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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回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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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岳睛轮流赶车,几天奔波后,终于快到氐山区域了。我拍醒在车内睡得昏昏沉沉的岳睛,岳睛惊醒:“怎么了?”
“到了。”
“终于到了,天天在这睡得我腰酸腿疼。”岳睛伸懒腰。
“谁叫你非得跟来。”我看着快到氐山境内了,将马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不直接上山么。”岳睛从车内出来,坐在我旁边。
“等等我。”
我跳下车,往前走,在行道旁的草丛里找到一株迷魂,摘下带回去。这生吃迷魂就能解迷魂毒素的信息,还是南鱼从古籍上看来的。
我远远地喊岳睛屏息,我担心她还没吃,先闻到迷魂香就晕过去。我快步过去,拿给岳睛,喊她吃掉。岳睛毫不怀疑地接下塞进嘴里。吃过后,岳睛坐在车上头晕眼花了一阵,慢慢习惯药性后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岳睛扶着头,挤眼清醒。
“不能说。”
“不说就不说。”岳睛撇嘴。
“走吧,上山!”我拍拍岳睛肩膀,拿起缰绳。
氐山海拔不高,坡度缓慢上升。氐族为了日常行车方便,还修了很平缓的盘山路。迷魂的解法是秘密,只有我们一家知晓。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外族人能清醒着进山,肯定是要引起氐族慌乱的。我提前进马车内,换好氐族服装,喊岳睛进车,关好车窗车门,告诫岳睛不要探头出去。
我家位于氐山中央,要在众多林间小路中绕行。我特意选择了人迹罕至的小路,为防止族人看见外族马车起疑心。不过还是遇上几个族人,但他们看见外族马车却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我本来想靠刷脸通过,结果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还聚众在一起对着这辆马车笑着指指点点。
嗯?很久没回家,族人的警惕心已经这么弱了么?
我加快赶车,特意绕行家后门。
后门不出所料是虚掩着的,我下车打开门,拉马车进来,拴好门,这才敲敲马车喊岳睛下车。
岳睛鬼鬼祟祟地从车内探头,小声地说:“没人了?可以出来了?”
我哭笑不得,伸手把马车一把拉开:“出来。”
“谁?”我和岳睛抬箱子的声响惊动了母亲,她从走廊走过来,在看清我后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回来了?被退婚了?不能啊。不是说挺喜欢你的么?”
“你在讲什么?是我自己回来的!”
母亲走近,我才看清她的装扮,从上到下和我离开时简直判若两人。满头插着金玉钗,银制的颈环,连袍子都是丝绸,用金线缝制的。
“你发财了?氐山挖到金矿了?”我拉起她的袖子摸摸金线。
她拍掉我的手,扯回袖子:“这不都是太子送来的么?”
“谁?李璟知?他送你这个干嘛?”
“聘礼啊,你懂不懂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收人家这么多好处?”我急得大叫。
“又不是只送了我一个,你冲我喊什么?”母亲嗔怪,“你不打算介绍一下这是谁?”
我才记起被忽略的岳睛,我把岳睛拉到身前:“溇都宰辅女儿,岳睛,我的好姐妹,来咱家住几天。”
岳睛不知道从哪变出个小盒子,当着母亲面打开,竟是一只翠绿晶莹的玉镯。她谄媚地递给母亲:“伯母好,这是给伯母的见面礼。”
我还在震惊她怎么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母亲一见当场就乐开颜,大力拍了我一掌:“学学人家。”紧接着搂搂岳睛肩膀,哼着小曲,捧起玉镯回房间了。
我不屑地冲母亲背影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岳睛“你还有这准备?”
“做人啊,你懂不懂啊?”岳睛学着刚刚母亲的语气,捂嘴笑。
我和岳睛把箱子运回我的房间,我和岳睛讲先住我那几天,我去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我还和她讲氐族生活可比不上溇都,没有丝绸柔软床铺,也没有好看衣服,精致首饰和细腻脂粉,要她做好在这长住的心理准备。结果一打开房门,惊得我愣在原地,不敢踏入一步,这还是我的房间么?
这家具,这用具,这摆件,这绸缎大床,这帷幔床帘,比起在太子府的房间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岳睛掠过我,推开门,大步迈进去,在房内端详了一圈:“你刚刚说做什么心理准备?”
我尴尬挠头。
“嫁给璟知哥哥怎么会不好呢!早知道我就早点下手了。”岳睛一边感叹,一边和衣扑在床上。
“你给我起来,你这身衣服在马车里滚几天了心里没数么?”我吵嚷着跑过去把岳睛拉起来。
我带着岳睛打水烧好水,沐浴后,想选一件我的氐族衣服给她。这衣柜打开,我已经免疫了,有几件像母亲那种精致的氐族袍子,我选了一件丢给岳睛,自己穿了一件原来的旧袍,安置好岳睛就出门找阿婆了。当然还是要问关于氐族大灾的事。
不巧,今天阿婆居然不在家,但我实在担心与晁使的这步计划能不能有一个好结果。我想及时知道,干脆坐在阿婆家门口等阿婆回来。夜幕升起还不见阿婆踪影,我搓搓被凉风吹得发冷的胳膊。这时路尽头缓缓出现一个打着灯笼的人影。
“阿婆!你去哪要这么久?”我连忙站起来跑着迎上去。
“南河?居然等到现在,挺执着啊。”阿婆举着灯笼看清我后,慢悠悠地掏出家门钥匙开锁,推门进去。
我进门,直接坐在阿婆卜算桌前的凳子上,给她点好桌上的蜡烛,谄媚笑着对阿婆讲:“阿婆,快算算大灾怎么样了?”
