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宸》王筠温

31、愿

　　“我们班现在算是聚不齐了，现在在里面的总共就十几号人。都是跟你聊得挺好的人。”嘉树在饭店门口接到两人，走在林星栩旁边念叨。
　　林星栩点头，拽拽身后的谢亦宸示意他走快点。
　　谢亦宸脸上始终带着笑，反手拽住林星栩的袖口没松手。
　　跟着嘉树进了包厢，迎面是一群眼熟或不眼熟的笑脸。大家正在喝酒，见他们三个进来了，站起来举杯。
　　林星栩在友情这方面一直很淡薄，这么多年陪在身边的只有嘉树一个，现在再算上谢亦宸。
　　平时他也不会跟别人有什么接触，更别提聚会这种场合。
　　他手足无措准备伸手接下同学递来的杯子的时候，谢亦宸上前解围，捞过杯子一口闷了，笑意盈盈跟各位打招呼。
　　比起林星栩，各位跟谢亦宸才算是真的没什么交流。他转到五班之后待了没几个月就跟林星栩一起消失了，那时候他性格也冷，完全没什么人跟他聊天。
　　倒是现在，谢亦宸挡在林星栩面前，“各位好多年不见了啊哈哈。星星今天吃了头孢来的不方便喝酒。我替他。”
　　林星栩恍惚一下，没怎么反应过来。
　　直到谢亦宸带着他落座跟别的同学打招呼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么久过去了，以前是他站在谢亦宸前面替他和别人打招呼的，现在关系对调了。
　　谢亦宸没了当年的性子，真的被磨成翩翩公子了。倒是他逐渐失去了年少时的温润，成了半吊子社交废物。
　　菜很快上齐，不断地有人问当年林星栩他们去了哪里，那时候退学的事情也被反复提起。
　　林星栩眼见着谢亦宸明明笑容都快垮下来了还跟着插科打诨，张了口。“当年我因为家事才走的，谢亦宸转到私立学校去了。今天我确实重感冒。我以椰奶待酒敬各位一杯。”
　　嘉树很快岔开话题，讨论起上学时候的八卦。大家都爱凑热闹，渐渐没什么人注意林星栩了。
　　毕竟真正跟这群人一起学习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就算是以前真有人在意他现在也淡然了。
　　遗忘的八九不离十。
　　自从他离开之后，嘉树就很少提起学校的事情了。现在林星栩听着他们高谈论阔，也听着他们回忆当时晚自习窗外的晚霞。
　　真的恍如隔世。同学情谊淡薄的林星栩融不进去——哪怕那时候他是班里最耀眼的一个。
　　谢亦宸时不时跟人搭几句茬，目光几乎没从林星栩身上离开。
　　浓重的愧疚包裹住他。
　　要是自己没出事，林星栩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像当年挂在年级榜第一一样风华正茂，举杯和众人笑闹成一团。他会安安稳稳读完三年高中，投身更好的学府，实现从小的抱负。
　　他会顺风顺水过一辈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插不进话，像是被禁锢进一面无形的墙里。
　　桌子底下，谢亦宸握住林星栩的手腕慢慢摩挲。林星栩也没躲，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微微抬起手。
　　谢亦宸分明看见袖口下有块儿漆黑的纹身。
　　跟自己纹的格式一样，是一串英文。
　　“abandon。”抛弃。
　　是指被谁抛弃？被自己吗被亲人吗被光明的前途吗？
　　谢亦宸不敢细想林星栩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心情纹下这个单词的。
　　“陪我去趟厕所？我不认路。”谢亦宸放下牵着的手腕，贴近林星栩耳朵说。
　　林星栩跟着起身，两人推开包厢门出去。
　　厕所很好找，右转走一段路就是。谢亦宸拽着林星栩进去，不由分说抱住他。
　　“怎么了？”林星栩被抱得一懵，准备抬手回抱的手手又被圈住。
　　是个安全感很足的拥抱，谢亦宸伏在他肩上回答，“我能许第五个生日愿望吗？突然想起来许什么愿了。”
　　林星栩点头表示没意见。
　　“现在能跟我在一起了吗？”谢亦宸在等到回答之前没打算松手，于是林星栩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时间。
　　这一抱太像那时候在医院卫生间门口的触感了，林星栩一时间舍不得推开对面的人。
　　好像一推开他，他就会不见一样。
　　平心而论他不想拒绝——从认识到现在，他拒绝谢亦宸太多次了。更何况两人的心思都跟明镜似的，想遮掩也遮掩不过去。
　　林星栩知道，他在贪恋谢亦宸的怀。
　　就像贪恋他的唇舌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一样。
　　“勉强能。”终于，他在快被隆隆心跳震碎之前张了口。
　　谢亦宸舍不得再困住他，慢慢松开手。“这句话我等了很久。”
　　他找不到形容词来表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像是勇士历尽万难打败巨龙，吻上了他的公主。
　　“虽然在厕所说这话太草率了点，但是我爱你。”他抿了下嘴说。
　　林星栩被他逗笑，“我知道你爱我。”
　　两人就算松开了怀抱，身体也还是暖洋洋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
　　“纹身是什么时候有的？”谢亦宸还笑着，问。
　　林星栩洗洗手往厕所外走，“在知道你死了的时候。”
　　“这不是还活着么。星星，你亮着我就不会灭。”谢亦宸一想起就觉得心疼，止住话头不再问。
　　星星，你亮着我就不会灭。

作者有话说

　　星星，你亮着我就不会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