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遗憾》云凉子

46、孩子不能留

　　第四十六章、孩子不能留
　　很可惜回来的时候，这边并没有下雪。宋岑堆雪人的愿望扑了空。
　　大年三十的晚上，应祝和云的意思，林时安跟着窦祺恩回了窦家吃这顿团圆饭。依她的话说，吃顿饭不急于一时，但赶邵季茗出门却很急。
　　饭桌上，在邵季茗的指示下，窦祺鸿带着妹妹窦祺望起身举杯，面朝主位上的窦老爷子：“祝爷爷人延春秋，安康常健！这是我和祺望给爷爷准备的新年礼物。”
　　“好，好。”窦老爷子放下筷子，举起手里的杯子，“祺望女孩子家家的少喝一点，别逞能。”
　　窦祺望还未说话，邵季茗便抢着开口：“这孩子，快谢谢你爷爷。”
　　“谢谢爷爷。”
　　窦因瞧着饭桌上自家的一双儿女，有点气愤上头。这俩怎么就不知道整点礼物，准备两句祝福语？
　　见窦因使眼色了，窦祺恩还是意思一下，手肘轻轻挨了一下林时安，举了杯但没站起来：“爷爷新年快乐！”
　　他怎么还抢拍啊？林时安赶紧随了一句：“爷爷新年快乐。”
　　两人说完话赶忙把杯里酒顺下去。
　　窦因忍不住又开始以数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越来越没规矩，吉祥话也说不出两句，给你爷爷准备的礼物都还没到也......”
　　邵季茗剑拔弩张：“是没到，还是没准备呀？”
　　林时安按住窦祺恩的手：“没准备。”
　　窦因执筷的手都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正要开口敲打。窦老爷子却先缓开了口：“大过年的，吃个饭夹枪带棒。”
　　窦祺恩已经会意低着声开口：“往年爷爷也不要我准备礼物，只说有我陪着过年就很高兴了。怎么今年我也陪着爷爷过年，爷爷就不高兴了吗......”
　　就差抹两滴眼泪出来了。
　　窦老爷子慌忙给他夹了块排骨哄他：“高兴高兴，你在爷爷最高兴了。你就是爷爷最好的礼物。”
　　窦因见窦老爷子偏着这边，也象征性地开口教育两句：“仗着你爷爷宠你。下次不准这样。”
　　林时安无辜抬眼：“那爷爷高兴不就好了吗？”
　　窦老爷子手一挥：“是，爷爷高兴。吃菜，吃菜。”
　　窦老爷子瞧在眼里。林时安虽说跟他和窦因不亲近，但跟窦祺恩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妹俩关系亲厚，他就放心了。
　　这小丫头，精着呢。还有本事拿捏宋岑。亏得是自己人。
　　“宁宁，上次的事是爷爷不对。多吃点肉。”窦老爷子算是有点愧疚地给她夹了块红烧肉。
　　邵季茗立即把话跟上：“上次的事二婶也不对，宁宁，二婶跟你道歉。”
　　林时安却故意没领她的情，低着头咬肉。
　　“呀，这还不肯理二婶了，二婶道歉还不成。”
　　林时安自顾夹菜，没看她，装作不经意：“二婶哪有错呢，二婶不也是为了窦家好，怕我一个外人混进来。也怕我一个假的混进宋家，忙不迭地给宋家也送信儿。”
　　窦祺恩接话讽刺她：“二婶最为窦家好了，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儿子拉去验一验。”
　　窦祺鸿怒道：“窦祺恩你......”
　　“行了。”窦老爷子呵住，“吃顿年夜饭非弄成这样。沐事那边还有些事要打理，你们二婶过了年就回沐市了，吃餐饭还不能安生些。”
　　窦祺恩大胆发言：“爷爷早点说这话，就安生了。”
　　窦因拍筷子：“怎么讲话的，你是要气死你爸我？”
　　反倒是邵季茗不置一词，面上没有要回沐市的怅然，不知在盘算什么。
　　吃完饭撤了桌，两家在客厅里也是各聊各的。林时安剥了个橘子，问窦祺望吃不吃。窦祺望很受宠若惊，亮着眼睛从沙发的另一端坐过来，分走了一半橘子。
　　“怎么不给我剥一个啊好妹妹？”
　　林时安瞪瞪窦祺恩：“还没叫你给我剥呢。”
　　窦祺恩撩撩头发：“宋岑刚给我发消息，让我盯着你喝中药......”