阿婆脱下外袍,拄着手杖坐过来:“算不出来了。”
阿婆这句话我听得糊里糊涂,我问阿婆:“什么叫算不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场大灾?”阿婆没有解答我的疑惑,反问我。
“大灾啊阿婆!大灾谁不关心啊?”
阿婆不以为意。
“好吧,我和你说实话,阿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这场大灾会使氐族灭族的!”我看看旁边没有其他人,捂着嘴凑近阿婆,小声地说。
我以为阿婆会被大灾吓到,但阿婆神色不变,仿佛没有听到我说出的这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知道。”阿婆平静地看着我。
“你知道?你明明上次说算不出来实情。”我更加疑惑了,阿婆怎么会知道灭族?她之前明明只说有灾,但算不出来大灾到底是什么,所以氐族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偷袭灭族了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这是上一世阿婆说过的话!
我重生回来,自己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这一世并没有找阿婆算过实情,阿婆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句话。
当我反应过来自己泄露出什么时,心跳陡然加快。我担心阿婆起疑心,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希望阿婆记不清了,就朝着阿婆憨笑。
阿婆见我滑稽神态,脸上带了笑意:“我知道,南河。”
阿婆知道什么?我不敢回话。
“我算出了你带着不属于现在的记忆。”阿婆又补了一句。
这种事阿婆都知道?怎么什么都能算出来?不过既然她知道了,那我就放心地问了。我收起傻笑,神色变得严肃凝重。
“阿婆,你明明知道是灭族大灾。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氐族提前避开?”
“有些事情避不开。”
面对大灾,她明明知道,居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自己一人决定了氐族的命运,我有点生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避不开?如果避不开,南鱼为什么要特意把我召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再经历一次灭族?”我皱眉质问。
“回来本就在你的命盘上,与灭族无关。”阿婆没有在意我的语气冒犯,靠着椅背,平静地讲话。
听到这,我愣住了,怒气瞬间冲淡。什么?什么叫回来本就在我的命盘上?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阿婆,无论和我有没有关系,我在溇都都已经查出灭族仇人了!他被赶到晁去了。只要我按我的计划走,他就会死在晁,灭族肯定会被扭转的。南鱼送我回来就是要救氐族的!”我严肃坚定地讲给阿婆听。
阿婆没有回话,还是平静地看着我。
我放软语气,带着恳求,站起身,坐到阿婆身边,撒娇地拉住阿婆的手:“阿婆,能不能帮我算算现在大灾怎么样了?我真的很需要知道我的这个计划发展到什么情况了。帮帮我吧,阿婆。救救氐族。求求您了。”
“南河,我算过了,算不出来。泄露天机,卦象自崩解。”阿婆覆上我的手,无可奈何地讲。
居然算不出来了?毕竟是关乎一个族群命运的大事,已经无法卜算了么?阿婆不会骗我,她的卜算能力是氐族最厉害的。她既然都卜算不到,那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我看着阿婆的眼睛,逐渐接受现实,叹了口气。一下失去了对未来的所有预测,只能听天由命,我坐在凳子上低下头,不知道再讲什么。
阿婆突然在旁边的盒子里翻找,我看向她,她找到一把匕首。
匕首?
“你可能会需要它,选择在你,南河。”阿婆把匕首放在我手心。
我想拿过匕首细看,但阿婆用力压着匕首,似乎不想给我。转而阿婆叹了口气,再次义正言辞地告诉我——选择在我。
我点点头,阿婆松手,我接下匕首。
我拿着匕首观察,这是一把刻着不明符号,泛着红光的匕首,这泛起的红光竟然和梦中的碎心相似。
“这是什么?”
“破碎灵魂,不入轮回。”阿婆郑重地一字一句讲出这把可怕匕首的作用。明明知道十分危险,但我却丝毫没有排斥它。
“为什么我会需要这个?”我抬起头问阿婆。
“是卜算留给你的。”
卜算留给我的?我疑惑地看向阿婆,阿婆点点头。
卜算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卜算要是能给我点大灾提示也好,结果给了我个匕首。难道我要用这个送周骁上路?卜算真看得起我。果然天意很晦涩难懂。我向阿婆拘礼告别,仔细收好匕首后,给阿婆关好院门,就回家了。
回房间路上路过南鱼的院子,南鱼正在院中照顾她那些需要晒月光的植物,没有空理我。路过父母的房间,灯已经灭了,看来两人已经歇下了。回到我的房间,岳睛睡得四仰八叉,我给她盖好被子。
垫了两块糕点,洗漱完就躺下了。拿出阿婆给的匕首看入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只依稀记得梦中人轮廓,看不清脸。除了轮廓,发生的一切全忘干净了,什么也不记得。努力回想了很久,还是一片空白,好像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人,心里陡然升起一阵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