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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应作尘僵了许久,而后以一种不容易惊动他人的姿势慢吞吞的挪回他原本的位置了。
      再轻轻翻身把自己蜷缩起来,背对着身旁那人。

      身旁那人:“……”
      沈风休借着月色成功看清了把自己卷成小虾米的应作尘,又是一阵:“……”
      他在心底默默叹气。

      其实沈风休早在应作尘滚过来的时候就被惹醒了。
      他一向浅眠,一有动静就容易被弄的睡意全无,有时可以清醒的盯着屋顶瞧上几柱香,瞧困了接着睡。
      方才他被吵醒之后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因为觉得直接把不慎滚入他怀中的徒弟推开会容易把他也弄醒,所以决定就不管他了。
      又因为侧着身子正着头看屋顶脖子有点受不住,所以又改成看挨着床榻的那面墙了。

      但没看多久这扰人清梦的小徒弟就醒了,还挪挪挪把自己缩成一团去了,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鹌鹑。
      沈风休越想越无奈。
      怎么看起来那么傻啊。

      他心底长叹三声,轻轻抬起手帮那只小鹌鹑拉了拉被子。
      最好别得了风寒,好费药材。

      **
      应作尘醒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身旁的位置空荡且冰凉。
      他微微一怔。
      想不到昨晚睡的还挺舒服的。

      他撑着手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他的师尊正坐在桌前摆弄先前在镇上买的小东西。
      沈风休听到响动,头也不抬道:“起了就去洗漱。”
      应作尘轻轻应是。

      他再走进来的时候沈风休正在木柜里翻找什么东西,动作之夸张像是要把自己半个身子埋进柜子里。
      应作尘见状走过去想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却见迎面飞来几本书,他忙不迭接住,将其中一本拿正了一看,只见蓝色的封皮上面方方正正写着几个墨色大字:《算命一百零八式》。
      应作尘:“……”
      他默默换了一本看,下一本倒是正常一点,是个剑谱,不过看上去很老旧了,封皮破破烂烂,书页又黄又卷。
      不过字看着还是挺清楚的。

      再抬眼时沈风休已经“啪”的一下把柜门合上了。
      他转身递给应作尘一把剑,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无聊了就看看书,学学怎么坑钱…不,算命,或者在院中练剑,总之不要出去乱走,也不要动我院中的花草。”
      应作尘点点头,然后想了一下。
      花草?这几日下的雪还没化,冷冰冰的那些花草能活吗?
      不过他又想到也许是些很厉害的奇珍花草,生存力应当也很惊人,就又不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看看那不远处的木柜,只觉得他师尊这柜子很是够用。
      又塞衣裳又塞剑又塞书,抵别人家三个柜子了。
      这般想着,应作尘掂量掂量了手中的剑。
      应当是上好的玄铁所制,剑身通体白色,除了有几道银色暗纹时隐时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虽不是至好的法器,但也是剑中良品。
      他抬头望着那人青色的一抹衣角消失在门口,合上眼隐下了眼中复杂心绪。

      **
      沈风休慢悠悠晃到了绕云楼的主楼,又慢悠悠地上去找人。
      出乎意料的没有听到琴瑟钟鼓的声响,也没有看见应该在门口候着的侍卫。
      ……只有两个人争论的声音。
      一听就是宋玉溪又和秋散霜犟上了。

      沈风休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做足了表面功夫后一把推开。
      “——那可是玉莲姐的孩子,你小时候是被谁多加照顾才能没有伤痛的活到现在你忘了吗?!”
      是秋散霜的声音。

      而宋玉溪明显是这场争吵中占据上风的那个,他比秋散霜平静的多,语气中满不在乎占了居多:“他现如今可是过的好好的,从未了解过他娘的身世,也从未见过我们,如果你告诉他就不一样了。”
      “如果被他知道,他的挚友和他娘的死因有关,他会很不高兴的,玉莲姐当初可是最见不得孩童难过的样子,换成她的亲生孩子肯定是更不希望孩子难过了。”

      “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你不同我去给族人报仇也就算了,你连真相都不想让有关之人了解吗?”
      “嘘,”宋玉溪将手指竖起放在唇前,语气冷漠,“不要再说蠢话了,我想不想报仇是我的事,当年族中之人各个对我冷眼以待,像玉莲姐这样的好心人我可没遇见几个。你要我去给欺辱过我的人报仇?我又不是大圣人。”

      沈风休越听越觉得事态不对,出声打断:“哎,你们两个!”
      他们二人对此置若罔闻,还在争吵不休。

      秋散霜继续反驳宋玉溪的话:“可玉莲姐在你幼时多次像你施予援手,圣女大人亦是给了你安身之所,待你不薄。她们无辜惨死,你就不会悲恸吗?你到底有没有心肠!”
      “我会哀伤,会沉痛,但悲伤并不能成为我直接为所有人报仇的支持力,玉莲姐的孩子我在暗中关照,圣女大人遗落在外的孩子我也在寻,寻到了我就把这些年弄到钱都给他,就已经是还了当年她们予我的因果了。”

      “——至于报仇,当年不是已经把那些主谋从犯都杀了大半,你们还想如何?那灭族之事他们做的隐蔽,之前查出零零散散的东西根本作不了证据。你本就不擅长搜寻这些东西,近些年那病秧子的身子也越发不好,无法专心查证据,指不定哪天就病死在路边了。你们根本就查不了!”
      沈风休听不下去了,他弯下腰猛地开始咳嗽,越咳越大声,咳到宋玉溪扭头过来冷眼看他。
      “身体不好就别出来乱晃,要死死外边。”

