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小公主》依唯一

8、第四章 含泪挤出脓毒（下）

　　哇塞，真壮观，人山人海，可见人家小齐的人气啊。两人先是差点被挤成馅饼，一命呜呼。接着就是气喘吁吁地，排着很长的长队，很久，几乎快要被声声“小齐！”怎么地怎么地，震得耳朵快失聪。几个小时过去了，已经不知道了。上午出来，傍晚才终于如愿和小齐握了手，拿到签名CD。

　　真是相当的不容易啊！

　　唐芝敏居然还花痴兮兮地，激动道。“我和小齐握手了耶！”杨若涵很配合地说。“是！是！敏敏小姐，咱们可以打道回府了吗？”唐芝敏嘻嘻的笑着，握住杨若涵的小手，放在胸前，耍宝道。“小公主，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进晚餐吗？”

　　小公主，这个称呼。还是唐芝敏有一次看到杨若涵朋友寄给她的贺卡，无意间知道呢？偶尔拿来调侃杨若涵。

　　晚上，体育场。杨若涵一个人坐在看台上，塑胶跑道上已有不少人在慢跑。她身旁的包包上放着一个CD机，还有任贤齐那张签名专辑，白天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签名专辑。

　　在过去四年里，杨若涵一直都不敢听任贤齐的歌，即使是一个音节也不行。这几年小齐，人气如日中天，歌声散布在大街小巷。

　　杨若涵经常是刚听到前奏，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就捂住耳朵，不让一人音符进入，匆匆跑开，能躲多远就有多远。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躲得不及时，一个音便会勾起她蚀骨穿心的记忆。

　　深入骨髓的恨，刻骨铭心的痛，还有渗入血液的悲伤……

　　还记得大一那时，一个追求她的同班男生，很不巧地也是小齐的歌迷。那个男生想尽办法向她示好，有次竟突然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我给你唱小齐的歌……”然后不顾她的意愿，便要开始唱起来。当时的杨若涵无语极了，迅速拿开电话，递给唐芝敏免费欣赏，她可没那耳福。

　　追人嘛，要投其所好，而不是使劲地踩地雷。

　　四年后的现在，杨若涵翻然醒悟，她不能一直逃避，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想治疗昔日伤口，唯有狠心地撕开伤口，含着泪挤出脓毒，然后再忍着痛消毒，专业细心包扎，假以时日方可痊愈。

　　想通了，杨若涵用力深吸一口气，打开CD机，将碟片放入，带上耳机，按下播放。一秒，两秒……传入耳朵里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旋律……

　　一首歌，N个回忆。

　　第一次欣赏整盘音乐，是在初二下的一个午夜，当时的杨若涵居然兴奋得反复听，直到深夜。

　　还记得起因于，当晚的晚自习后。当时两人的关系正处于罗以晨努力讨好杨若涵阶段。罗以晨在杨若涵桌旁的过道，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像是要将过道深深地刻入他的痕迹似的。纵使她再怎么专心看书，也会被影响到。终于，她放下书，抬头，看到的就是，刚走完一个回程的罗以晨，一脸赔笑地，拿掉耳机收好，迎面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杨若涵故作不解，柔声询问。“以晨，你要干嘛？”当时十五岁的罗以晨只是站在旁边盯着她嘿嘿地顾自傻笑，不回答。同样十五岁的她，哪会趁机勒索。还很好心地帮他找了个话题——

　　“以晨，你很喜欢任贤齐的歌？”

　　罗以晨笑着点头，“是啊！”然后掏出刚刚收好的随身听，献宝似的说。“你想听吗？很好听。”然后杨若涵还来不及反应，随身听已经在易主落在她的手上，想拒绝都无从拒绝。

　　再然后罗以晨热情地，絮絮叨叨地介绍了一大堆，杨若涵则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被梁智楠的“呼唤”打断，罗以晨抛下一句，“今晚借你，回去好好听。”便和梁智楠一起匆忙回寝，两人那晚好像有什么约定。

　　当晚熄灯后，杨若涵准备让小齐的歌声伴她入眠，却由于歌声太动人，反而失眠了，直到深夜才睡去。后来，罗以晨也会偶尔唱小齐的歌给她听。当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她会那么害怕听到曾经那么喜欢的歌声。

　　曾经的“太动人”，如今的“太伤人”。

　　最初的天堂，最终的地狱吗？只是为什么还没到终点，她就已经坠入地狱。等在终点的又会是什么？

　　还记得不久后，罗以晨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刚结束跟她的闲聊，便走到周晓梅桌位旁，坐下。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笑声此起彼落。杨若涵神情受伤地望着两人，时不时还接收到周晓梅得意的目光。绝对敌意百分。纵然当时年龄很小，她也明白那是胜利者的炫耀。不管在当时是哪种胜利。

　　然后这样类似的剧本就接二连三的上演，附赠周晓梅隔三差五的暗地里挑衅，两人矛盾与日俱增，一天晚上终于冲到爆裂点，两人在教室大吵起来。

　　“你是你，我是我。”

　　罗以晨的这几个字回应，真是冷漠至极。杨若涵弱小的心灵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伤到会痛。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她会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体会那种痛，甚至痛到刻骨铭心，都不放过她。

