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湮

17、转身之后的风景

　　CH17 转身之后的风景

　　一周之后陆彧从纽约回来，他打电话给木木：“嗯，他没事了。”
　　“那就好啊。陆彧，你自己的事情要想想清楚。”
　　“不要只是说我吧？”他讥讽回去。

　　不管他还是她的问题到底想清楚了没有，他们之间的事情倒是想都不用想就一清二楚了。他对第二个人生死按耐不下的极致关心和她思来想去最后真假难辨的大度掐掉了原先模糊不清的可能性。这段明昧而微弱的感情终于抗不过藏在心里的对着自己一根大刺：噢，原来我没有那么在乎他或是她，哦，原来扪心自问过后还是忘不掉那个人。心照不宣着，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各退一步，回到了之前的位置。木木还是经常去陆彧的窝里瞎混，喝酒抽烟逛街吃饭看电影，只是不似从前。这两人倒是也觉得舒服，什么都好吧？情人和朋友于他们而言界限又清楚又模糊，差别的好像仅仅是一个床笫，进一步是情人，退一步是互相喜欢和依靠的人。
　　木木经过这件事黯然的发现，她还真是很喜欢他，而他也是如此，都在第二顺位排队。不管是个性还是外表，他对她和她对他都是不可回避的性感存在。可是，她在陆彧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映像，清楚地反射出刻意被忽略的事实，重伤之后的他和她都是爱无能患者。对彼此都是爱到用尽力气还是像挤一条快用完的牙膏，对不起，不是不够用力，实在是所剩无多。对身边的其他人呢，偏偏人越是成熟就越看的清楚身边的人群，就越难爱上。然而他和她又都不想回头了，好累。她想，先这样子吧？原先是对爱很绝望，没想到玩一玩，还是玩出了点认真，更是绝望。

　　木木想：既然如此，我要不要对感情还是干脆认真一点呢？可是她把同公司疑似喜欢过她的帅哥在纸上都列了一遍，很囧的发现还是觉得小妖和陆彧最好。她不由很冤念地蹙起一条眉毛想：唉，人生的起点还真是不能太高！
　　木木打电话给陆彧抱怨这个，那位想了一想，说：“我也是。”
　　他问木木：“要不我俩再试试？”
　　木木：“谢谢了。我想一想随时哪一秒都有可能被飞掉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陆彧笑：“估计你也不会很疼，怕什么？”
　　木木：“不会很疼也会郁闷的啊！”

　　就这样，木木享受了一年多的寂寞，不是太难受，因为身边总有一个帅哥老友相伴左右，岁月里没有那种幸福，有很多细小而纯粹的快乐穿插而过，很美妙。她把烟基本戒掉了，因为两个牌子都很讽刺，别的她又没有冲动想试。说只是基本戒掉是因为，陆彧吸烟的时候她偶尔会蹭上一根，就当是陪他罢。陆彧从表哥叶冼文那里过继了一辆被淘汰掉的Rav4，每到周末这两个没什么事情就在城市里呆不下来，不是开上很久的车去偏僻的海边，就是跑到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外呼吸新鲜空气。中间他们不可免俗地结伴去看了那个大片夜宴，周围一片此起彼伏地笑场，木木却是表情最正确的观众。她想起他，程斐在他们的少年时代举着一卷说苑在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木汐，你在悦的是谁又是谁不知啊？”不过是少年时代对着晦涩古文断章取义拿谐音做文章的无聊笑话，当年的那一刻她是窘迫，这一刻她是领悟还是伤心？原来自己是这样一种人类，穿越了几千年的岁月还没有绝种？难怪搞到这么狼狈。
　　还好，陆彧在旁边低笑着推她，问：“喂，木木，有没有这么感人啊？冯小刚要感动死了。”
　　木木笑：“来，陆彧同学，肩膀过来给我靠一下。”

