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爱情沦》地瓜嫣

3、挣扎

　　小小的孩子缩着身子，蹲在街道的一角。
　　他的头发脏兮兮的，黏上了一层灰土，辨不清颜色，松松垮垮的垂在脸颊上。似乎很久没有修整了，乱得就像团枯草，风一吹来，顿时扑散开来，头顶嗡嗡彷徨的苍蝇更是集聚在一起到处乱转。
　　路过的行人见了，皆是退避三舍。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腐烂的味道，又带着泥土的枯味。
　　脸上被黑泥遮得几乎看不见五官，只能见到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前方。
　　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饥饿像虫一样撕咬着他的心肺。
　　小乞丐摸摸自己的肚子。
　　旁边卖包子的摊位传来扑鼻的清香，他舔了舔自己的上唇。然后慢慢的挪了过去。他的右腿已经动弹不得，血肉模糊，黏在地上，带出一片的红痕。
　　卖包子的大叔看到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乞丐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一畏的看着那几个热腾腾的包子，眼里似乎在散发着狼一般的光芒。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爹，他又来了！”大叔旁边坐着他才满十岁的儿子。
　　那孩子见到小乞丐，登时跳了起来，手里抓着一根粗粗的木棍。小乞丐看着那木棍，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
　　他的脚，便是被那木棍打断的。
　　仅仅是为了两个包子。
　　不过，也只是抖了一抖，他并没有退缩。
　　他还是个孩子，他只知道，他饿了，他要吃东西。
　　小乞丐伸出手，抓向那两个搁在案台上的肉包子。
　　“啪！”
　　木棍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
　　小乞丐的手腕被砸个正着，咔嗒一声，软软的垂了下来。
　　“噢！打中了！”小孩欢呼着。
　　小乞丐什么都没有说，他伸出另一只手，朝着肉包子抓了过去。
　　小孩举起棍子，再次狠狠的往下砸。
　　那大叔不由一叹。
　　小乞丐的手却没有缩回去的意思，一畏的向前伸，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根棍子一般，任由棍子朝着他的手狠狠的打下来。
　　突然，横空却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下落的木棍抓个正着。
　　小乞丐顺利的拿到了那两个包子，不顾烫嘴，猛地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啃咬着。
　　小孩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少年。
　　一个很俊美的少年。
　　冰冷犀利的眸子，素白的脸颊上透出一点的残忍。
　　他紧紧的盯着孩子，眼里带上一点的怒气。
　　登时，少年变得宛若猎豹般逼人。
　　小孩毕竟是小孩，嘴唇一颤，松了手，尖叫着退到了大叔的身后寻求庇护。
　　大叔自然是认得眼前的少年的。
　　他颇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穆公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穆寒淡淡的说，他的表情丝毫未变，眼里的怒气却更深了。
　　就连大叔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这……”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小孩却不甘心的冒出了头，尖叫一声，“都是这个乞丐啦！他天天坐在爹的摊位旁边，天天偷包子吃，他那么脏，那么臭，害爹连生意都做不成了。他这样的人，惩罚一下又有什么不对！”小孩理直气壮的说，但抬眼一撞见少年的眼神，登时打了个寒颤，吓得将脖子缩了回去。
　　“就算是他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也没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手。”
　　穆寒冰冷的语气缓缓道来。
　　他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乞丐，小乞丐的右脚已经被打得残废了，左手更是松垮垮的垂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唯有一只尚且完好的右手抓着包子使劲的往嘴里塞。
　　眼前的小乞丐，怎么看都不会超过七岁。
　　看着他，穆寒无端的觉得有些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小乞丐的左手。
　　哪知，小乞丐却似乎极其恐惧他人的触碰，浑身一抖，左脚使劲的在地上挪动，拖着整个身子往旁边移了一移。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然瞳孔涣散，又似在看着别方。他的右手已经死死的抓着那两个包子，抓得那样使劲，右手痉挛的抽搐着，露出一根根的青筋。
　　少年没料到他这样的举动，不由一楞。
　　这时，从旁边却传来一个女孩尖锐的叫声。