　　“马上剥，马上马上。哥，大过年的别喝药了。”
　　“剥俩。”
　　“成交！”
　　窦祺望摸摸林时安身上的外套：“时安姐姐，这件酒红大衣好好看，哪个品牌的？”
　　“晚点我发你。”
　　“好——”
　　聊天间窦因看了眼手机便着急忙慌地走出去了。林时安注意到这点，视线落到邵季茗身上。
　　果然，邵季茗的眼睛盯在窦因身上很久了。
　　又整出什么事了？
　　林时安扯扯窦祺恩的袖子。
　　“怎么了？”
　　“好像有事。”
　　外面女人的声音很大：“那又怎样？你答应好我的，迟迟不兑现，今天我自己来给老爷子拜年！”
　　窦因好像是回复了，只是声音小的听不见，依然是女人声音占全部：“什么我来了，我来了怎么了，破坏氛围了？其乐融融的，我和孩子也是一家人——”
　　吃完饭撤了桌后，窦老爷子就给家里几个佣人发了红包，让她们回家过年去了。所以他就使唤窦祺恩：“祺恩，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哎好。”
　　他正站起来要出去，窦因没拦住，那女人已经闯了进来。一身鲜红裙子黑丝袜，穿得很是喜庆，手里拿着大包小包，还有些在窦因手上。
　　金格梅？
　　她今天显然是细细收拾过的，穿着喜庆妆容却不浓艳，还算得体。
　　她直直往窦老爷子面前走：“窦董，我来给您拜年。”
　　邵季茗一脸得意。
　　窦老爷子幽幽喝了口茶：“拜年，什么身份？”
　　她有些羞涩：“儿媳妇。”
　　窦因慌乱地拦她：“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啊。你答应娶我的，再说我这都怀上了，你打算藏着我到什么时候？”
　　窦祺恩皱眉开口：“什么？”
　　邵季茗作出善解人意状：“祺恩啊，你爸爸都离婚这些年了，如今你也大了，也要体谅体谅你爸。”
　　那但凡对这事说两句还成不孝了？
　　窦祺恩正措着词怼回去，金格梅余光却先循声瞥了过来，见到窦祺恩身边的林时安时恍然一愣。
　　她怎么在这？
　　林时安揪住窦祺恩的袖子，给他个机会发火：“哥，她前几天在酒店骂我！”
　　“什么，她骂你？骂你什么？”
　　“我出活动的时候她手下一个艺人砸我休息室，一个闯我房间非礼我还被宋岑打了，她还欺负我要我道歉！”
　　窦祺恩微微愠怒地直视金格梅：“你难道觉得有我爸在，就能随意欺负我们兄妹？”
　　金格梅尴尬摆手：“不、不是，我这是......我只是......我不晓得这是......”她一脸窘迫地迈着高跟鞋走到两人面前，“阿姨真不知道，阿姨给你道歉。”
　　林时安故意冷哼：“不知道我是什么？难道我没有家世背景你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素质真不行！”
　　“你看啊。”金格梅亲切地拉起林时安的手放到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阿姨肚子里有你的小弟弟了，情绪没控制好，那天也是有点小误会，这才对你语气不太和善。”
　　窦祺恩侧侧身，分开两人的手：“既然你都怀孕了就小心一点，别碰着我妹妹，省的有事说不清。”
　　窦因开口制止：“祺恩，别太没规矩。”
　　窦老爷子眼里有些晦暗不明，放下手中的茶碗：“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
　　金格梅转过身，眼里有些谦晦：“托人验了，是个小男孩。”
　　“多大了？”
　　“三个月。”
　　窦老爷子闻言，朝林时安挥挥手：“宁宁，你过来。”
　　林时安过去他身边，他示意林时安坐下，拉住她手时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
　　窦老爷子眼神有异：“她还说你什么了？”
　　窦老爷子这意思是......
