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天道后我跑路了》眠雾

9、无情道剑修

　　见不过是个少年，没人把他放在心上，村民看得皱眉：“哪来的混小子，一边玩去。”

　　下一秒，那个看起来十分平凡的少年却猝然扔出了手中的石子，石子在众人面前炸开，散作浓稠得近乎化不开的白雾。

　　“咳咳、咳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等白烟散去，眼前却已经不见了小妖怪和少年的踪影。

　　支游对村庄似乎很熟悉。
　　几个纵跃之间，便带着丝丝到了没人的角落。

　　丝丝看他，他仿佛心情很差的模样，冷着脸闷头走也不说话。

　　“你没事吧？”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支游面上仿佛笼着一层阴云，原本一直闷声往前走的少年终于停下来，冷着脸看她：“你怎么敢的。”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少女的瞳孔带着纯然的真挚和丝毫不加矫饰的信赖，仿佛全身心地依赖着眼前人。急匆匆地跑了一路，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都散了，显出几分凌乱。

　　还有几缕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草叶，就定在散乱的头发中，受惊似的颤了颤。

　　“我担心你嘛。”

　　支游深吸一口气，原本心中一直压着火，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生不起气来。
　　她微低着头，从支游的角度便只能看见她毛绒绒的发顶，跑得有些乱糟糟的。

　　支游微微抿唇，问道：“那你之前为何躲着我？”

　　“……”
　　这个问题一出口，丝丝便倏然红了脸。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从前一直好脾气的支游这次也不打算看她糊弄过去，再问了一遍：“为何？”

　　见避无可避，丝丝微微咬牙，声音细若游丝地道：“是，是他们说……”
　　“我们、我们、双……双修了。”

　　“……”
　　丝丝的声音越来越低，饶是支游耳力过人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们说，是因为和你双修了才、才，修炼得那么快！”丝丝眼睫轻颤，近乎忍着莫大的羞耻才把这一句话说完。

　　一身黑衣的少年，面上的冷郁尚未完全散去，忽地变成了一片薄粉。

　　支游面上的冷意有些维持不住，转而被热意席卷：“那你……避着我是因为这个？”

　　丝丝脸红得几欲滴血：“……嗯。”
　　“本来我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听了他们的话之后我觉得，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他们就是纯坏。”

　　丝丝闷闷地说道。
　　到底也是从前一起修炼的好朋友，也不知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

　　发觉她不是因为厌恶自己才默默疏远，支游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不再故意摆出冷脸的模样，拉着她翻身上了房檐，坐在高处看着天边铺满晚霞。

　　已是近黄昏了。

　　微风轻拂，头顶草叶簌簌作响，丝丝晃了晃垂落的小腿：“在这里看到的日落和在和风谷看到的不一样呢。”

　　“嗯……”
　　不同于丝丝专注地看着晚霞，身侧的少年漆黑的眸子里盛的都是她。

　　有吹吹打打的礼乐声响起，吸引了丝丝的注意力，她低头看去，是一行人穿红衣，戴红绸，吹吹打打提着老长的红色的箱子。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样新奇的场面丝丝还是第一次见，她偏着头好奇地问道。

　　“是……人间的婚俗。”

　　一行人吹吹打打，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意，走在最前端的新郎骑着大马，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神气极了。

　　身后一顶红色的小轿，垂下红色的长纱，若隐若现露出其中一身红衣的新娘子。

　　“婚俗？”回忆了一下那些人类话本子里描写的场景，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丝丝眼前发亮，“好热闹啊。”

　　支游心念一动：“想去看吗？”
　　他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特别的，但丝丝的一双眼中，写满了明晃晃的欢欣和向往。

　　“想！”

　　于是两个和风谷来的小妖怪，隐匿在人群中，看完了一整场完整的婚仪。

　　直到宾客散去，两人才散步着离开。

　　丝丝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地喜悦：“人间的婚礼真热闹啊，下次还要来看。”
　　“嗯。”

　　支游在村庄里有一个住处，是一个偏远的小院，有些破，却收拾得很干净。
　　丝丝新奇地摸来摸去。

　　“以后不回和风谷了么？”支游看着眼神亮晶晶的，看什么都新奇的丝丝，轻声问。

　　丝丝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她还是没有把他们的盘算告诉他。

　　如今两人在一起，他们应当不会再搞那样的恶作剧了。

　　今天一路从和风谷跑到村镇，又险些因为原型暴露被村民抓起来，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丝丝累得厉害，一靠近床就睡着了。

