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又见齐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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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你只能看到它正对你的那部分，哪怕阴影处正在哭泣。 ——齐眉
我只能说，人生不是只有各种感情。我们要生活，必须先生存。
没有了Coy，苏举案等人的影响，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新一季度的香水还没开始筹划，我的企划书已经上呈，只要企划部同意的人数过半，这季的主打便是我的“胭脂琉”。
这是一款以中国元素为主的香水。
碎花胭脂，落雪琉璃。我想要表现京剧里旦角的温婉和无奈幽柔。我选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香精，例如芙蓉与桂花等，但我加入了中药去熬制。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我能做到。
香水都是冷调制，但我有办法把热的中药部分迅速冷却不影响香味，再调入已经配好的其他部分。这样子调配出的香水香味清雅淡凝，而且不易散去。即使你就在她身边，你也会觉得她其实在远处缓缓走来。
因为它的独特，所以我知道它会成功。
不出所料，几乎是集体赞同。
我压抑住心中的欣喜，说了“散会”便首先走出了会议室。
我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齐眉正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悠闲把腿架在精致的玻璃茶几上，仰头看着雕花的天花板。
我皱着眉头把想溜走的Sue扯住，低头看她，问：“她怎么会在这？”
“咳咳，总经理让进的，说既然是您的妹妹就不能把人家拦在门口。”Sue谄媚地对我笑，连称呼都刻意地换成了“您”。
“……谁去告诉总经理她在找我的。”我和蔼地笑着看她。
她不讲话了，也对着我傻笑，一步步后退然后钻空子跑走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跑掉时还顽皮地吐了下舌头，心想下属真是被我宠坏了。然后深呼吸推门进去。
“齐眉，有事找我？”我走到她面前站定，她仰头看我，睫毛微颤。
“嗯。能出去一趟么。”
我还没开口，Sue又冲过来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对着我们快速地说：“可以的。总经理刚就批准May下午放假，说刚那个完美的方案肯定费了不少心血，他补给您。”
说着，一边对我笑，一边关好门逃走了。
我只好僵硬地对齐眉笑笑，关了电脑，拿着包跟着她走。
“好了，可以讲了吧。”
这是一家料理店，估计她和我一样没吃饭，所以直奔这里了。
“嗯。”她很安静得异常，像躺在花架下怀念早年的老人一样。
“……”我看着她优雅地为我倒茶，娴熟地点完菜。她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喜欢苏举案。”她拿起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嘴。
“我知道。”
“苏举案喜欢你。”她没听见似的接着说。这话以前她也讲过，可她两次讲的时候，语气全然不同。
“……哦。我不喜欢他了。”我继续吃我的。
“姐……我很认真地喊你姐。”她放下银筷子，说。
我也索性不吃了，坐正。“嗯，我听得出。”
“我妈把所有的事都和我讲过。这不能说是谁错了。只能怪世事弄人。”她说。
“嗯。我知道事情后也是这么想的。”我没有说谎，我恨他们从来不是因为这个。
“可你为什么还要折磨爸妈呢。现在又是苏举案。”她的语气里流露出焦急。
“我没有。”我皱着眉头看她。
“你有。爸被你气进医院……你以为我妈过得就比你妈好么，她常常会觉得愧疚然后崩溃，这些年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还有，你真该看看苏举案现在的样子，昨天还在发烧就跑去喝酒。我骂他，他也不管，非说喝醉了你就会去找他。你叫我说什么！”她激动地眼圈都红了。
我温柔地注视着她。其实她对除了我以外的家人，真的很好。甚至在我被赶出去之前，她对我也是极好了。
“小眉。”我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喊出我以前对她的称呼，“你该长大了。我走了之后，芸姨打你的时候你会不会想我？”
“……会。”她平静了下来。
“但是你确实不喜欢我吧。”我不等她回答，接着说，“我对他们也是这样。你讲的那些人，父亲芸姨和苏举案。我甚至曾经还有些喜欢他们。可是，喜欢不一定代表着要在一起。我同样恨着父亲和芸姨。喜欢和仇恨是相对来讲的。我在英国的时候，生日那天会很想你们。想你的笑，想芸姨亲手做的蛋糕，想父亲的礼物。想起以前你们偶尔为我隆重地过生日，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温暖。可是我在想念之后就是恨。我恨你们让我那么彻底地离开齐家，以那样一种无情的方式。所以我能挺下来，凭着我的恨。”
