么？ ”

　　姜染还沉浸在得知陈烁要在这呆两个月和明天教她学习的消息里，漫不经心的回应道：“随便吧”

　　这句话像是激到了陈烁的雷点，他有些不悦，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别随便，到底吃什么”
　　“医生说术后要吃清淡的，我又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他拖腔带调道，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嗯哼哼，那我看着买了”

　　随后，陈烁一改往日那干什么都随随便便的模样出去了，走时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姜染被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吓了一跳，可仔细想想，他平时可能就那样，只是在聊骚小姑娘的时候才那么不正经。
　　她想着已经进肚的草莓，没吃到一丁点的果叶，觉得陈烁细致又体贴。
　　可当她又想到陈烁总是摸自己的头，又觉得那人像是只狡猾的狐狸。

　　姜染撇撇嘴给许星然发消息。
　　“宝，你放学了么，晚自习放学，帮我把药带过来呗”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再帮我买个迷你小喷壶，和辣椒粉”
　　许星然此时正在和她的男朋友吃饭，看到消息后有些疑惑：
　　“你要辣椒粉和喷壶干嘛”

　　“防狼”

　　姜染清楚的知道陈烁对她可能没什么兴趣，但是防狼之心不可无，孤男寡女共处一病房，自己术后不敢动，他要是对自己干点什么，她可招架不了。

　　想到这，姜染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烦躁的倒头就睡。
　　她总是这样，做些自己都没法理解的事情后，就只会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姜染睁开眼关顾着四周，天已经黑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8:26了。
　　姜染放下手机，闭上眼准备再次入睡，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睁开眼。
　　“睡醒了就别睡了，吃饭”
　　此时姜染头发有些乱，头顶还竖起来了一缕，她幽怨的望着陈烁，发现他坐在凳子上什么都没干，就盯着自己看。
　　姜染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两人谁都没动，最后陈烁问了一句：“你饿傻了？”
　　“……”
　　姜染没理他，反问道。
　　“你才回来？”
　　她有点起床气，如今普通的个问题，从她嘴里说出来后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陈烁也不脑，扭开桌子上保温饭桶的盖子。
　　“我提前让我姑做的，到那里的时候排骨没炖烂，我就等了一会”
　　“哦”
　　姜染双手撑着墙，慢慢坐起来，但是总是无意间扯到伤口，疼的她直抽凉气。
　　她看向一旁看热闹的陈烁，有些生气：“你就不能扶我一把”
　　陈烁瞥了一眼，嫌弃道：“知足吧，我没饿死你就不错了”

　　保温饭桶是分三层的，陈烁把它们一一摆在桌子上，姜染看了一眼，鸡蛋羹、排骨汤，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看上去…
　　有点像糊不能再糊的煎蛋。

　　她指了指问道：“这什么？”
　　陈烁早就猜到了她会问，一手端起那个饭盒，毫不犹豫的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垃圾桶。
　　“不想吃就别问”
　　“我也没说我不吃啊”
　　陈烁转过头，半笑不笑的：“那我捡回来？”

　　姜染白了一眼陈烁，没接他的话，“鸡蛋羹给我，我够不到”
　　她第一眼就看上了这盒鸡蛋羹，卖相极好，没有像蜂窝一样的坑。

　　陈烁不跟她闹了，走上前去把鸡蛋羹递给她，还给她盛了一碗排骨汤，之后便不再管她。

　　九点下了晚自习以后，许星然背着姜染的书包就过来了，一同跟来的还有张浩洋、江恒他们。
　　许星然看到陈烁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可能是张浩洋和她说了。
　　许星然拿着装着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放到了床边最下层的抽屉里，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水的小喷瓶，里面还沉淀着辣椒粉。
　　她贴在姜染的耳边：“给你混好了，别让他发现了”
　　姜染弯眼对小姑娘笑了笑。
　　“真贴心”

　　几个男生看着两人亲昵的说笑着，没有打扰，走出了病房。
　　他们来到了厕所，打开了窗户，陈烁递烟给他们。
　　“我就不抽了，要不然一会许星然闻到味又要叨叨我”
　　陈烁也没强迫，靠在墙上抽烟。
　　风吹不到他那里，烟雾始终环绕着他，可又有些烟飘到窗户那里被风带走。
　　陈烁脸色不太好，像是忍耐许久的脾气没处撒。

　　“怎么了陈烁，照顾小姑娘受气了？”沈秋溪坐在洗手台上，一手撑着平台，嘴里叼着烟。
　　见有人问自己，陈烁开始吐槽姜染。
　　“我问她吃什么，她告诉我随便，我给她煎蛋她嫌糊了？？”
　　陈烁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上让几人觉得陈烁想刀了姜染。

　　张浩洋试图安慰：“我对象吃东西的时候也经常不知道吃什么，而且…我刚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看到你说的蛋了，确实有点糊的不像样子”
　　听完张浩洋说话，陈烁的脸更黑了。
　　好吧，安慰失败。
　　一直不说话的江恒开口了，一开口就惊到了厕所的所有人。
　　“你和她一起睡么”

　　“什么玩意儿，别瞎说”陈烁也被他奇怪的问题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江恒的眼神由呆愣逐渐变成了嫌弃。
　　“忙忘了，明天给她调双人病房去”
　　江恒又问：“那你今天睡哪”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在担心陈烁和姜染睡在一起，陈烁有些不耐烦了：“要不你请假？你请假来照顾那个傻逼？我还落得清闲，本身我就不想来”
　　就算不是因为网暴，他也不想来，他能躲开刀子是事实，陈烁觉得姜染多管闲事，他不因为良心过意不去才来照顾她。
　　只是脑子一抽，想去照顾。陈烁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过几天姜染真给他惹急了，他转身就走。

　　陈烁从来没对哪个女生这样过，姜染一来全都变了，抱她去医务室，给她挡酒瓶，送她回家。

　　一切的一切。
　　仅仅只是因为火车站救下她，出于本能反应抱她去医务室结果看到胳膊上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疤。

　　他好奇。
　　好奇一个长得不错，学习成绩优异，人缘看上去也不错的人，为什么自残自杀。

　　于是他想了解她。
　　他尽量敛起身上的戾气，他怕刺激到她，从而再次引起她自杀的心思。

　　陈烁烦到极致，握拳锤在了墙上，五个指关节破了四个，
　　“我靠！哥哥哥你怎么气成这样”
　　几人看着突然发火的陈烁吓了一跳。
　　虽然之前经常见陈烁发火，但是气成这样还是第一次见。

　　“兄弟”
　　“……”
　　“咱俩公平竞争染染”
　　“？？？”

　　陈烁强忍怒火，闭眼深呼吸。
　　“江恒，你喜欢她你就去追，不要扯上我，老子这辈子不会喜欢她的，这辈子，懂么？”

　　陈烁语气生硬，像是一定会说到做到，江恒眼里闪起了光：“你说的”

　　沈秋溪抬眼静静的看着发火的陈烁。

　　他初中开始就跟陈烁混，他什么样子沈秋溪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他对那个小姑娘那么上心。
　　从开学那天陈烁的种种表现，到医务室，到为了姜染差点杀了李岳峰。
　　他就明白，陈烁迟早栽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