　　“哥！他好恶心啊！别碰他！”穆玲冲上前来，抓住穆寒的一只手，怎么也不肯放了。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将鼻子捏得紧紧的，尖声叫嚷，“我们快走啦！他好臭哦！碰到他肯定会倒霉，哥！我们走啦！爹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说罢，使劲的拉着穆寒就往外拖。
　　小小的女孩和小乞丐一般大小，然，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穿得华丽，光亮的黑发扎成两个团，细致的五官，脸颊干干净净；另一个却是污浊肮脏，破烂的布衣几乎遮不住身体，松垮的贴在身上。
　　见到小女孩这样的反应，路人皆是善意的笑。
　　谁都会乐于见到一个可爱的女孩撒娇的模样。
　　而看到那个小乞丐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露出厌恶的目光。就算那小乞丐什么都没有干，他只是做在那边，像吃着稀世的美食一般，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
　　穆寒的手被紧紧的抓着，又不愿使劲起来伤了自己的妹妹，再看看小乞丐一副不想让人接近的模样，他也只能长叹一声，直起身子。
　　他转过脸，看着那边卖包子的大叔。
　　伸手入怀，他掏出两锭银子，朝大叔递了过去。
　　“这算是补偿你的损失。”他的目光往下头一扫，冷冷的看了一眼缩头缩脑的小孩，“还有，请好好教育你的孩子，就算是乞丐，也不是能随便让人糟蹋的。”
　　“是，是……”
　　大叔哪里敢收那两锭银子，哭丧着脸道，“穆公子，把银子收回去吧！小的一定好好管教儿子，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退后两步，然穆寒却执意的将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收好。”
　　他转过头，看看地上的小乞丐。
　　伸出手，捧起案台上的一杯清水，然后蹲下身去，举到小乞丐的面前。
　　他的唇角一勾，浮起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
　　“没人和你抢的，来，把这水喝了！”
　　小乞丐没有搭理他，一畏的吞咽着手中的包子，然手指却痉挛得更加厉害，似乎怕别人将他的食物抢走似的。
　　过了许久，穆寒仍是举着手。
　　手里的清水随着风微微的荡漾起一点的涟漪。
　　小乞丐这时候才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目光盯在穆寒的脸上。
　　“喝了吧！”
　　水往前进了一进，顿在小乞丐唇边。
　　小乞丐抖了一抖，却没有下嘴。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穆寒的脸。
　　穆寒依旧保持着那抹笑容，只是嘴角微微的有些抽搐。
　　“哥——”穆玲又不耐了，在旁边气得跺脚直嚷，“玲玲饿了，玲玲要回家！”
　　她的声音尖锐，直灌耳膜。
　　穆寒忍不住回过头去，想要安慰几句，然却突然觉得手中一轻，扭回头，小乞丐已经捧着那大碗骨碌碌的往嘴里倒水。
　　见小乞丐将水喝了干净，穆寒才终于站起身来。
　　穆玲早就等得不耐了，急急的拽着他的手，拼命的往家里的地方拉。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界里，小乞丐却突然顿住了吃包子的动作。他宛若没有瞳孔的眼睛直直的朝着那个方向张望，傻傻的，愣愣的，似乎没了没有神志一般。
　　路过的行人纷纷议论。
　　“没想到穆公子这么好心。”
　　“对啊，很难得见到穆公子那么温柔的样子。”
　　“应该是因为心情好吧！不然谁愿意搭理这么个乞丐。”
　　“对啊，听说穆公子在比武会上，又赢了三将军呢！”
　　“啧啧，真是年少有为。”
　　“听说穆公子只有十二岁？”
　　“真是虎父无犬子……”
　　那些路人，提到穆寒和穆将军，无不敬畏万分。
　　小乞丐蹲坐在地上，这些话自然被他听了个真切。他歪着头，似乎有些茫然的想了想。
　　手里的包子继续往嘴里塞。
　　然而小乞丐却仍是直勾勾的望着穆寒离开的方向。
　　“你给我滚远点啦！”这时，那个小孩走上前来，狠狠的朝他身上踢了一下，“都是你，害我被穆公子骂，都是因为你——”说罢，又是狠狠的踢了两下。
　　小乞丐被踢的手一抖，吃剩的包子滴溜溜的滚落到地上。
　　他似乎没意识到疼痛，径直捡起包子继续往嘴里塞。
　　大叔在旁边反应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把他一把抓过来。
　　“好了，好了，万一穆公子又看到了——”
　　他担心的训诫着自己的儿子。
　　小孩不甘心的在原地跳着，急欲想上前给小乞丐一个教训。
　　对他们的对话完全置若罔闻，小乞丐继续啃着那两个包子。
　　包子吃完了，他挪了挪身子，右腿在地上拖着。
　　他的右手还是完好的。
　　用右手狠狠的擦在地上，身体在地上磨蹭着，颤抖的左脚挣扎的动着。
　　他一点也不想哭，他甚至感觉不到不对劲，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畏的向前爬。
　　他像个伏在地上的毛毛虫，挪动着朝穆寒离开的方向爬着。地上流淌着血红的印记，擦得到处都是。
　　小小的身子，慢慢的向前，再向前。
　　“他——他疯了？”
　　小孩也不免有些打起了寒颤。
　　大叔看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不由暗自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