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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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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作尘端坐房中,任劳任怨的替沈风休整理药材。
忽然间,院门被人敲打的砰砰作响,连带着院外生长的树都遭了殃,枝头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
应作尘抬起头,面前的雕花精致的小窗敞开着,正好能看到院子中的景观。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刚要赶去开门,那门却被人踹开了。
一个身着墨衣的修士走了进来,手上举着个巨大的炼药炉。
他把那个炼药炉直接往地上一扔,“轰”的一下,连地上的积雪都被这么一下抖开了。
再观那院门,方才受了这修士一脚,此刻正摇摇欲坠着,门上还有裂痕,显然是经历了不可承受之痛。
应作尘眉头一蹙。
他正要出去问问情况,又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道喊声。
“秋散霜!!”
一道青色衣裳的身影闪现到了那修士身后。
应作尘刚好打开厅堂的大门,便听得铃声清脆,如珠玉相撞。
他的师尊气喘吁吁的在修士身旁停下,一只手按在那炼药炉上,弯着腰调整呼吸。
修士在一旁以双手抱胸的姿势旁观。
……然后就被沈风休踢了一脚。
不过他的反应力比这个病秧子快多了,马上就往旁一闪,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这样!我大老远的帮你把这大块头搬过来,你就这样的对我?”
沈风休气冲冲的指着已经开裂的大门,气的手指都在颤抖:“我的门!我那么大的一个门,你知道装起来多费劲吗?!赔钱!”
秋散霜后知后觉的往那个大门上看。
恰恰他这一眼看过去,就是看到了这门存活的最后一眼。
下一瞬间,大门碎的四分五裂。
秋散霜:“……”
他回头看着被他气到咳嗽的沈风休,忙不迭跑了。
“那什么…我走了你不用送了哈哈哈哈!”
沈风休气极,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骂了一声,又控制不住的低下头咳嗽。
应作尘看着这一幕,踏出门槛的脚步一顿,思索后又转身到屋里倒了一杯水再出来。
沈风休接过水后表现的分外感动。
并当场宣布以后应作尘就是自己最亲的徒弟。
应作尘:“……”
他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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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沈风休骂骂咧咧的带着应作尘上镇子上找工匠修门。
年轻的工匠似乎是刚睡好午觉,他睡眼朦胧地将大门拉开一条缝,揉着眼睛看向他们,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谁啊……”
沈风休微微一笑。
工匠醒好了神,看清了来人之后,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战术后退,朝着沈风休正色道:“道长,你这次可别想我给你打折了。我昨个把账本清算了一通,发现您老人家从我这蒙了十多两银子,外带几张桌椅,都没有给钱。”
沈风休面上端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那不是给你抵了找我算命的报酬么。我算命的本事那可是料事如神,你赚了,上次有个富家子弟找我算命花了好几张五百两的银票呢。”
工匠“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也就有钱人家单纯,那富家子弟定是不懂得找神棍算命的花销,随便撒的钱呢。我可没他们那般冤大头,您讹了我十多两银子,以后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上当了。”
沈风休笑容一僵,却还是不死心道:“不是吧,我们都多久的交情了,卖我个人情呗,我下回给你算命不收钱。”
工匠摇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对于卖你的人情,我已经给了你一张紫檀木书案,几张紫檀木板凳,一枚青花缠枝香炉,还有银累丝酒器……我已经快从一个工匠变成卖杂物的了。”
沈风休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面无表情的从袖中掏出些银子,对着工匠道:“帮我修个门。”
工匠悠闲地将钱接下了,再将手臂撑开,门就被打开了。
外头的日光斜射进来,应作尘看清了这里的环境。
是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屋子,最外层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堆木材和各种木制品,诸如椅子、书案、小板凳之类的。
往里看就是其他材料的东西了,有金银制品,还有铜铁制成的东西。
工匠在他的书案上拿起一堆工具,和沈风休了解了一下门的损坏程度。
他边听边对着工具一顿挑选,听的差不多之后略一点头。
“那坏的挺厉害的,还是按个新的简单……我去找点适合的材料罢,你可以先去外头转一圈再回来。”
于是沈风休又领着应作尘出去了。
甫一踏出台阶,就迎面走来两个年轻修士。
走在前头的修士面沉如水,穿着白色宽袖的衣裳,脚下生风似的走着,整个人看着都是心情不大好。
应作尘觉着他有点眼熟。
他思索了片刻,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了他的踪迹。
此人就是先前在绕云楼比武的那个遵北宗中人,似乎叫做…李横斜?
