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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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时天还只是薄明，今日天色阴沉，浓重的云成团凝在远处，仿佛要降下大雨，让人无端心里压抑。
顶悬黑楠木匾额的太和门外，群臣持着笏板而立，时不时夹杂几声低低的议论。说得大抵都是昨日春猎诡异的事端，有人说是天降异象，有人则说是不怀好意之人蓄意谋害……各种言论皆有。
姜珩川到的时候，纪无因还没来。他排在末尾等候，却被心头焦虑驱使着频频往后看。
不多时，就在太和门即将开启、群臣入殿时，纪无因终于姗姗来迟。
少年一袭云鹤花锦赤罗朝服，出现在朱红宫门外缓步而来，并不忧心迟到。自然，姜珩川也知道此人有这个资本。
姜珩川犹豫许久，却觉得不大好意思上前，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和纪无因又不熟，如此冒昧上前实在不妥，更何况万一这件事情和他无关……姜珩川皱皱眉，心头摇摆不定。
纪无因也没有往群臣前面走，排在末端。柳涵回头看了眼，发现纪无因，悄悄来到后面，惊奇道：“你今日怎么来了？”他平日一般按心情进宫面圣，之前已有许久未曾来过早朝，当然，这是煊帝给的特权。
纪无因眼风冷扫，“怎么，你有意见？”
柳涵心道这人今日怎么还如同吃了炮仗一般，耸耸肩，“当然没意见，只要你不总当着大家的面怼皇上，把大家都吓死。”
柳涵说着，发觉不对，“奇了，那姜家大公子怎得频频往你这儿看？莫不是因着小厘的事情，你们昨天没发生什么吧？”
纪无因朝姜珩川那儿望了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天生的敏锐让他察觉到异样——姜珩川是姜厘她哥，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替我去问问。”
柳涵眉毛一竖，“纪小侯爷，你这也太不客气了！我和他不熟，这么问不是很冒昧？”
“问了不就熟了么。”
“……差不多该进殿了，我回前面去了啊，再见。”
“京城酒楼任你挑。”
“好嘞，这回去聚香楼，菜单我来点。”柳涵好哥们似的拍拍纪无因肩膀，便欢天喜地朝姜珩川那儿过去了。
然而，柳涵面上揣着的笑容在过去询问之后，逐渐凝固了。
他听完急急回来，神情惊恐，压低声音，“无因，姜公子说，小厘今个儿早上失踪了！”
纪无因陡然皱眉，“什么？”
柳涵复述道：“据说，她昨夜说了什么……做错事情需要弥补的话，然后今早上就不见了。”
纪无因盯着他，“姜厘昨日下午有没有来找过我？”
少年视线中的锋利让柳涵懊恼自己做错了事情，“来了，但是她听说你休息了就回去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柳涵努力回想，“就，提了你玉佩丢失的事情。”
“你告诉她做什么？”纪无因压着怒火，眼神冰冷。
柳涵哑口无言一瞬，“我……”
来不及解释，柳涵心中有了一种令人恐惧的预想，“不是吧……小、小厘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回京郊找玉佩去了！”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竟已甩袖大步离开，朝金水拱桥迈步而去。
时辰已到，太和门缓缓打开，群臣陆续走进殿中。
柳涵傻在原地，叫道：“纪无因，临时离开按例会被责罚的！”他竟在这时候直接离开？这不是藐视皇帝吗？！
那道云鹤花锦身影却丝毫没有停下，如风一般逐渐远去，直接消失在尽头宫门处。
柳涵愕然许久，抬头望向头顶风雨欲来的阴沉天空。
恐怕是要下大雨了……他当真没想到，姜厘竟会因此事孤身涉险，京郊地形复杂，今日天气又恶劣，恐怕……情况不太妙。