“……可他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他们么。”她低下了头。
“我正在试着原谅。”不然也不会喊父亲和芸姨，那是１７岁前的称呼。
“那苏举案呢。”她不死心地问。
“……他是我的过去，但不会是我的未来。我给了他两次机会了，难道我就应该像口香糖一样一直粘着他？”我笑着问她，“你喜欢，就要自己争取……乘虚而入。”
“有你这样叫自己妹妹挖自己墙角的吗？”她先是惊愕，随后笑了出来。
“……”我朝她耸耸肩，然后我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光洁尖利的小虎牙，有些失神，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小绮，举案哥喊我们出去玩！”齐眉冲进来，在我背上拍了一下。
“啊！小眉，你吓死我了。”我整理着书柜，回过来瞪她。
“快点啦！走啦……他已经到楼下了！”她扯着我就走。
“等下……哎，我的书！”我无奈地被她扯下去。
苏举案推着自行车站在大门口，听见我们的声音，缓缓地转回来。
多年以后，我想起他阳光下的脸，还是会觉得惊艳。好像他的全身都散发着光芒。
金色的光辉。
“姐……你还记得有一次学校艺术节么？”她侧着头，眯着眼睛的样子很媚人。
“嗯。哪次？”我断续地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酒。
“就是我和苏举案演话剧那次。”她笑着拒绝一个邀她跳舞的人。
“哦。那次啊。记得。”
她演灰姑娘，苏举案演王子。最俗气的灰姑娘，却得了艺术节最高的奖项。
我是学生会会长，负责给他们颁奖。忽然听见旁边另一个颁奖的老师随口感慨着：“瞧这俩孩子，站在一起真登对。连名字都那么配……呵呵。举案齐眉呢。”
那个老师走了过去，我却挪不开步……是啊，他们才是真正的举案齐眉。
我笑着把奖杯递给他们，把不安深埋心底。
“你记得啊？那次那个老师说的话我们其实都听见的。我当时心里很高兴，我以为苏举案也像话剧里的王子喜欢灰姑娘一样，是喜欢我的。可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似乎有些醉了，拉着我的手说，“他对我说，他其实喜欢你，让我帮帮他。”
我讲不出话来。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晨雾。
“那次……他向你告白？”我的心跳忽然加速了。
她迷迷糊糊地盯着我看了半天，似乎再确认什么。
“呵呵……没想到他那么好骗。我骗他说，你生他气了。他就很紧张地问怎么会，我就告诉他说，其实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小绮，你喜欢熟人叫你小眉……他居然信了！哈哈，还问我是不是要这么表白……”
“不会的……”我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他和你交往——”
“——那是为了你。我说我知道你的联络方式，所以他就一直缠着我。还有那些关于你的坏话，都是我传到。其实他根本没有讲过你的坏话！传到外面，就成了我们交往……怎么样，知道了真相很震撼么。”她像朵黑暗中的罂粟花，张扬地开放着。
我愣住了。
“怎么，不相信？要不是看不下去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想要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她一杯一杯地叫着酒，明显已经醉了。
“干杯。”我举着杯子去碰她的，放纵一晚罢。
真相……也醉人。
原来是这样。
那个失去月光的夜晚，原来这才是真相。
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告诉我自己。
我们真的错过了。
我抱着细腿玻璃杯，杯中的葡萄红刺痛了我的眼睛。
一滴泪，顺着冰凉的玻璃，缓缓地向下流，在桌子上开出一朵绚烂的花。
“姐，我提醒你，苏举案那么痴情的人可不好找……你别后悔。”她趴在吧台上，眼睛已经半闭，嘴还是在一张一开。
我很能喝酒。上次为了苏举案第一次喝醉。可我想，我现在大概也是醉了。
因为我的嘴，自己开了：“……嗯，我已经后悔了。”
“那你们和好吧……你看上去很不在意，可我知道你只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
“喂……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哭了。”
“你打给他吧？”她把手机递到我耳边。
“不要了——”
“喂？”
听见那边传来沙哑的声音，我的手不自控地握紧了手机。
——我心里的那个人，他熟悉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又见齐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