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尼尔AU帝诗]To Be》吔饼啦

4、To Be_04

　　甘雨是隶属于钟离和温迪的小队的联络O型人造人。

　　O型Operator的职能与基础战斗B型、扫描S型和防卫D型不一样，倒是与数量不多的维修E型差不多，都是常年驻守地堡的后勤类人造人，负责的都是些上传下达的工作，有点类似于人类曾经编制内的通讯兵。她生产的批次比钟离和温迪略晚，是在最初的八位中的Operator原型机殉职后利用她的数据修改后重装的第一批实战机型。出厂应征的那日两位前辈跟着司令官来作演讲，其中那位S型号的趁着司令官低头翻阅演讲稿的功夫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钟离，”他转头对另一位说，“她和你的眉眼气质好像，你们用的是同一个人种的脸部数据吧？”

　　说来也巧。那一日她被安排给二位前辈作为“临时”通讯员，但自那之后地球公转了几百个来回，她仍然没被换下去。

　　她望着台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吸一口气，侧目看见其他人也选择了口观心鼻观口，于是抿了抿唇角，垂眸摆弄起自己的衣角。

　　地堡的指挥部难得那么安静，因为地堡的指挥部与其他空间站的设置有所不同的缘故，甘雨她们这样的联络O型的值班室与司令官的巨型监视屏是设置在同一个巨大的作战室之内，中间毫无间隔。有相关文件说这是出于便于司令官下达指令后负责传达的O型号能立即行动的考量，因此剔除掉了没有必要的隔层，为了区别人员级别只将司令官的座椅安在了三级台阶高的平台上。

　　因此这里常年维持着一种庸碌而整序的氛围，联络员们手里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数据，间或着几个人面前的通讯台便响起来，将方才得到的指令通过辅助机传达到遥远的地面。

　　因此这里难得这么安静——所有联络型人造人默契地掐灭通讯频道，一时间就连各个操作台上的投影光也泯灭掉了，只有巨大的、投射着地面视图的银幕还亮着，蓝幽幽的光投下来，描摹出银发指挥官和她五步开外的男人的侧脸。

　　司令官与模范D型钟离刚刚争执过。

　　那种激烈程度多半也算不上争执，但对于钟离来说算得上情绪波动过大了。天理的目光从他紧紧绷着的唇角移开，略一垂眸便看见他紧紧握着的拳头。

　　“你原先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呢？钟离。”她很轻很轻地说，对面的男性机体神色未动，她于是挑起眉头，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就是即使作为寄叶部队喉舌的O型也不应当传播的讯息，也是甘雨如此心悸的原因。作为人类最早设计并投入使用的八台机体如今只余下三台仍然在维持运转，因此作为“最初”的几位自然要树立团结和睦的榜样——寄叶部队不允许拥有感情，也不允许私斗，要维持这样的铁律就需要合适的榜样，而作为最初的八位之三的司令官与钟离和温迪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虽然温迪对余下的另外两台尤其是D型的钟离的态度未免过于亲昵了，但毕竟是S型也就情有可原。

　　总而言之，这三位是不应该发生争执的……即使有，也不能被其他人造人窥见。

　　“‘辞职’？”指挥官比男人要矮了半个头，因此一直仰起脸来看他。但她的语气一直都不算好，“这么具有情绪化的词汇不应该从你的嘴里吐出来，而且你除了寄叶部队的工作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这里不是出了门拐角就是招聘市场的人类社会，你也不是人类，‘人造人D型’钟离。”

　　她的语气并不好，隐隐透着一丝威胁的味道。但对面的男人就像块石头——对，石头。天理想起一直跟在男人身边那个小个子S型的评价——他面不改色地低头看她，自上而下的目光让她愈发恼火:“因此我请求司令官能考虑将我调回司令部，执行D型号守卫地堡的工作。”

　　“三个工作日我已经将你的申请驳回了！你和温迪不还为了这事儿吵了一架吗？你们都给人看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D型究竟哪来的这么大的倔脾气？”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挥着指挥棒，棒头哒哒地敲打着男人的肩甲，“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给你派任务的不是我是月球上的人类议会——而且你不干了，温迪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不过是‘保护’一位S型的工作，交由哪个D型都能胜任，不是吗。”

　　天理终于又让他给噎着了一次，不由得有些怀念起那位会帮她解围的S型了。“——你知道这种事只有你能干。”她冷冷地咬了咬牙，几乎是恶狠狠地把只有你三个字咀嚼了一遍，“上面给你的评价是冷静、沉默，情绪波动小，能无条件完成一切任务，基于此才给你分配的的任务，而且你之前也一直做得不错。后续的型号或多或少都有缺陷，我们已经很难再生产出一个你这样完美的铁皮了——你明明知道你的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对面默不作声了，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没打算继续争。

　　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滚吧……你也不肯说原因，总不能是看见他损毁的样子害怕了吧。”

　　钟离扯了扯嘴角，望向不远处的联络台。O型的办事效率很快，眼见争执终于要告一段落已经开始重启通讯网络。他一眼瞥见隶属于自己的O型号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便也回了一下。