　　支游守在旁边看了她一眼，见她睡得香甜，不知不觉也感到一丝困意。

　　因为妖在村中出现，明显刺激到了人们的情绪，这个人烟繁密的村庄很是戒严了一段时间。

　　可是从他们手中溜走的两只小妖，就住在村中不起眼的地方，每日吃吃喝喝，闲散地在村中闲逛，也很自在。

　　村落中有人烟，灵气自然没有和风谷浓郁，可丝丝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奇异地修行进展飞快，也不会在紧张的时候露出一部分本体了。

　　她不由得回想起从前的同伴说的话，难道真的是因为靠近支游，修行速度就会变快吗？

　　戒严的村庄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人们仿佛把有妖出没的事情都忘了。

　　支游耐着性子排了两个时辰的队，从村子上带回上次没吃上的糕点。

　　丝丝望着盛在九宫格中模样新奇好看的糕点，笑弯了眼睛，倚在窗台上边吃便给支游分享今天遇到的新鲜事。

　　“真好呀……”
　　“他们都说人类是十分可怕的生物，可是他们做的东西也都挺可爱的嘛。”

　　少女絮絮叨叨说着话，支游在窗下，她说的每一句或是无趣或是古怪的问题都能得到回应。

　　这间破败的小房子好似也不比他们在和风谷亲手建起来的院子差。

　　夜里，支游是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之声吵醒的。

　　隐隐嘈杂的脚步声和暗暗压低了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虽不明显，但却意外嘈杂的声音。

　　支游耳力过人，当即感觉到不对，叫醒熟睡的丝丝。

　　丝丝醒来后，却显得十分虚弱，仿佛连睁开眼这个动作都要耗费许多力气，萎靡不振地靠坐在床头。

　　听着喧嚣的人声和纷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支游有些着急了，他想要带着丝丝离开。

　　在这一刻他却蓦然发觉，妖力……无法使用。

　　风中还夹杂着一股极细微的气息，支游分辨出空气里残存的气息，面色难看得吓人。

　　火油洒了满地，带着火焰的箭矢夹杂着破空之声从外袭来，熊熊火焰舔舐着房屋。

　　空气逐渐稀薄，黑烟浓重得仿佛要掠夺人的全部呼吸。

　　“咳咳、咳咳……”丝丝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难闻的气味让她下意识地蹙眉。

　　虽然不懂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情况，但丝丝大抵也明白遭遇了什么。
　　那些孱弱而团结的人类，深深恨着所有非我族类的种族。

　　当他们出手，必然就是狠决不留后路的。

　　“好像走不掉了。”她勉强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
　　她想起了那个被火舌吞噬的石榴姐姐。

　　“没事，我是水生莲花，不过区区凡火……”支游温声安抚道。

　　因为药力作用两人几乎动弹不得，四肢仿佛麻痹到了感受不到知觉的地步。

　　他看见丝丝的头上长出了满头的幼嫩草叶，却又被空气中的炎热灼烧到瞬间枯萎。

　　说着话支游也感觉声音有些干哑：就算他是水生莲花又如何？调动不了妖力的时候，连一滴水都召唤不出来。

　　头顶的横梁不堪重负地倒下来，就落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险些砸在丝丝身上，支游用仅剩的力气掰过她的身子，让半边横梁都砸在自己身上。

　　燃烧的横梁落在身上，支游只是闷哼一声，面色不变。

　　丝丝偏了偏头，不期然看到他身上的黑衣被焚毁，露出里面劲瘦的肩膀，此时也被砸得焦黑一片。

　　她皱了皱鼻子，对他身上的痛楚感同身受。
　　一定很痛吧。

　　她的声音已然变得十分虚弱，轻声道：“我有一个小秘密，他们都不知道。”

　　支游深黑的瞳孔颤了一下。
　　看见丝丝攥着他的指尖，手指接触的地方生出一缕细若无物的灵丝，缠绕上他的手指。

　　丝丝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可以解毒。”

　　随着那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细丝自指尖分离，丝丝的生机也仿佛被抽离了，一肉眼可见的开始枯败下来。

　　而支游原本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动的妖力，隐隐开始萌芽。

　　支游意识到这是什么，连忙想去分开她的手指，可是平时总是柔软笑着的小姑娘此时却分外坚持，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明亮的双眼再次郑重地望着他，细声细气地唤他的名字：“支游，支游……”
　　“你那么好……那么厉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