      沈风休目的达成,神情自若的直起背,露出一笑,“哎呀呀,大好的日头里吵什么架嘛?发生了何事让我听听。”
      宋玉溪没好气的指了指一旁桌上,沈风休看过去,发现是昨日他丢在这的手炉碎片。

      “我让人查了这上面的灵力和气息,发现了一股陌生的灵力残余,查过去查出了意想不到的人。”
      沈风休颔首,接过话:“是玉莲姐的孩子?”
      “你从他手里抢过那手炉的时候就认出来了是吗?”
      “不,”沈风休微微一笑,“早在更久之前。”

      宋玉溪没什么表示,略一点头之后就不说话了,只是秋散霜有些诧异:“你居然认得出他?”
      沈风休“嗯”了一声,“有什么奇怪吗?他长的和玉莲姐很像啊,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身上还有玉莲姐的护身符。”
      秋散霜摇头道:“没有…只是想起你说过你小时候和你娘亲一起呆在你爹的氏族里,很少回来,我以为你不认得玉莲姐。”

      宋玉溪这时冷不丁过来插了一句话:“玉莲姐身为祭司可不怎么离开祭天台,要是离开也是去帮扶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我小时候没在那堆小孩里见到过你,那你就是在祭天台看见的她。”
      他顿了顿,语调慵懒又随意,“你能出入祭天台,你娘是谁?”

      沈风休对他无辜眨眨眼,扯开话题:“普通人家,不说这个了,帮我找几味药。”
      宋玉溪“嘁”了一声,“下次说假话别太敷衍,显得更不可信了……找什么药?”
      沈风休报了几个药材名字上去,宋玉溪原本听的漫不经心,却是越听越皱眉。
      “你要弄什么东西,「春去也」的解药?”

      一旁的秋散霜听到了也凑上来,“什么?「春去也」?最近有谁惹火你了你给别人下这东西?”
      沈风休叹气,“不是我下的,我只是给人做个解药而已。”

      屋内一下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宋玉溪沉默后率先开口,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谁中了「春去也」,你那个徒弟?”
      秋散霜紧追着道:“谁下的?「春去也」可是我们族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外传过,当年存活下来的人都躲去了偏远的西北,这里还有谁会下这种东西?”

      宋玉溪否定了秋散霜的话,“不,以前肯定是没有传出去的,现在有没有还不好说,当年那帮人血洗祭天台后还砸了书楼,我们后来回去看的时候不是没剩多少东西了吗?「春去也」的制作方法也封存在书楼里,是不是被他们带走后又外传出去也不得而知。”
      秋散霜握紧了拳头,咬牙恨齿道:“那帮狗东西,净干些伤天害理的狗事!”

      宋玉溪又不讲话了,他神色平静的推开门,转头对沈风休道:“过来,我找个人带你去拿药。”
      沈风休忙不迭跟上了。

      **
      沈风休抱着一包药材回到家,腾出一只手尝试性的推了一下大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他眉头一蹙,这小兔崽子怎么连门都不锁呢。

      沈风休手中力道加重,推开了门。
      那少年练剑的身影即刻倒映在他眼眸中。

      他步子踩的稳稳当当,像是踏着清风,手中长剑飞舞,祭出了几招漂亮的剑式。
      剑指前方,应作尘似乎思忖了一下,然后挥手向前一劈——白色剑光带起寒风,裹着冷冽的气息向前扑去,却又堪堪止住,只抚落了墙头积雪。
      衣袂蹁跹。

      沈风休看了半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忘记给他买窄袖的衣裳了,宽袖穿着不大好练剑。
      不过他挺能扫雪的,一挥手就完事,都不用爬上去扫了。
      沈风休颇感欣慰。

      **
      应作尘端端正正的坐在桌侧,偏头看着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沈风休配药。
      ……看起来都很苦的样子。
      他闭闭眼,已经控制不住的想要皱眉了。

      沈风休把拿袋子药材倒完之后,从袋子底部拎出一个小包的东西。
      他把这东西朝应作尘那推了过去,“喏,蜜饯,吃药的时候吃,我昨儿看你被苦的眉头都拧成绳儿了。”

      应作尘微怔,伸出手把那包蜜饯拎起来看了看。
      ……还不少。

      半炷香后沈风休配好了药,欢欢喜喜地跑到灶房生火,一通操作之后,一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药碗被端了上来。
      应作尘深吸一口气,把碗端起来几口喝完了。
      苦,真的太苦了。
      他自幼很少生病,长那么大早就淡忘了良药苦口的感觉,这两天喝的药直接给他了当头一棒,生生的令他忆起了幼时得了风寒被娘亲强行灌药的窒息感。

      他颤抖着手捏了一个蜜饯,咬下去的那一瞬间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绽放。虽然根本不能完全抵消这碗药带来的苦味,但也让他好受了不少。
      沈风休一直在旁撑着脸看,看上去心情很好,“你再喝个三两天就能将体内的毒清去大半,身上的暗伤也能好很多。剩下的毒过几天再说。”

      应作尘颔首道:“那倒是多谢师尊了。”
      片刻后他又接上一句:“弟子心中有一惑。”
      沈风休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愉悦,他勾起唇角:“说。”
      应作尘略一思忖,斟酌着道:“敢问昨日师尊在我身上下的小法术有何作用?”
      他研究了很久都没弄明白。

      沈风休歪头似是在思索,“那个啊…隐匿气息的东西。”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香囊,打开后把里头的东西往桌上一倒——是一堆流光溢彩的碎玉。
      应作尘微微色变。
      沈风休笑着指了指那堆东西,启唇道:

      “有些腌臜东西在靠这个找你,你没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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