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
-
不知何时开始起风了，我在军营中焦躁地走来走去。虽然没有在战争现场，不过却仿佛嗅到了空气中飘散而来的隐隐血腥气。
想到小程和那些热情豪爽的士兵大哥们此时正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我就心惊肉跳。对了，还有那个奸险狡诈萧游羽，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受伤…莫名地想起那天夜里他在我耳边轻呵的气息，竟耳朵一热。该死的，怎么会想到这个，我惹不住咒骂一句。
这一打岔，我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些。我转身往军医帐内走去，想趁战事还未结束前赶紧整理下急救物品，免得一会伤员一到手忙脚乱。想到这里，我不由心中又是一沉。哎。。。是啊，等下不知会有多少战士受伤呢。。。更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帐内，看见几位医官正指挥数名士兵捣药，我心中好奇，走过去探头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一位医官看到是我，和蔼地笑了笑道：“这是金钱珠，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生肌啊。”
“哦~~”我随手拿起一片还没被捣碎的金钱珠叶子左右看了看，挠挠头，好像在哪见过哎。。
究竟是哪里呢...我一阵抓耳挠腮。都怪我虽然选修了中医学，但因为那教授讲课实在太“生动”了，以至于我几乎节节课都用来补眠了。。
真要命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茎圆形，叶互生，肉质肥厚，叶片心脏形，光滑无毛，有短柄…再加上止血生肌…呃…等等…
“啊！想到啦！”我双手一拍，一蹦三丈高。
“这不就是藤三七嘛！可算是想起来了，这家伙，累掉我半条命啊。。。”我摇头晃脑地转过身来，发现帐内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工作，成冰冻状看着我。
“呃…大家继续，无视..无视我就好…呵呵”我冷汗。
估计他们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彪悍的女的吧。。。囧死。。
“对了，你们往日行军作战难免受伤，有没有什么治伤灵药推荐一下~~”为了缓解气氛，我赶紧胡乱转移话题道。
“就是此物啊。”一位刚“解冻”的孙姓医官指了指我手中的藤三七，啊——这里叫“金钱珠”回答说。
“就这个？没了？”我惊异。
“不然姑娘以为呢。”孙医官一脸泰然。
“。。。。。”
不是吧...？！
我近乎震惊。虽然知道这是个没有抗生素、各种先进西药的时代，但却不曾想过军营中的治疗措施竟会贫乏到如此地步！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网上到过一个帖子：说古代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外科医生，军医也只掌握简单的消毒包扎。先用酒、火油等消毒,再用一些疮伤药外敷,包扎好就算完工了。这么简陋的医学手段,自然会导致很多伤口感染的并发症,所以死亡率非常高。
当时我看完不过一笑置之，可身处其境却不由得唏嘘万分。
可见，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是多么的残酷啊。
“叶姑娘？叶姑娘？”见我一脸凝重，医官不明原因地唤了我两声。
我这才清醒过来。
用手掌狠劲地搓了两把脸，我暗暗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孙医官，烦劳您让人把平日补衣用的针线都收集取来好么？多谢了。”我抬头说道。
“叶姑娘客气了，我这就吩咐下去，只是冒昧问一句，您这是要用来作何用啊？”孙医官好奇问道。
“呵呵，且先取来吧，到时自有妙用。”我神秘地一笑，留了个悬念。
**
夕阳西斜，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下曦泽军队终于再次出现在我们视线之中。
看到为首的虽然疲惫，却完好无损的萧游羽，我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奇怪，我这么紧张他干什么。
今天一直接到从战场传回的战报，说是今日刚一开战便遭遇敌方骑兵突袭。众所周知苍澜是马背上的民族，族人个个骑术了得。这对于只擅长步兵作战的曦泽军队来说是个几乎致命的打击。
后来军队硬是拼着人多势众杀出一条血路向城门下冲去，但不想敌人却凭借着酆郦坚不可摧的城墙和密密麻麻的燃箭再次硬生生地阻拦我军的脚步。
今日一战，两军皆疲惫不堪、损失惨重，姑且算是打成个平手。只是这城门看来一时半会是攻破不了的，长此下去难免造成军心低落，到时怕是就要不战而败了。
再没时间多想，我赶紧和其他留守营地的士兵一起迎上前去搀扶伤员。看着他们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我的心揪成一团、狠狠地疼。
**
将双手洗净，用温开水清洁伤口，擦拭酒精，手持经火反复烘烤消毒后的匕首利落地在化脓的伤口上一划，一块腐肉便被取下。接着迅速敷上草药，用干净的布包好，转身取来用沸水煮过消毒的针线，毫不犹豫地刺进另一伤处如同缝补衣服般飞针走线，留下一排排密实的针脚。
这样持续工作已接近三个时辰了，其间不断有伤员被抬进抬出，有的人因伤口处理及时保住了性命，也有的因伤情过重不治身亡。一开始看到这种情况，我总会痛苦万分，但时间久了竟开始有些麻木。我知道不是自己变得铁石心肠了，只是疼到极致便似没了知觉般。
又一个重度伤员被送进帐内，我赶紧起身准备过去止血抢救。抬眼无意的一瞥，我不由得惊声呼出——那躺在床上、被血模糊的几乎面目全非的人竟是小程！
我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身后的战士及时扶住了我。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痛觉都回到了我的身上，死命扑到床前，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小程的名字，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良久，我颤抖地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反复确认了多次才不得不承认他已死亡的事实。
“不——”我的眼泪随着竭力的嘶吼倾泻而出。
就在昨天，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还在与我嬉笑打闹，不过一天时间这鲜活的生命就在我眼前逝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此刻我感到强烈的恨意在我心中翻腾，仿佛将要冲破血液奔涌而出般疯狂。我突然想起小程对我说过的话，“姐，你不懂的。有些信念是比生命、名利、财富更重要的。”
是的，我的确不懂，我也不想懂了。我现在想做的只有替小程报仇，替那千千万万埋骨沙场的战士们报仇。如果杀戮只能用杀戮来制止，那么我接受挑战！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