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见青山》北燕南舟

2、秋白顾崇临

　　辞川山，山岚水绿，连绵起伏，墨绿的山水色泼洒在云巅之上，山中一茅屋矗立于此。

　　“铛。”李随川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问对面的人：“裴大人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你上次配的药效果不如之前好，我找你再开几副。”裴见青想起上次面见皇帝的时候差点发病，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也下了一颗白字。
　　 “你还真不爱惜你那破烂身子。”李随川暗骂他，什么叫他配的药不好，分明就是裴见青不好好休养，蛊毒复发，单靠药压不下去了。转头吩咐药童：“再给裴大人开几副，多加二钱乌里青。”
　　 “是。”药童应下就回药铺抓药了。
　　 “横竖不过而立，只要大业铸成，我这条侥幸活下来的命算什么。”裴见青的棋越下越犀利“我来这儿还有件事要与你商讨。”
　　 李随川懒洋洋的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呦，什么事劳您亲自跑一趟，说来听听。”
　　 “我打算扶持年幼皇子，亲自教导扶他上位。”
　　“傀儡？”李随川来了兴致。
　　“也不全是，若他有能，便让他身居高位，手握实权，若还是跟太子那样的，便只让他身居高位。”裴见青下了最后一枚棋子，他赢了。
　　既然当不了执棋手，那便当掌控全局的棋子。
　　 “你又何必这么麻烦，直接自己上位不就行了。”李随川看着棋局，感叹道。
　　 裴见青面不改色的说：“我们裴家不出谋逆篡位者。”

　　“虚伪。”李随川评价了一句。
　　 “那是哪个皇子如此有幸？”
　　 然后还特意读重了有幸这两个字。
　　 裴见青道：“还未定下来，所以才来听听你的意见。” 不过他心里早便有了个人选。
　　 “皇帝虽重色，但除去早夭的和被害的，也就只剩下五子两女。除去太子，二皇子已然成家，自然不会由你掌控，九皇子和十王子乃双生子，母妃是当朝皇贵妃，母家尊贵，也不是好人选，十四皇子又是个痴傻儿。”李随川下了定论：“这么一算，你怕也只能等那老皇帝老当益壮，再造一个出来了。”
　　 “还有一个人选。”裴见青将一份旧宗卷放在李随川面前。
　　 李随川拿起来认真看了下宗卷的内容：庆宣三年，刘美人谋害皇后，当处以极刑，念其身怀龙嗣，遂于产子后再行刑。
　　“看来你心中是早有了人选，当年的昱朝第一美人，她不是病死的吗？”
　　裴见青：“民间流传确实是病死，但这密卷是在前内府总理太监的暗室里查出来的，可信度极高。”
　　 “那若按这样说，刘贵妃留下了个孩子，那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无母族，又没有靠山，确实是傀儡的最佳选择。”李随川恍然大悟。
　　 裴见青抿了口茶，徐徐道：“现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确定他还活着，又怎么把他接入我府里。”
　　 “有个办法，皇帝年老迷信，你只要找个假高僧入宫进言，一切不都水到渠成。”李随川答道。
　　裴见青思索了一番道：“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法。”
　　 关键是做何人选。
　　 然后就见李随川随后就把身子往轮椅上一趟，打起来哈欠，裴见青知道他乏了，便起身告辞，吩咐门外的随从去拿药。
　　 李随川摇着轮椅送他到门口，用不着调的语气说：“崇临师弟，爱惜着你那身子点儿，别总找我开药，烦的很。”
　　 裴见青听见他喊自己的字，知道他是嘴硬心软，点头应下了。

　　走之前裴见青忽然停住，又问了他一遍：“你真不打算跟我回府？”

　　李随川愣了一下道：“不了，我在这山中也乐得自在，到时候下山整日听那皇帝做下的荒唐事，还不够心烦的。”
　　 说完他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攥了盖在膝头的被子。 眼眸垂下，忽然觉得山上风变大了些，吹的他眼疼。

　　更何况他一个废人，下山也只能让崇临照顾他。
　　 裴见青也没再说什么，躬身一礼走了 。

　　药童看着裴见青高挑瘦削的背影问：“先生，他是什么人？”

　　“一个一根筋的枭雄罢了。”李随川不在意的答到。
　　说完转着轮椅就往屋里走，进了门口顿了一下说：“这天怕是快变喽，以后下山记得多添件衣裳。”
　　他回头神色不清的望了一眼那盘棋，忽然感叹命运动人，人这一辈子，走不尽的是流年，望不断的是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