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默·明希》瞐熙

3、天默·明希 叁（一）

　　叁
　　在你面前的是我
　　还是，在别人面前的是我
　　你让我感觉
　　我是我
　　又不是我

　　（一）
　　是不是
　　这就是幸福
　　三个人的快乐
　　四个人的温暖

　　自从认识明希后，齐珉鑫就时不时和天默一块去接明希放学，说是要为自己在明希哥心目中的坏印象平反。齐珉鑫家和天默家方向正相反，但齐珉鑫也不嫌麻烦，屁颠屁颠地跟着天默明希到了家门口再折回去。天默起初还是有些介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时间久了，就发现齐珉鑫只是对明希感到好奇罢了，毕竟作为一个男生，明希太过抢眼。明希一开始对齐珉鑫印象确实不好，总是拽着口气糗他，小嘴儿巴拉巴拉的，经常是霸道又不讲理。齐珉鑫呢，也不生气，就笑呵呵的听着，听完还拍明希的马屁：“明希哥，教训的是。”那神情就跟那什么伺候老佛爷一样。只要是明希在旁边，齐珉鑫的老大就不是天默了。这样一来，明希更加得意。有时候明希和天默闹别扭，齐珉鑫就在旁边给明希帮腔，一副狗腿样，暗地里再给天默赔笑脸，说明希哥太厉害，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才弃明投暗的。明希本来就是爱使小性子的人，现在更是骄横得上了天。
　　其实，背着明希，齐珉鑫也曾疑惑地又问了天默好几次。
　　“老大，明希哥真的是哥哥？”
　　“嗯。”
　　……
　　“明希哥真比你大？”
　　“嗯。”
　　……
　　“老……对不起，我知道了……”

　　三个人有时凑在一块儿打打篮球，但最后都会因明希耍赖而变成抢 “橄榄球”，有时三人会去网吧打联机游戏，明希总是第一个挂掉，然后就去搅扰天默，搞的游戏打得不错的天默第二个被打爆头，之后剩下齐珉鑫在那里高声欢呼万岁。明希有时交素描作品，让天默和齐珉鑫给他当模特，天默最后虽然拗不过明希的撒娇和齐珉鑫令人肉麻的发嗲勉强同意了，可总是黑着一张俊脸。齐珉鑫倒是很兴奋，喊着要不要脱衣服，他身材很好的，被天默瞪得缩回墙角，委屈地坐着让明希画。齐珉鑫的比喻句向来让天默觉得该遣送他回小学重修，但是那句“明希哥画画的时候，真是像天使一样，会发光啊……”却让他觉得用来形容那时候的明希，再合适不过。因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天默才会看见明希露出难得的认真的样子。一手架着画板，一手拿铅笔比量着，低头落笔的时候，有些长的黑发便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光线在发顶形成一个光圈，纤细的手腕一下一下灵巧地上下摆动，当他抬头看向自己，那投入的神情，让天默觉得那双眼睛是带着某种感情的圣物，只看向自己，只属于自己。这种想法让天默时常感到心乱，但是感觉又是那样美好。已经忘记了小时候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光，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吗？大概是吧。天默把这理解为消失多年的亲情的感觉，但仿佛也只能这样理解。

　　这样的日子，就像被吹上天的肥皂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绚烂的色彩。虽然不知能飞多久，能维持多长时间，但那种在蓝天下的感觉，是那么轻松。后来的日子里，天默回想那些时光，才意识到，原来，人的快乐是有限的，用光了，就得拿悲伤来填补了。

　　付阿姨将秋装拿出来晾晒的时候，天默才发现，这个夏天也只剩了短短的尾巴了，本来还在盼着它快点结束的，这样想来，原来也不是那么漫长了。疑惑地想，怎么之前感觉过得那样慢呢？

　　渐渐地，也明显觉出高二课程要比高一的时候紧张，因为要在这一学年将高中课程全部学完，然后才能在高三的时候集中精力复习。但是，高二也并不是高三，虽然功课紧得很，各种活动却都是要做的。学校里明白得很，当然不会去浪费高三学生的宝贵生命，毕竟多考出去几个重点大学才是正经。高一的学生太嫩，还带着初中生的稚气的样子，于是，自然地，高二就成了参加各种比赛的主力军。