　　几天后的期中考试，杨若涵必然考得一塌糊涂。真是雪上加霜啊。

　　然后杨若涵生病了，在医院里被好多仪器检查。

　　检查出的病，真的很严重！头痛欲裂的严重！

　　更悲伤的还在后头，不仅是病的头痛欲裂，还发生了头痛欲裂的巨变……

　　当时对于杨若涵来讲，第一次体会到世界天翻地覆的痛。家里发生巨变，小弟离家失踪，亲爱的老爷突然病危……成绩一落不起，中考的失利，再然后灰色的三年高中，再然后高考前她被无辜利用，家里再度巨变，高考成绩的不理想，再然后身心都不堪重负，旧病复发住院同时进行心理治疗……

　　“……呜呜……”

　　这四年多近五年的时间，犹如沧海桑田般巨变。小时候她曾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总是甜甜地笑。周末会带着小弟弟一起去公园晒太阳，坐在河堤上画画。为什么随着长大，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疲惫，直至现在的破碎不堪呢？

　　如此撕开昔日的伤口，是正确的吗？现在她怎么还会如此痛，没有一丝丝的释然……

　　转眼，一年一度的广播台大型聚会。杨若涵本想借此散心，放松放松，结果一天一夜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至于原因？呵，广播台嘛，藏龙卧虎，多才多艺的时尚弄潮儿变着花样的玩，没点真本事，真的有可能会被玩死。

　　上午大家先是在金石滩海边烧烤，吃饱喝足后，游戏正是开始了。很普通的诚实与勇敢游戏，但是人家规定你不可以选择诚实哦，就不普通了哦。其中，一名柔柔弱弱的女生就被迫站在海边，面朝大海，春不暖花更不开。因为她的勇敢表现方式是在大家面前，对着大海大声喊出。“我是白痴，我怕谁？”够恐怖吧？！

　　下午，几个男生在海边“冲浪”。冲浪？呵，冲浪！一个被惩罚的男生，在台长的带领下，几人合力将他毫不犹豫并毫不留情地，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倏地抛出，海浪滚滚，他不幸地被灌了几口又咸有涩海水，并且又有点……脏。现在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嘛。这样的情况，谁的神经敢不紧绷啊。

　　直到晚上，大家在锚地广场附近一家海景饭店，吃晚餐时，大家却突然变得友善起来了。男生很绅士地放过女生，三五成群地喝酒，真的只是喝酒，没有阴谋。太难得了！谢天谢地！几个女生意思意思地小酌几杯，大家随意。

　　可是杨若涵却坐在角落里，独自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玩了一天的台友都没有注意到，或者有人注意到，只是误以为她很能喝而已，毕竟杨若涵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活泼开朗”。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是在借酒消愁。

　　杨若涵步履不稳地走出饭店，举步来到饭店外的锚地广场。经过石阶，海浪声瞬间清晰了许多。杨若涵不顾夜晚海风的丝丝凉意，径直走过去，在海边抱膝而坐，夜晚的大海，显得愈来加深邃，神秘。

　　——寒风吹痛痛了我的手，谁来拥抱我，你把我生命加了锁，想动也动不了，空荡的心像沙漠，无人理会我，我失去我被迫，我真的不想让你走，你不能体会我现在的感受，像冰过的手冻得痛，每分钟每分钟，血都停止流……告诉我你曾经真的爱过我……爱过才心痛……

　　人在遭遇痛苦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第一想到的便是喝酒，借酒消愁嘛。可是酒后，痛苦地发现借酒消愁，愁更愁。因为酒后，常常反而更清醒，更勇敢。清醒，痛苦无处遁形。勇敢，理智归依于心。

　　杨若涵拿出手机，她一键键按下渴望了一晚的数位。只有在醉的时候她才敢拨打。短暂的彩铃声之后。

　　“喂?”声音有些哑。

　　沉默良久。

　　杨若涵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睡了吗?那我挂电话了——”

　　“等一下!”知道是她，罗以晨急喊。“若涵，你在哪里?”怎么有海浪的声音，不会是……

　　她顺口说了广播台聚会的事情，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对不起……呜呜……”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对不起，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呜呜……呜呜……”

　　“……为什么？”

　　“……呜呜……我也不知道……呜呜……就是想听……呜呜……每天都想听……”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听，每天都想听……

　　——有谁知道我的心痛，爱情有独钟偏偏它是痴人梦。

　　谁说的？年幼的少男少女不懂爱情，如果不懂她为什么会如此的痛，如此的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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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以晨，你可以再唱那首歌给我听吗？”

　　“……若涵——”沙哑的问。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呜呜……不可以吗？求你……”然后她想，她会死心，不再打扰，离他远远的，并且——彻底忘掉。

　　杨若涵坐在海边，泪眼朦胧地望着前方，夜色下的汪洋大海。静默良久之后，四年后再次听到曾经分别。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离开……我决心不久从旧梦中挣脱……心疼你为我藏住分离的苦……我要你快乐不再悲伤……希望你现在会比较快乐，那我想这样就很好……曾有你此生我早已足够，Oh，我永远都会在……”

　　她的心依然好痛……挤出脓毒的过程，滴下的是混有滴滴鲜血的眼泪，因为心也跟着同时被剜开，只为让那渗入血液的悲伤，流掉，再生新血……可是好难，也好……痛。

　　她还可以坚持多久，可以坚持到最后吗？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