　　不想金格梅进门？
　　林时安接收到意思：“她还说我傍着好多金主，说我不要脸。”
　　金格梅正要开口解释，窦老爷子没给她机会，轻拍林时安的小手：“还有呢？都跟爷爷说。”
　　金格梅慌忙掩饰：“都是误......”
　　窦因止住她：“爸，小孩子说话没边的，一定是误......”
　　“你闭嘴！”窦老爷子呵了一声，也不止是让谁闭嘴，转头又温和地看着林时安，“跟爷爷说，不怕。”
　　林时安楚楚可怜：“她说要去宋岑和哥哥那里告我的状，说我傍着好几个金主，还要封杀我。她还想打我巴掌，我躲掉了。”
　　“好......”窦老爷子沉眼，半晌缓缓抬起头来盯着金格梅，“你没什么要说的了吧。”
　　“我有，我......”
　　“没有的话，窦因，送客。对了，孩子你最好去处理干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从我家支。”
　　金格梅不可思议：“窦董，你不认我肚里的孩子？你......他可是你的孙子啊！”她又去牵窦因的手，“是你的儿子啊。”
　　“孩子还没落地，你就敢明目张胆打我的孙女。我能让你这种人进门？”
　　窦因出面转圜：“爸，到底也是我的孩子。”
　　窦老爷子不给他留情面：“她打的也是你的孩子。这样的女人不能进我们家门。”
　　金格梅挪着小步子不肯走，怀着孕也没人赶推搡，窦因劝也劝不走她。闹了半晌，窦老爷子道：“窦因，你跟我上来。”
　　见窦老爷子带着窦因上去了，邵季茗忙过来给她倒了杯牛奶：“妹子，你别担心，怀着孕呢别惊着了。坐。”
　　窦祺恩没好气：“二婶真在我家当家作主起来了。”
　　窦祺鸿站起来指着他：“窦祺恩，你天天针对我妈想怎么样？还不是你爸的烂摊子，干我妈什么事。”
　　林时安帮着窦祺恩出气：“不干事你站出来干嘛。”
　　“你个不......”
　　邵季茗拦住：“祺鸿！”
　　窦祺恩招手：“时安过来。”
　　窦祺望有些怯生生地拉着林时安的手：“没事的时安姐姐。”
　　金格梅撇开邵季茗的手，小心地迈着步子过来：“宁宁啊，阿姨跟你赔罪，上次真是阿姨不对，你到阿姨公司里去选本子吧，选上哪个阿姨都帮你搞定。阿姨先头不知道你是窦家的人，也不知道你和宋小少爷的关系。”
　　有剧本挑？林时安正想开口，窦祺恩轻咳一声：“你站着干嘛，坐下给哥剥橘子，两个。跟宋小少爷什么关系啊？”
　　金格梅惊异：“都在一个房间过夜了，那......”
　　“哦......”林时安拉着窦祺望坐下，抓了个小橘子过来剥。
　　窦祺恩挑眉：“在一个房间过夜了？”
　　林时安推他：“酒店空调坏了而已。”
　　“他房间的空调就是好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窦祺恩轻哼，“他这点小手段我还能不知道。肯定偷偷把空调温度调低了。”
　　林时安：“！”
　　窦祺恩还真是了解宋岑！
　　金格梅自讨没趣，尴尬地又回到原处坐下。
　　“给我剥橘子开心一点，不然我就给你热药去。”
　　林时安把几下剥干净的橘子拍到他手上：“笑着给你剥，橘子还能变甜吗？”
　　“不笑着给我剥，药是会变苦的。”
　　“窦祺恩你欺负人。”
　　窦祺恩清了清嗓，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女的真骂你了？”
　　林时安回答：“她手下两个艺人，一个在活动现场骂我耍大牌，一个大晚上来我房间找我对剧本。”
　　窦祺恩咬橘子：“对他妈的剧本。”
　　“就是，然后被宋岑打了，打的鼻梁骨折。这女的气不过，大早上来找我茬。”
　　“然后呢？”
　　“然后又被宋岑气走了。”
　　窦祺恩幸灾乐祸：“宋岑怎么气得她？”
　　“哦，说你不行。”
　　窦祺恩：“？”
　　书房里，窦因刚把门带上，一转身就挨了个巴掌。
　　“这个孩子，你去处理干净！”
　　“爸，那是我的孩子，怎么能......”
