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氟西汀》鹤璟

2、第二章

　　这个暑假过的格外得快，杜衡渐渐熟悉起了这里的一切，性格也开朗了些许。这家小店因为开在了老城，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燕绪看着三三两两的食客乐得清闲，程小鱼都怀疑这个富二代就是给自己开了个食堂玩玩，方便自己下班之后解解闷，数数钱，浇浇花，给这个可怜的单身狗一个好去处，来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

　　店里面经常会来一个住在附近不会说话的老太太，不管是程小鱼或是燕绪，只要看到她就会赶紧迎上去，问问老太太今天想吃些什么。或者有的时候老太太没来店里，燕绪就端着饭送过去。杜衡一度很好奇，但是程小鱼不知道为什么，燕绪也不肯说。

　　还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祥和的过去了，直到那天一个醉醺醺的酒鬼闯进来，一边嘴里污言秽语，一边扬起巴掌吓唬食客。给程小鱼吓了一跳，赶紧叫来燕绪准备把人架出去醒醒酒。谁知杜衡看见之后老老实实喊了一声：

　　“爸。”

　　燕绪架着醉汉的手，拿开也不是，不拿开也不是，三个人僵持在那里。最后醉汉奋力挣开燕绪，对着杜衡破口大骂：

　　“你个小王八蛋天天找不到影子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啊？我不是让你给我准备两千块钱吗？钱呢？几天了还没有？我这几天怎么去打牌？老子玩个屁啊？也不知道回家给老子做饭？我养你干什么？”

　　一旁的程小鱼都听懵了，什么鬼？老子找儿子要钱去打牌？这是个什么人渣？紧接着回忆起来杜衡身上无故的伤痕，以及前几日咬紧嘴唇找燕绪预支下个月工资…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杜衡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有一种被揭穿了的恐慌感，他只记得燕绪挡在他身前，帮他把可怕的噩梦赶走。最后拉着他去了楼上的休息室。

　　“那个是你爸？那你妈在哪？”

　　“我十五岁那年他们离婚了，我被判给我爸了，我妹妹跟着我妈走了，我很少联系她们…我爸这个人精神有些问题…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燕哥…”

　　“你平时在家的时候他怎么对你的？”

　　“…就，也没什么…洗洗衣服，做做饭，出去收点废品换些钱买菜…”

　　“我说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燕绪忽然加重了语气，一只手按着杜衡把他摁在一侧墙上，把杜衡吓的缩着脖子，他第一次听到燕绪用这种语气说话。从前程小鱼告诉过他，燕绪这个人平常看上去温和有礼，实则情绪非常不稳定，轻则话语中夹枪带棒，重则摔砸物品，会做出许多过激行为。

　　“…我爸他…喝多了之后犯病打的…”

　　这会换作燕绪沉默了，他曾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是最不想看到的还是出现了。

　　“为什么没跟你妈妈一起走？”

　　杜衡捏紧手指：

　　“如果我跟妈妈走了的话，弟弟就要跟着我爸了…”

　　燕绪叹出一口气：

　　“…知道了，以后你就住二楼，你爸那边我去打理。”

　　很神奇，那之后小店里面一直风平浪静，燕绪把情绪藏的很好，杜衡似乎也揣着心事，程小鱼全称装傻，对于此事绝不敢多提一句。

　　直到有一天，杜衡百无聊赖的在店里坐着，看到燕绪拿了一个文件袋回来，递到他面前，郑重的对他说：

　　“你的父亲把他的监护权转让给我了，并且得到了你母亲的同意。你父亲他现在没有可控的自主行为能力，目前已经送去常山精神康复医院了。你…想去看看他吗？”

　　杜衡僵直在那里，他曾想过，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的父亲，如今，燕绪很快解决了这件事情，他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解脱么？居然还有一丝的不舍。

　　“不了，让他好好治疗吧，谢谢你，燕哥。”

　　杜衡开始坐直身子，仔细打量起燕绪来。面前这个男人正低着头去研究手中的文件，似乎是觉得滑落的发丝碍事，干脆扎了起来。以杜衡的身高足以俯视他。杜衡的目光顺着燕绪的金丝边镜框下滑，在睫毛上坐了个滑梯，接着是茶色的虹膜…最后顺着他骨节分明有薄茧的手转向白纸上清晰的“过继”两个字。

　　杜衡眯起眼睛，不禁想到：“那我们以后…会是什么关系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他愤怒的把我按在墙上，还是我把震惊的他…摁在床上…？”

　　这个思想着实有些危险，杜衡感觉收敛起来自己刚刚露出的危险表情，重新变回小白羊的无辜样子。虽然这只是他披的一层皮，没关系，鱼儿已经咬钩了。“把那个老东西送进精神病院才只是开始，燕绪，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程小鱼端着碗走过去，她总感觉刚刚有一瞬，杜衡有些不像她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小孩，反而像一只露出獠牙坏的小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