　　“当然不是了。”

　　“再等钟离一会儿。”温迪转头对POD说。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关于自己“死亡”的记忆。

　　这据说是为了照顾多愁善感的S型机体本就脆弱的神经中枢而设计的机制——这是官方说法，来源是他与钟离共用的那只久经沙场却比主人之一活得更顽强的POD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文件，电子文档用洋洋洒洒几千余字分析了S型机体运行的底层逻辑，最后一锤定音地认定S型弱得像刚从壳里孵出来的小鸡。

　　对此钟离的评价是一声十二分响亮的冷哼，并直接将文件扔进了垃圾箱，勒令POD今后少散布这类无羁之谈。

　　POD比起温迪是要更听钟离的话的，因此之后便真的没有再提过了。

　　温迪不知道钟离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评价，也许关键就在于自己丢失的关于“死亡”的数据里，可是这类数据删得实在太干净了，即使是他也只在伺服器里找出来某个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人物的图像。即使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这也太过分了，他咋舌，无处安放的双手抬起来，轻轻圈住自己的脖颈。

　　他在回味昨日钟离扼住他咽喉的动作和眼神。

　　他明知钟离不会对自己下手的——虽然钟离的动作实在是过于粗笨，不知道这迟钝的D型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道大得吓人——但那人的眼睛里的情绪实在太浓稠，浓得不像一个纯正的D型。钟离深邃的眼神让他害怕，仿佛对方真的死死扼住了他的喉管，他甚至听见了陌生而遥远的咔咔声，人工皮肤和其下的输能管似乎也在应声崩毁。

　　那一瞬间类似于“人”的思维回路却在尖声警告他必须逃走，挣开他、离开他，如果不想去死，不想变回一串残缺的数据，不想失去某些重要的记忆的话。

　　难怪要清除掉这类似的数据。待到钟离松了手，他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发现钟离其实连印子也没掐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钟离真的要下杀手呢。他想。

　　他望着格纳库的铁灰色大门，纠结着要不要再等某个石头一分钟。

　　格纳库的室温比正常来说要高，临近钟离那台飞行器的机舱地面有高温灼烧的的痕迹，很新，说明某人已经等得没了耐心已经出发，并且刚刚离开不久——作为佐证的是一封打包好交给甘雨的邮件，拆开来后一个白色的颜表情跳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对钟离比了个鬼脸。钟离心想这人实在是无聊得紧，连上POD的通讯频道想要叫人慢一些，刚一接通便听见振聋发聩的一声冷哼，接着屏幕一花又变成了一片雪花点，滋滋作响的杂音弄得人听觉中枢差点被送回去质检。

　　又过了片刻对方才又通过甘雨那边递过来一封邮件，“我等了你半个钟头！”少年人造人控诉，“臭男人，负心汉！”

　　……这是上次他们在人类遗弃的图书馆的某个被称作言情的分区里翻阅到的名词，钟离吃不透，但温迪显然已经懂了皮毛，偶尔在他们吵架后便会被拿出来，因此他认定这算不上什么好词，沉默了一瞬，终究没能舍得删。

　　“真的很抱歉，因为当时整个指挥部都切断了通讯，我收到讯息的时候温迪已经先走了……！”

　　“无妨，我知道这次的目的地。”他理了理作战服的衣角，示意O型人造人替自己申请飞行装置的使用权限。少女的办事效率极高，三次呼吸间便能听见机体激活后齿轮转动的咔哒声，玄黑色的铁块预热、舒展，露出足够容纳一人的乘坐舱。

　　钟离缓缓伸出手，任由钢制机体如同水一般附在自己四肢之上。他觉得今日格外安静，屏息半晌才想起来以往会在隔壁机库哼着歌儿对他说“我们待会儿见”的家伙比自己早走一步，一时间觉得很不习惯，忍不住隔着墙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幸好甘雨的声音适时响起:“配枪已经麻烦艾莉丝小姐维护好了，绑定在您的座驾后，如果飞行途中遇敌需要应战按下右手边的按钮就能操作了——坐标也替您预设完成，飞行过程中将视情况为您调整航线。”少女敲打着键盘，控制着飞行装置贴合人造人的躯干一点点聚合、拼接。与人造皮肤接触的位置首先传来机体预热后的温度，冷凝液在下一刻被注射进入凹槽，“已经可以起飞了。”

　　“好。”钟离闭了闭眼睛，没有立即启动，“……甘雨。”

　　“是？”

　　“以后也要麻烦你。”

　　少女模样的O型一愣，立时明白钟离的意思。“请放心。”她垂下眼睛，抿着嘴笑了笑，“在下也不希望温迪和您再一次……所我会替二位时刻注意的。”

　　与钟离的视频通讯线路并没有接通，但她还是在嘈杂的指挥室大厅里点点头。通讯对面传来喷气式发动机的轰鸣声，她小声地、比起是向同僚宣告，也许更多是在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保护二位。”

　　她最后确认了一遍档案，按部就班地整合、压缩，点开温迪的通讯窗口，轻轻地按下了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