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发作期》顾知野

10、第 10 章

　　时间过得飞快，九月初，一年一届的国际康复交流大会正式在燕城召开。

　　这是全年康复界最大的交流盛会，邀请了全国各地专家医生参加，一连5天的学习时间，国内外顶尖的专家学者轮番上台展示最新的研究成果，同样来自各地大拿们能趁着这个机会线下汇聚一堂，彼此交流。

　　更重要是——听讲座，好医生刷学分，这是每一个医生心中永远的痛。

　　作为承办方之一的医药企业灵素制药，几乎方方面面全部参与，尤其是这段时间他们在医疗外骨骼方面拓展了不少新业务，更是希望能借着本次康复交流大会好好展示一番。

　　周时韫：“Amy，你挑几个人一起参加这次大会，别光是MR（医药代表），也挑几个是康复相关专业的MA（医学顾问）去接待专家。”

　　“尤其是这几位教授，从到燕城报到，到安排入住酒店，一定得亲自接待，绝不能出差错。别到时候人家专家问你们问题，你们一问三不知答不出来，那就丢人了。”

　　Amy是灵素制药的商务总监，也是周时韫自从接手集团以来，一手提拔起来的精英骨干。

　　“明白。”Amy点头。

　　周时韫最近这段时间工作越来越繁忙，还多了一个以前没有的偏头痛毛病，总觉得有些精神不济。

　　“多带点儿新人。”

　　Amy记了下来，等周时韫安排完全部任务，才离开办公室。

　　又要多带新人，还得是康复相关专业的，这么一看可选的范围就相当小了啊。

　　很快，Amy整理出一份合适人选的名单，抄送了领导……

　　刚校招进来的江沐沐看到Amy发过来的工作邮件，一头雾水。

　　她一个新媒体编辑，本职工作还没怎么搞明白，突然先被借调到其他项目里了。

　　周围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仿佛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沐沐，去会场服务，纯属是个体力活。”好在她同事先透了个底子，让江沐沐心里有了点数。

　　“你得先到机场等专家下飞机，然后带着他们上专车到场地报到，还得帮忙负责分发资料；会议开始之后，你还得给你负责的那些专家端茶倒水递咖啡，调试ppt播放……”

　　“最后，别人都下班了，你自己还得看着展台子……”

　　江沐沐听完之后，简直脑袋都要大了，瑟瑟发抖地开口：“能不去吗？”

　　听着她可怜兮兮的口气，周围同事们目光显得更加怜悯了。

　　“不能，谁让咱公司学康复的人那么少呢！”

　　江沐沐总觉得自己社畜生涯刚开始，就要直接结束了。

　　很快，灵素制药内部培训开始了。得知自己主要负责会场，也就是“端茶倒水送咖啡”的任务之后，具有轻度社交恐惧症的江沐沐稍稍松了口气。

　　江沐沐学医出身，毕业后没当医生直接转行，就是实习的时候被恶劣的医患关系和医疗环境吓到了，再加上轻微社恐，没法和陌生病人好好沟通，于是她干脆就校招时候投了药企。

　　正好灵素制药缺个新媒体编辑，她专业勉强对口，就直接成功上了岸。

　　最开始她还以为编辑就是看看文字，发发文章，结果椅子还没坐热乎，先被直接安排到了会场干体力活。

　　一连串的培训加上工作安排过后，江沐沐和同事一起到了主办会议场馆。

　　她推着一车刻有“灵素集团”的会议用品来到主会场，提前一天开始布置。

　　一根黑色签字笔、一个不锈钢保温杯、还有一个刻有“灵素制药”的精装牛皮日程本，被她整整齐齐摆放在桌面上。

　　收拾好桌子之后，江沐沐的同事刚好拎着几杯黑咖啡到了会场，招呼她过来休息。

　　“400份你都摆完了？厉害啊！”同事把咖啡递给了江沐沐，相当敬佩她手快，已经把主会场布置完了。

　　江沐沐拍着胸脯一脸骄傲：“那必须的！”

　　就在她正和同事闲聊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高大修长的年轻人出现在会场门口，慢慢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合体工整的西装，五官生得极好，肌肤不算健康的苍白，明明气度成熟而矜贵，偏偏又生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冷淡之下，透着几分桀骜与深邃。

　　就是黑眼圈有点浓。

　　江沐沐开口：“您好，这里是会场，签到台在二楼！”

　　那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走到了讲台之下，抬头仰视着台子上面。

　　“您好……”

　　眼看着他后退，就要碰到自己精心摆好的保温杯，江沐沐心里一阵着急，于是上赶着冲了上去，站在了那人面前。

　　抬眼，她忽然被对方扫了一眼，颇具压迫性的侵略之感倾轧而下，这凉凉的眼神，让她瞬间从“上头”冷静了下来。

　　然而，她手中的黑咖啡却没有那么听话，差点洒在了他的脚边。

　　“对……对不起！”

　　年轻人皱着眉，俯视着江沐沐的胸牌，缓缓开口：

　　“新媒体的江沐沐？”

　　已经被吓傻了的江沐沐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我……”

　　同样，站在另外一边的同事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赶紧放下自己的咖啡杯子跑了过来，连忙道歉。