　　“我们父子就敞开说。”窦老爷子直视他，“祝和云回去后这么些年，你在外面搞过几个我都不管，但眼下这个是怀了男胎，你必须处理干净。她我有印象，你们有来往我也知道一点，是个能干的女人。如果怀的是女孩，也就让她进门了。但是男孩，绝对不行。”
　　“那可是你亲孙子，爸！”
　　“亲孙子？我不需要再添了，眼下的够了，也绝不能再添了。”
　　“爸你这意思是？”
　　“谁都不能碍着我祺恩的路。你最好心里有数。”
　　金格梅是有能力在身上的，生下来一个男孩，未来极有可能挡着窦祺恩的路。窦老爷子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是，爸你看重祺恩就好。他最近是有点没规没矩，我会教育好的。”
　　“我是在跟你说这孩子的事，没跟你扯祺恩。祺恩是我亲手教大的，你当爹的也不见得有多标兵，少插手祺恩的事！”
　　窦因不愿再多与窦老爷子争论，应下了事，答应把孩子处理干净。
　　“我给你两天时间，弄不干净，我就亲自动手。”
　　书房里死气沉沉，不欢而散。
　　父子俩本质里都是一样的人，为了利益和前程可以牺牲一切。
　　下楼后窦因就把金格梅送走了，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窦老爷子称年纪大了，早早上楼睡了。邵季茗没什么好心情，借口说累了强拉了窦祺鸿和窦祺望上楼去。
　　“祺望。”林时安叫住她，“要不要一起放烟花？”
　　见窦祺望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邵季茗，林时安忙拦话：“二婶不会不同意吧？”
　　“呵，我同不同意，用得着假惺惺问吗？”
　　窦祺望低头：“妈那我不放烟花了。”
　　林时安小跑到楼梯边拉住窦祺望的手腕：“不问那就是二婶同意的意思喽。”
　　窦祺鸿伸手指人：“林时安你蹬鼻子上脸是吧，我......”
　　窦祺恩隔开二人：“你干什么？”
　　“行了，别节外生枝。给我上楼。”
　　邵季茗狠狠挖了一眼窦祺望，和平时她在窦老爷子面前慈眉善目的形象大相径庭。窦祺望怯生生地抬头望了一眼林时安，睫毛生颤，摇摇头转身。
　　林时安一把跃过窦祺恩将窦祺望拽回来，拉了人就走：“走吧祺望妹妹，放烟花。祺恩，走啦。”
　　“我，时安姐姐，我妈......会生气的，我还是回去吧。”
　　“你现在回去也是被骂，不如跟我放烟花。你妈过几天就走了。”
　　“那你今晚在家里睡吗？”
　　有人护着总会被骂得轻点。
　　林时安让她放心：“在。”
　　窦祺望开心地跑去拿烟花。
　　她本身就是十五六岁、被家里保护得好好的小女孩。
　　“她怎么这么怕？”林时安抬眼看窦祺恩。
　　“我怎么知道。我哪敢管他们家的事。”窦祺恩双手插兜。
　　“邵季茗骂她的时候爷爷不护着吗？”
　　“邵季茗怎么会当着爷爷的面骂她。”
　　那就是私下。
　　“好歹下次邵季茗公然瞪她的时候，你给指出来，护着她点。”
　　窦祺恩傲娇甩脸：“我不要。”
　　“你不要什么你不要。”
　　“又不是我亲妹妹，窦祺鸿都不帮她。”
　　“就......”林时安话没说完，被手机里打来的电话打断。
　　窦祺恩凑近看：“宋岑啊？”
　　林时安翻个白眼把电话挂了。
　　一经挂断，窦祺恩注意到聊天框里一排排被挂断的电话。视频通话被挂接着下一个就是语音通话，每通被挂后还有一句林时安发的“别烦”。
　　窦祺恩嘲笑宋岑的同时不忘问：“怎么了这是？人家可可怜怜也是想跟你打着电话过零点嘛。”
　　林时安：“别烦。”
　　“是是是让他别烦......”
　　“你就不操心操心金格梅肚子里那个？男孩！”林时安就差拎着他耳朵。
　　“爷爷会处理好的。爷爷的本事，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