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春》万相善哉

7、玉丹

　　进了601宿舍，在木阿姨的帮助下，赵昭熟悉了卫生间的配置，学会了使用吹风机吹头。

　　吹风机是学校统一配置的，就固定在毛巾架旁，藏在一个白色的塑料盒里，电线被固定在墙上，徒手难以取下，唯有插头可灵活拨动。

　　确认赵昭会用吹风机和调节花洒冷热水后，木阿姨又嘱咐道：“洗手间和宿舍呢卫生需要你们自己打扫。等其他人下课了，你就问一哈她们呢排班表，把你呢名字加进克，大家轮流打扫卫生。每周都会有老师来检查卫生，还会针对卫生差呢宿舍进行扣分。”

　　赵昭点头，把这些要点记在了心里。

　　之后，木阿姨一边帮忙把赵昭的衣服放进柜子里，一边杂七杂八地又说了一些其它的注意事项。

　　说得兴起时，木阿姨忽然瞅到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为21:30，她赶紧收住了话头：“还有半个钟头学生就要下课了，赵昭你赶紧克洗澡，我也要克准备我呢工作了。”

　　赵昭闻言，赶紧把自己的衣服从木阿姨手中拿回：“是我耽误阿姨您了，不好意思，我应该早一点让您走呢。”

　　赵昭这学大人说话却学得过分可爱的姿态让木阿姨又乐了一番，她拍了拍整理好的衣服，将最后一件塞进了衣柜中：“好了，大功告成。带你熟悉环境本来就是我应该做呢工作，没得哪样好不好意思呢。更何况，就算没得你，我也是要工作呢。”

　　赵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来送木阿姨出宿舍。

　　临走前，木阿姨又嘱咐了一句：“你冒担心，601呢学生都是好娃娃，不会欺负你。当然，如果她们真呢欺负你了，你就和我说，我会收拾她们呢，给认得？”

　　赵昭连连点头：“我认得她们很好，是不会欺负我呢。”

　　木阿姨笑了：“你这个小娃，还没见过她们呢，就认得她们是好人了？真呢是老实，记得有事就来找嬢嬢说嘎。”

　　赵昭红着耳朵说道：“嬢嬢您说她们是好孩子，那就一定是好孩子，我相信嬢嬢。”

　　“你这个小娃。”木阿姨怔了一下，接着笑得越发明显：“行了，么你就赶紧克洗澡。跑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和了，在学校里头要用普通话，因为大家都来自于不同呢地方，有不同呢方言，用普通话更方便交流。”

　　赵昭点头，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回答：“我知道了，木阿姨，谢谢您。”

　　关上宿舍门，想着木阿姨重复了好几次的洗澡，赵昭从柜子中翻出一套才穿过三次的衣服，掏出香皂和洗发露去了卫生间洗澡。

　　……

　　二十二点整，玉丹市第一高中倒数第二道铃声响起，预示着今日的课程结束。

　　五楼，一年级三班

　　属于601宿舍的四名女生，在下课铃响起，老师刚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就动作一致地从凳子上跃了起来。

　　“田玲兰你快点！不然待会儿就要被人挤到后面去了！”跑在第一个的孙雅南大声地招呼着落后的舍友，还不忘带上其他几人，“吴梦、丁亦薇，你们也快一点啊。”

　　追上孙雅南的丁亦薇瞅了她一眼：“孙雅南，你又跑第一个，小心被班主任记住，下次叫你到讲台上背书。”

　　孙雅南大喊：“嘿，我会怕背书，阿房宫赋我早就倒背如流了，根本不带怕的。”

　　丁亦薇刚想嘲讽孙雅南吹牛皮，猛地看到站在走道上、压根就没离开的班主任，赶紧闭上了嘴，还不断冲自己的舍友使眼色。

　　可惜仗着下晚自习的兴奋劲，孙雅南压根就没注意到舍友的提醒，还在那边大声地继续吹嘘：“我跟你们说，我不仅连阿房宫赋能够倒背如流，就连蜀道难、战国策也不在话下，羡慕吧。”

　　丁亦薇不敢羡慕，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就在孙雅南诧异舍友今日怎么突破了极限时，接二连三的，吴梦、田玲兰也像解锁了基因锁一般，飞一样地越过了她的身边，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孙雅南用她新买的娱乐杂志发誓，她看到田玲兰跑过她身边时，那包含同情的眼神。

　　咋滴，见鬼了啊？

　　就在孙雅南打算追上去问个究竟的时候，一道天外魔音将她定在了原地。

　　“咳嗯！不仅阿房宫赋能够倒背如流，就连蜀道难和战国策也不在话下。看来孙雅南你没因为中考后无人监督就松懈，很好，那你明天就到办公室把这三篇文言文都背了。”

　　窝草，班主任为什么没走！！！孙雅南在心中发出了鸡叫，她才不要明天去办公室当着所有任课老师的面背书，她不要！！！

　　可惜了，她们的班主任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抬脚走人，只留下孙雅南傻在原地。

　　“哎，让你在老班面前吹牛皮，这下牛皮吹破了吧。”余下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

　　他们自然目睹了这番惨剧，各个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已经傻眼的孙雅南。

　　“可恶，太可恶了，怎么这么可恶！”孙雅南越想越气，她化悲愤为力量，狂奔下楼去追那群留下她独自一人面对班主任的舍友们，“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大喊着要报仇的孙雅南在操场上堵到了在等她的舍友们，她一个飞扑上去，抓住丁亦薇的肩膀就开始摇，边摇边咬牙切齿：“为什么你不提醒我老班在走道上？你知不知道，明天我就要去办公室背书去了！”

