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四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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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边上，不闻人声异动，但见仙元妖冶粲然。
我早已僵硬了身子，拼命遏制一阵阵剧烈的颤抖，双手握得死紧。
紧绷的弦终于断裂，我也撑到了尽头。
眼泪珠子一串复一串地掉进下方翻滚的池水中，咚，咚，继而被淹没。
许久，时间无声地推进了许久。
才听到云铭自身后极低的一声叹息，他扇子轻点两下，便解了我的定神法。
他说：“三哥回来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我等了这么久。
于是便再也止不住心底涌动的澎湃，我扑进他的怀抱，放声大哭，似是个被遗弃的孩童。嘶声裂肺，肝肠寸断。
哪怕是在归牢孑身一人面对成天的厉魂，哪怕被仙将围堵到一十二重天，哪怕霰峰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如此长的路，都不曾这般难受过。
能护着我的三哥回来了，真好。
我哭得声嘶力竭，双手紧紧地拽住云铭的衣襟，将他胸前的衣衫浸湿了一大片。
云铭眉目弯弯一笑，“本还以为你早该长大，怎的愈发孩童了。”
我只顾着哭，上气不接下气地吼了一句：“三哥你也不见得有多好。”
“我不好？”他扳回我的身子，亮亮的眸子直视着我，下一刻便拉起我的脸颊往边上一扯，不顾我的痛叫，继续道：“那怎么见到我是如此感动，哭得昏天抢地？”
再见到那双时常带的邪佞笑意的眼瞳，我竟腾空升起一股恍然的错觉。
加上我被父亲封在山下的那一千年，整整三千年光阴。
三千年是多少个岁月？
三千年前三哥倒在数把利刃下的场面仍旧清晰，上万上千个回眸后，他又这么兀然地出现，实实在在让我难以置信。
若又是一场如花美梦怎么办。
我可再也受不了那沉重的打击。
我只能深深地呼吸着周遭淡淡的桂花芬芳，埋进三哥的颈窝，喃喃道：“三哥，我想吃桂花糕……”
三哥轻笑，爱怜地捏住我的鼻尖，“三哥重要还是桂花糕重要？”
“当然是三哥重要。”我答。见他那副满意的模样，我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又道：“有三哥才有桂花糕嘛。”
我盘腿坐在一块平石上，盯着中央悬浮的仙元，问道：“为什么要帮清焱呢？那场杀戮，难道不是他做的吗？”
可三哥一出场，便是要净化清焱的仙元。
不仅如此，所谓允兄，不过云兄罢。
三哥为何要教他习武，帮他渡劫。清焱，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近过。
“是他。”三哥的手枕在脑后，云淡风轻地甩出两个字。
我更加不明白了，“那你作甚要帮他？”
“有些事，还是比较无奈的。”他思忖了会儿，沉吟道：“而且，父亲已经仙逝了，是在三百年前，与清焱无关。”
我的脑子尽是混乱，意欲理顺清楚，却如乱麻般混沌，良久，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哪知三哥却笑了，“哪有为什么。若是有为什么，我们也不必如此。这种事往往要牵扯出一箩筐的因果循环，太乱了，你也不一定明白，倒不如只记得结果。”
所以，三哥这番话是在告诉我，清焱有罪亦无罪？
……果真十分的乱。
可为什么我们家，就非得当那斗争中的一缕炮灰？
我正欲开口询问，那头三哥又说道：“现在到你坦白交代了，仙元去了哪儿？”
我努力朝池中央努了努示意，“不是在那儿吗？”
“别装傻。”三哥的俊颜上，难得没有笑意，虽然他是仰躺着面朝洞顶，可我仍能感知它目光的寒意。“你的仙元去了哪？”
我嘿嘿一笑，“忘在咱们家了。”
良久，三哥都没再出声，估摸着是气得不想再理我了。
再过了许久，他一副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傻不傻？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傻？旁人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傻成你这般？你这些年是如何活过来的？仙元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堕入魔道滋味又是如何，我最小的四妹？”
这场景，一如当年。
不过是不再做神仙嘛，我扬起头咧嘴笑了一笑，“在这样的天界当神仙，还不如在魔界来的逍遥痛快。”
可三哥却半点面子都不给地驳回我的话，“你哪一点逍遥哪一点痛快了？快指给本大神瞧瞧。”
我无语凝噎，哼了一哼起，“这一点和那一点都十分逍遥痛快。”话音将落，脑袋便被隔空打了一下，我气愤，“三哥你作甚又打我？”
他淡淡一笑，“那你作甚又骗我？”
“还有多少事是你没对我说的？让我想想，除了大闹西王母诞辰，与魔界凡煜有拉扯不明的关系，还有那只狐狸，”三哥瞧了瞧缩在角落里一直盯着我们的小五，它幽紫色的眸子滴溜溜地打转，我这才记起它的存在，“恐怕身份也不简单。”
小五哀怨地瞅了我半响，埋怨我竟忘了它。
我将它揽到怀里，朝三哥笑笑，“它叫小五哦。”他又叫少森。
三哥没理我。待池子上空浮着的仙元越发剔透明亮时，它周身那浓重的雾霭被强光穿透，仿佛黎署初时冲破黑暗的日光。三哥将它吸到手心，缓缓隐去。
“现在天界都以为清焱的仙元被妖人夺去，你如今是被通缉之身，想要安分过日子只有一个办法。”
我几乎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忙摇头拒绝：“我不要，我才不要那样做！”
“倒是很了解我嘛。”三哥眯了眯眼，“那便只有等清焱过劫后为你求情了。在这之前先好好地活着。”
我重重点了点头，“有三哥在一切没问题。”
“少拍马屁，本大神不吃这一套。”
我忍笑。可真会骗人，那你嘴角掩不住的笑意该怎么解释……
出了净心洞，三哥便架朵祥云拉着我往凡间跑。
立在武林盟主庄园外，多等了一会儿，才见三哥出来。
“清焱的劫也快渡完了。”
“你也不问问为何他的仙元被浊气沾上？”
“他在云蜒山守了你上千年……”
“父亲生前被他安置得很好。当初听闻你堕入魔道，是他止住几欲去毁了你的父亲。”
“送给你一个礼物，清焱照顾了许多年的东西。”
三哥展开掌心，一个通体晶莹不沾一丝浊尘且徐徐向外散发赤色光芒的物什，浮现在我的眼前。
“好好保管着。”
雾气蒸腾了我的眼睛，视线逐渐模糊开来。
清焱在我眼前的身影却越发地清晰了。
我有没有等错人？
我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
他净化了我那被鲜血浸过一千年的仙元，而我却几乎毁了他半生的修为。
清焱，你到底有没有对我说过真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四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