　　“周总，周总对不起！”

　　江沐沐心里“咯噔”了一下。

　　能让同事吓成这样的道歉，被称为“周总”的，只能是她们公司的总裁周时韫了！

　　这不是脑残豪门恋爱言情小说，女主泼了总裁咖啡之后，能被总裁另眼相待。

　　这是真实的现实生活，她不仅没认出来总裁，还差点洒了人家一身咖啡！

　　是不是意味着试用期过不了，她该准备准备，提桶跑路了？

　　周时韫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有些索然无味，“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布置得怎么样。”

　　说完，他的目光又停顿在江沐沐的身上，轻描淡写地开口：“你是燕城医科大学毕业的？”

　　江沐沐瑟瑟发抖：“是的……”

　　“本科？”

　　江沐沐点了点头。

　　“那你们那时候在哪儿实习的？”

　　周总问得也太细了，他好像很了解江沐沐的大学一样。

　　江沐沐赶紧回答：“我们在三院和燕医康复实习过……”

　　“三院啊……”

　　周时韫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待会儿还要彩排，你们这里布置完了，就去签到台帮忙去吧。”

　　江沐沐和同事们赶紧点头，办完了手里的活之后，就一起去支援签到台去了，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站在周总面前，还真让人有些压抑得喘不过来气！

　　此时，空荡荡的会场里面，只剩下周时韫一个人站在台下。

　　明天就是大会开幕式，他还是提前亲自过来转了一圈。

　　第一天就有她的讲座，还是在最大的主会场，全国直播……

　　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好像还从来没听过她讲课，隐隐之中似乎咂摸出一丝可惜的意味……

　　如果他俩还没有分手，那么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坐在第一排，聆听她的讲座，顺便鼓鼓掌。

　　可惜，这种场景不会发生了。

　　这是来提前感受会场氛围，还是专门分心来想她，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我都要吓疯了，周总突然跑到主会场，我还差点洒了他一脚咖啡！”

　　这一连串的惊吓，把江沐沐搞得心头乱跳，直到坐在了“灵素集团”签到台旁边都没缓过劲来。

　　“沐沐，待会儿有14位专家过来，都是会在第一天开幕式讲课的，你赶紧把他们的资料准备好！”

　　“不是普通的，是精装的那些！他们待会儿还得去现场走遍流程彩排，别搞错了！”

　　“好的！”很快，投入忙碌工作的江沐沐，彻底把刚才的惊险一幕忘干净了。

　　她在临床实习过，动手能力强，干活也快，很快就把14份精装的资料抽了出来，放在了台子上。

　　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这一批14位专家悉数到来。

　　“都是大佬啊！”

　　江沐沐悄悄一声感慨，她只能认出其中的几个，都是在教材前言里面挂照片的顶级专家。

　　难怪之前Amy跟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怠慢任何一位专家，眼前这些大佬们每一个几乎都是国宝级别的。

　　等前面几位专家在签到台办理好手续之后，一个相当年轻的面孔出现了。

　　她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黑长直，脸上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清秀，目光沉稳。

　　她上身纯白无袖衬衫，搭配了一条垂顺感很强的米色长裤，踩着一双5公分左右的方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干脆又利落。

　　江沐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露出了十分惊喜的神色，欢呼雀跃地招呼她：“师姐！沈师姐！”

　　沈静刚刚签完自己的个人信息，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后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向着自己招手。

　　小姑娘眉清目秀的，她有些印象，但不太深。

　　“师姐！我在你们针灸科轮转过！”

　　沈静忽然就有点印象了，微微一笑：“江沐沐对吧？”

　　江沐沐激动地点了点头，她将精装资料交给了沈静，赶紧说道：“师姐，待会儿主会场要走彩排，测试设备，把演讲的ppt放一遍，师姐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有需求尽管和我提！”

　　沈静笑了笑：“我没什么要求，待会儿去试试设备就行。”

　　江沐沐刚才还在担心自己招待不好这些看起来年纪很大的专家们，但她看到了熟悉的师姐，就格外地抑制不住心里面的亲切之意，整个人恨不得贴在了沈静的身上。

　　随后进行的开幕式彩排也很顺利，江沐沐站在台下，仰着头看着沈静，目光之中全都是憧憬。

　　旁边同事都忍不住揶揄她了，“你收敛一点，你这眼神也太腻乎了！”

　　江沐沐忍不住赞叹：“那可是我学校毕业的师姐，优秀毕业生代表，年轻一辈的翘楚！瞧见没，都是顶级的专家，我师姐是年龄最小的那个！”

　　“而且我师姐人老好了，我们在三院实习的时候，到了针灸科，都争着让师姐带呢！”

　　“真羡慕啊，年纪轻轻就站在这个高度上！”

　　角落之中，周时韫其实原本早就已经准备离开主会场了，但听到专家纷纷到场开始彩排，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尤其是在看见她上台的时候。

　　才一个多月没见，台上的她，似乎比他印象之中更加耀眼了。

　　“一定是聚光灯的缘故。”站在角落里的他忍不住生出了这个念头。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分手之后，她过得越来越好了，而他却没有想象中地那么潇洒恣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一声，原来在这场游戏之中，真正的输家，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