　　丁亦薇被她摇得头晕目眩，只得大声喊停：“我提醒你了，是你没看到！”

　　但沉浸在背书痛苦中的孙雅南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要一想起战国策来，她就觉得头发岌岌可危。

　　吴梦和田玲兰在一边看不下去，扒开孙雅南的手把丁亦薇解救了出来。

　　田玲兰偷笑：“谁让你要吹牛皮的。明明这个暑假都在打游戏，居然还好意思说能够倒背战国策，那可是二十三卷的战国策啊，真是脸大。”

　　吴梦附和道：“确实，她的脸太大了，肯定是因为暑假的时候吃了太多的垃圾食品。”

　　孙雅南急了，她仰着脖子死撑：“我脸才不大，就算我吃了再多的垃圾食品，我的脸也不大！”

　　丁亦薇：“此大非彼大，雅南，你的语文该好好补补了。”

　　孙雅南跳脚：“我当然知道你们说的脸大是什么意思，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许说我脸大，不许说！”

　　三人看着激动的孙雅南，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哈哈哈。”

　　孙雅南大叫：“不许笑！我这是婴儿肥，不是脸大，是婴儿肥！”

　　三人笑得更大声了。

　　孙雅南四人吵吵闹闹地来到女生宿舍楼下，进楼时被守在门口的木阿姨叫住。

　　木阿姨：“雅南、亦薇，你们四个过来一下，嬢嬢有事要跟你们讲。”

　　回到一楼宿管办公室的木阿姨翻阅了601的资料，逐个将她们的名字与相貌对应并记下，加上孙雅南几人闹得比较快乐，很容易就能在人群中发现她们。

　　见几人过来，木阿姨没卖关子，直接嘱咐道：“你们601不是空了一个位置么？学校今天安排了一个学生入住了，她是第一次来玉丹，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不要耽误学习，给认得？”

　　对于可能会有新舍友加入这件事情，几人并不意外，当下便点头答应，后嘻嘻哈哈地跑开。

　　走在楼梯上，几人对于新舍友展开了猜测。

　　田玲兰：“是不是其他班的人，之前的宿舍不好住，现在搬了过来？”

　　孙雅南有其它的推断：“说不定是开学的时候分错宿舍了，现在弄清楚了就又分回来，拨乱反正。”

　　吴梦细声纠正道：“这里用不到‘拨乱反正’吧。”

　　丁亦薇：“等到了宿舍就知道了。”

　　孙雅南点头：“也对，那我要第一个到！”

　　话音未落，孙雅南就灵活地从人群之中大跨步地向上跑去。

　　“哎！等等我们啊！”田玲兰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流动的人群挡住，只得看着孙雅南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她忍不住跺脚，“她跑得也太快了！”

　　吴梦细声安慰道：“她是短跑健将，跑得快很正常。”

　　田玲兰又跺了一下脚：“跑步还要发号施令呢，她这是抢跑！”

　　丁亦薇安抚道：“楼梯上人多，随着人流走动更安全。”

　　吴梦点头：“亦薇说的对。”

　　田玲兰气鼓鼓道：“那好吧，等回到宿舍我肯定要说她，居然抢跑。”

　　——

　　601宿舍

　　赵昭小心地将吹风机挂回原位，摸着只有发尾还略有潮湿的头发，忍不住笑起来。她喜欢在宿舍洗澡，这是跟在澡堂洗澡时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在家时，他们洗澡不是在家里烧水用盆洗，便是去澡堂。澡堂洗一次一块钱，大人儿童一个价，有持续的热水供应，那里没有花洒，冷水热水都走的水龙头，水龙头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个头不高的人得垫着脚或者踩着凳子才能够到把手。

　　在县初中就读时，虽然也是住校，但当时的宿舍是超大间，少则二三十人一间宿舍，多则七八十人一间宿舍，从没有八人间，宿舍内更没有自带的卫生间，厕所和洗澡间都是公共的。

　　在县初中开设的唯一一处校内公共澡堂内洗澡同样需要花钱，按时间计算，洗得快的可能只需要一两块，洗得慢的就需要三四块。

　　赵昭洗过一次，因为没有经验超过了半小时，花掉了五块，从此以后她便不再在初中洗澡，只在洗手池处用冷水洗头，等周末学校放假了再回家洗澡，无论春夏秋天。

　　想起过去，难免就会憧憬未来。赵昭默默地在心底盘算着木阿姨提醒过的事，一中宿舍水电费实行定额收费，超过了学校规定的部分，学校会以宿舍为单位向学生收取超额部分的相关费用。

　　木阿姨还特别补充了一条信息，从对宿舍开始实施‘一电一表’水电管理后，一中少有学生用超定额，就是有，也不过集体补过二三十块钱，均摊下来每人不过几块。

　　这也是赵昭大着胆子用吹风机吹头发的原因之一，不然她早已习惯了靠天气和体温自然烘干头发的生活。

　　正在她思索时，宿舍门猛地被人打开，发出一声闷响。

　　“哐！”

　　“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说着拼凑而来的黑话，孙雅南还不忘摆出一个金鸡独立、抬手眺望远方的造型来。

　　赵昭被突然出现的人唬了一大跳，抓着头发不知道如何应答。

　　“嘿，你孙爷爷在此，还不报上名来！”孙雅南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