***
纪无因直接出了宫，去官署领马，那内侍见纪无因来，立即捧上笑容翻起簿子，边记录边道：“纪小侯爷稍等啊，奴才先查查这马……”
说到一半，一阵风倏尔卷过，内饰茫然抬起头，面前竟是已经空了。
“哎哎，纪小侯爷，奴才还没记好呢！”内饰冲出去喊道。
那道身影已然疾奔而去，顷刻间消失在了街角。
此刻时辰还早，才出门买早点的路人被这一动静惊得瞌睡都醒了，纷纷抬头望去，却快得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纪无因现在已经听不见耳边的其他声音了，他内心压着极度的燥郁和无法言明的怒火，只独独剩下一个念头——姜厘那娇滴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鸡崽一个，能替他找什么玉佩？简直自不量力！还自己一个人去……她赶着去送死吗？
少年极力策马飞奔，很快的，面前的视野逐渐从城镇过渡到郊外风景，可天色却没有要晴朗的意思，反而愈加黑沉。
乌云聚拢，风过耳边呜呜作响。
他抄了近路，一路越过土坡山崖，最后来到了那片密林外的原野上。
没了昨日目光所及皆有的帐篷与人烟，原野上空旷得厉害，入目皆是色调沉闷的远山，大风裹挟着落叶袭来，卷起一片迷眼的风沙。
纪无因扬声喊道：“姜厘！”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却无人应答，只剩下风卷林叶的唰唰声。
纪无因脸色冷峻，四处看了看，没有丝毫犹豫，驱策着马一头扎进密林。他按着记忆来到池塘旁那一片他们昨日藏身于此的草丛，周围的泥土上，果然有脚印的痕迹。
那脚印娇小，显然是个小姑娘，就在不久之前留下的，深深浅浅，错落不一，明显能看出行走的人脚步凌乱。
姜厘来过这里……她到底在哪里？她去了哪儿？
纪无因盯着那些杂乱的脚印，心头的那股燥郁愈发难压，许久后，他定神，极力辨认出那脚印的去向。
最后，他确定了一个方向，抬头望见那里是什么地方，脸色陡然阴沉如水。一甩马鞭，蓦然冲了出去。
“驾！”
头顶乌云聚集，不知过了多久，轰隆一声，倾盆大雨终于兜头浇下，噼里啪啦打在林叶上。
纪无因往地势低的地方而去，四周的树木数量则越来越少，终于，他在半山腰的一条小径路上，看见了一条被雨水打湿的香囊，上面刺绣缠枝小花纹路，边角还有歪歪扭扭的一个厘字。
纪无因脑中“轰”的一声，抬起头，不远处的山崖豁口处，藏着一处山洞，外面有一只体型不大的野狗盘桓，正凶神恶煞地吼叫。
除却这些，地上还夹杂着凌乱的野兽与人的脚印，只不过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隐约觉得是姜厘随身带的人为了护她安全，引开了其他的野兽，只剩下这条落单的。
他冷冷挽弓，一箭将那野狗毙命，大步迈过去。
这里是一处山洞，洞口被一处大石堵住，最顶上留有一条只够一人进入的缝隙，纪无因用弓砸开豁口，不料身后大雨冲刷，越来越多的泥沙滑落，声音轰鸣，逐渐的似有半山崩塌的趋势。他咬咬牙，一狠心用力砸开，然后纵身跃了进去。
也就在他进来的一瞬间，身后滚落的石块牢牢堵住入口，再无半分缝隙。
“姜厘，”纪无因大步过去，把地上几近虚脱的少女捞起来，“醒醒。”
姜厘脸颊滚烫，软绵绵的，没骨头般倒在他身上。
他一僵过后，忽然惊觉，她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衣裳染上一道道泥土痕迹，甚至还在滴水。
衣裳虽是冰凉的，可人已经烧得滚烫。
少女似乎已经神志不清，鼻尖红着，滚下眼泪，如溺水之人遇见救命的浮木，察觉到有人靠近，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去，柔软手臂牢牢环抱住了他的腰，“我难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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