他身后那人倒是个陌生面孔,身穿墨蓝色的衣裳,腰间挂着一个令牌,应当是遵北宗的弟子。
他神色平静,一声不吭地跟在李横斜身后。
他们两人都安静地从沈风休二人身旁走过。
——但跟在李横斜身后的那人却在经过沈风休脚步一顿。
“你是之前那个……”
沈风休听到这句话就大感不妙,他抬头,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装傻道:“啥?”
糟大糕,一出门就遇着老、熟、人。
他面上扬起温和的笑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又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微侧,已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笑话,打不过他还不能溜吗。
“老熟人”看着他这番举动,微叹口气:“还装呢…我又不是记不得你的样子。问你个事,先前你说——”
他话未说完,身后传来李横斜的喊声。
“祁疏影!”
祁疏影下意识转身应道:“我在。”
李横斜神色微愠,却什么也不说,转身走进工匠的工坊里。
祁疏影停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直到看着李横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朝着沈风休缓缓开口道:“你几日前同我说的‘我长得很像她是何意’?”
沈风休摇摇头,一脸诚恳道:“什么意思都没有,我蒙你的。为了扯开你的注意力方便逃跑而已。”
祁疏影显然是不信的,他笑容柔和,认真道:“可那确实不是我第一次听见那句话了,你是第三个。我自容貌长开了起就时常有人说我生的和我爹是两个样子,但我确是我爹亲子,所以我便想,我可能是长的像我娘。”
“但是我记事起并未曾见过我娘,她留给我和我爹的只有一个衣冠冢,连尸骨都没有。不久后我爹病故,遵北宗的人过来招收弟子,检测出我有根骨,并为上等,是修真的好料子。但我家世代是农户,我家祖上也并无修真的例子,所以这根骨只能是我娘留给我的。”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大串,停下来喘了喘气,才道:“所以,前辈可知道我娘的身世?能给我传下这般上等的根骨,必然不是普通人家。除了你之外,另外对我说过那句话的那两波人每次都只是偷偷给我扔点钱和秘籍,我找不到能同他们对话的机会。”
祁疏影期待地看向沈风休。
沈风休无辜的眨眨眼。
……晒干了沉默。
祁疏影默默抬起自己的佩剑。
他叹道:“你真的不打算讲吗…那就和我一起回去慢慢讲罢。”
他本意是吓吓这个明显知道什么却又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但这个人就好像确实是被他吓到了一样,怕的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暗红的一小滩血被沈风休吐在了地上,而他当街就开始瞎叫唤:“欺负人啦…大门大派的弟子居然欺负我这个病秧子…真是世风日下…!”
人间最不缺的就是喜欢看热闹的路人,经他这么一搅和,路边的行人就三三两两的停了下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哎呦喂,仙门弟子居然当街欺负普通百姓…你们瞧他,脸都白了!”
“啧啧啧,这家伙生的这么这般好看…哟,这不会是,当街强抢民男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开始注意沈风休的容貌,纷纷倒一一口气。
“这位兄弟此言有理!”
“老天爷,这年头仙门弟子都搞这套…这不是带坏我们这些凡人老百姓吗?”
祁疏影按着佩剑的手越来越紧,手指都发白了,他开始思考如果直接打过去会被送去执法堂打多少棍。
沈风休对这个场面很满意。
尽管这些路人还没有胆大到直接和仙门弟子对上,但只要他们在一旁讨论来占据祁疏影的注意力就足以他趁乱溜走了。
沈风休拉着应作尘慢慢地退出人群。
在完全退出路人围成的圈后,他拉起应作尘的手就开始狂奔,那样子分明是一点不像虚弱到吐血的病秧子。
他一直跑到了行人稀少的小巷口才停下来。
沈风休靠在巷子里的墙上,微微喘着气。
正休息着,蓦然发现身前伫立了一片阴影。
沈风休疑惑抬头。
他的小徒弟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前,伸出手指拭去了他唇边快要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