　　到了毕业后第二年的夏天，小妖回到这个城市，他很兴奋地到木木公司楼下等她下班：“木木，你和陆彧分手了？”
　　看到他快要笑出来的脸，她只想扁他：“你碰到肖辰了？”
　　“早上回来的时候在车站碰到，她帮别人接一个团。”
　　木木刺激他：“这个一年前都不是新闻了，你的消息好慢。”
　　“问别人，都不大清楚。清楚的人估计除了肖辰都不会开口。”
　　“你都不告诉我。”小妖冤念地说。
　　“告诉你干嘛？”

　　他们还是去了那家港式食肆吃的晚饭，她点了烧鹅饭他点咸鱼鸡粒炒饭，他对她说：“这里，你最喜欢吃这两样。”
　　“哪有，我现在还喜欢凉瓜排骨饭。”
　　“以前不喜欢吃里面的苦瓜，现在不怕了。”
　　“你变了很多，木木。”
　　“你是说我老了么？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喂，木木，要不要和我一起？”
　　“小妖，我连陆彧的回头草都不吃，会不会吃你这一根呢？”她的眼里都是戏谑。
　　“……”
　　点单上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这两年基本上都只有电话交流感情的人对坐着拿起叉匙，他在看她，饥饿的她在看食物。小妖还是帅帅又臭屁的老样子，他想到木木可能的穿着，搭着她穿了一件软白衬衫和西裤，打了一条全黑的装饰领带，勉强冒充写字楼的白领。他果然猜她猜得很对，木木穿的衣饰里果然有黑也有白，白色细黑点的贴身衬衫将将露出锁骨，袖子一点点褡在手臂上，扣子一溜的拇指大的黑色。下面是简单的黑裙子和黑色半高圆头便鞋。头发不再是乱糟糟的卷发，染成栗色直直的落下来。虽然看不大出，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化过妆，下楼之前匆匆搽掉了，眼睑上有一点残留的闪粉痕迹。手上一只狰狞的骷髅戒指。
　　她看他在看那只戒指，笑着解释：“上班可不敢戴这个，我们老板有点古板，下班戴来玩一玩。”
　　“衣服很衬你。”
　　“哦，是吗？”她很高兴地说，“陆彧陪我挑的。”
　　他知道她蓄意挑衅，接着说：“唉，你还是一样漂亮。”
　　他叹口气：“木木，为了你我寂寞很久了。”
　　“少来，你们大学的女生让你没得挑么？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没有一个比你好看，简直让我目不斜视，咳，我这两年不知道多无聊。”
　　木木明明知道他在大灌迷汤，还是被逗笑了：“乱讲。诓我的罢，你会那么老实？”
　　“是真的，木木。”
　　“我不敢摸第二个女生的手，害怕摸了以后就再也摸不到你了。”
　　“这两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修课写论文和参加研讨会，导师都赞我治学态度严谨。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不敢让自己不累，那样会睡不着。木木，你回来好不好？你不在我好难过。”

　　“小妖，我最近满累的，怕是爱不了任何人很多。但是我还是想试试看第三个人。不再想，自己的感情翻过来翻过去都是不忍卒睹。”
　　“太复杂的关系我不想。”
　　“被我被陆彧弄怕了？”
　　木木坦承：“是。”
　　“我想我还是平凡一点比较好。生活本身都已经很疲惫了，现在是工作里的压力和纠葛，以后大约还会有其他各种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我们都不是只在校园里的时候，当然你还是在学校里，但是现在的生活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复杂，没有多余的精力在来折腾感情这么奢侈的东西。”
　　“我们现在这样我觉得很舒服，那就这样子好了。好不好？”
　　“不好。”他还是一样任性，“最适合你的人是我，我干嘛要把你让给别人？”
　　“木木，如果你觉得生活很累，我让你靠好不好？你知道我很厉害的。”
　　他看懂她没有说出来的回避，干脆直接放话：“我这次回来不会走了。”
　　“不是明年才毕业的吗？书都不用读了？”木木骂他。
　　小妖揶揄回去：“木木，你这个不读书的人还来叫我读书，世界真是大不同。”
　　“课都修完了，该发的文章也都发了，论文在这里写就好。我会和导师交涉清楚。”
　　“我要在这里看着你。”
　　“你当我是你们家的小猫小狗啊？看着我？”
　　“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妖用力补一句，“你|是|我|的。”
　　“我管你是小猫小狗还是女人，我就是喜欢你。你不用花力气推开我了，没用的。我想了四年，很清楚我要的是谁。”他一脸任性的无赖表情。
　　木木很无力：“我应该赞你很有什么？”她叹气，“何必那么执著，你少要到一样东西又不会死。”
　　又是，不欢而散。