　　天默最近也在参加一个辩论赛，是市级的，滨淮市的高中学校都要派出辩论队参赛。天默是景明高中的一辩。其实，他本来是不想参加的，这种辩论比赛无非就是两伙人围绕一些“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无聊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班主任平时虽然很严厉，但是对天默很和蔼，她有一个女儿，也是在景明高中上高二，但天默从来都没见过，齐珉鑫见过后形容她是班主任的缩小版。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时，天默也想过推辞，但看到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便不好再说什么，答应了下来。其实，天默知道，即使班主任不推荐，也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个个都露出“瞿天默，到了该为校争光的时候了，你也该施展一下你那一身才学了吧”的表情。与其麻烦地应付别人好奇的眼神，不如就接了。天默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这个比赛上，该上课时上课，该休息时休息，他其实是明白，这种比赛临时抱佛脚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倒是付阿姨，知道天默要参加辩论赛后，整天紧张得不得了，那天竟叮嘱父亲出车回来时去买几盒“生命壹号”。明希听见后哈哈地笑，和付阿姨开玩笑：“妈，是不是还要买‘脑白金’啊？”被付阿姨敲了头，大叫着闹了好一会儿。在天默好一番劝说下，付阿姨才打消了要买那个的念头，可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

　　“那个东西真不管用吗？广告上说对记忆很好啊？”
　　“阿姨，哪有那么神？再说，我还有两星期就参赛了，喝那个也没用的。阿姨放心好了，我不喝那个也行的。”天默笑着说。对于付阿姨的关心，天默觉得很温暖，也很感激。付阿姨是真的像妈妈一样在关心着自己的人呢。
　　“对呀，妈，你别担心了，天默可是第一中的第一啊，而且，你是没听他和我吵架，我都吵不过他。”明希在旁边搭腔，说到吵架时还斜了天默一眼，口气里都是不满。
　　“我平时就只听见你在跟天默大吵大闹的，天默这么乖的孩子，哪像你。”付阿姨明显不相信明希的语气，转身走进厨房给天默熬梨汁。
　　“妈，你被他骗了，啊——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才是你亲生儿子啊！……”明希委屈地大声嚷嚷着追着付阿姨进了厨房，缠着解释他没有骗人。

　　父亲呵呵笑着看明希大吵着进了厨房，又转过头回头看天默，天默也看向父亲。明希还在向付阿姨喋喋不休地证明着自己的清白，但那声音像是隔了好几个光年的距离才传到耳朵里，模糊而又让人感到温馨。两人都没有说话，父亲站在那里，眼睛里有欣慰的光芒，眼角小小的皱纹微微抖动着。他一向不善于用话语对孩子表达自己的关心，总是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看着。今天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才突然发现，原来天默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眉目间的气质有些像自己十六七岁时的样子，年轻的骨架，年轻的血肉，隐隐带着点成熟的影子。毕竟是父子啊，即使不说话，也可以从读懂对方眼睛里的信息。看着父亲那样抬头看着自己，天默突然有了一丝不自在，抿抿嘴唇，喉咙里确实有发出声音的渴望。
　　“待会儿喝完梨汁，就早点睡觉吧。”父亲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像往常一样。
　　“哦，”天默答应着，看见父亲转身要走，神使鬼差地又喊了一声，“爸……”
　　“嗯？”父亲回过身，看着天默，似乎疑惑天默为什么把自己叫住。
　　“你晚上开车小心点。”说完自己先别扭起来，转身就要回客厅。
　　“噢，好。”能听见身后父亲的回答里带有着一丝紧张与抑制不住的笑意。

　　“天默——梨汁好了，过来喝梨汁——”
　　“哦，这就来——”天默答应着，听见身后父亲开门的声音，再回头看时，父亲已经出去并把门带上了。

　　“我也要喝。”
　　“要喝自己自己去盛，不要喝天默的。”
　　“那么麻烦，我就只喝一口。天默，给我喝一口。”
　　“呶。”
　　“嘿嘿，天默真是乖孩子，这么疼哥，让哥哥我好感动啊——”
　　“你喝不喝。”
　　“哎，别拿走啊—我喝——”
　　“……”
　　“啊——烫死我了——瞿天默，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