　　程斐真的就留在这个城市不再离开，他开始在他们原来那个大学里给教授做助理，隔上一两周去一趟另外一个城市见见自己导师。大学里坐班一般可以早走，他常常早下班那么五分钟十分钟然后直奔校门口打车去接木木下班，木木只要下班动作稍微不够快都会被他逮到。他还是那么帅也还是那么敢穿，不肯浪费自己的一点魅力，站在写字楼下的他就是一道风景。
　　这样他大概还嫌不够影响力，不管是不是节日，隔一两个星期就用各种搭配繁复而浪漫至死的花束轰炸木木的办公隔间，同办公室的同事后来看到花店的人一来，都是习惯性的喊：“木汐，签名。”木木已经被楼里相熟的女孩子问到心烦，身边的追过她的人大都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难而退。她骂他，小妖狡黠地笑一笑：“就是要这个效果。”他安慰她，“你也不用郁闷，这么容易就后退的男人不要也罢。”

　　他无处不在，在她不上班的生活的每个间隙。周末他变着花样引诱她出去，她现在才知道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的节目还有新奇好玩的店铺。大片上映的时候，他会打听好她的时间表以后不问自请先斩后奏地买好票，明明是那么讨厌在电影院里看翻译过的西片的人也是一片不漏的照买不误。木木要是翘了他的约会他会扔掉作废的电影票重新再买两张，到底到最后木木还是心疼花出去的钱，没有魄力的乖乖和他进了剧场。
　　有的时候木木问他：“喂，你不用存钱的么？还是研究生和助教而已就这么阔气？”
　　他老实回答：所有的工资和其它额外收入甚至是他妈塞给他的钱，大部分都花在她的身上了。他无赖的求她：“喂，你快点答应好不好，就算帮我省钱。”
　　“你出息啦，不会挣钱这么会花？”
　　他知道她在担心他，大大咧咧的应：“怕什么？以后等我博士读出来真正工作以后你就会知道我的挣钱能力了。”他偷偷告诉她，他正在帮自己导师和系里教授接课题项目，还有在学校里的二级学院代课，收入其实还好。

　　他还会在木木家吃饭的时候，脸皮很厚的下楼蹭饭。木木问他：“你们家没有开饭？”立马被自己的妈妈打一下说这么没有礼貌。
　　小妖很镇定地边吃边回答：“都不在，就我一个人。”
　　木木知道他们家当他父母的两个人都是不怎么着家的大忙人，倒是无话辩驳。过了一会吃完饭，木木爸妈下楼散步消食，这两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各占一头看无聊的电视节目，她问他：“那干嘛不住学校的那个房子？缴了租金多浪费，不住就退掉啊。”
　　“木木，那个房子我已经和房东买下来了。我妈给的钱，我和她说学校除了集体宿舍不会再分房。”
　　“也不是很贵，面积很小，也旧了。”
　　“知道还要买？你傻啊？”
　　小妖静静地不说话，一会说：“我喜欢那个房子。”

　　这样的小妖木木不是不动容的，他是那么好，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她对自己说：“你又在坚持什么呢？回头草不吃吃看怎么知道味道一定会很差？也许……”其实木木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也许到底是什么。她知道她在动摇，他也知道她一天天在心软。他想：你是我的。

　　到了十月苏衍生日，下班后他把她约出来去了写字楼附近的一家酒吧，这里他们经常来，一进来就各自点了喜欢的调酒。木木点的一杯桃汁潘趣，苏衍点了螺丝起子。
　　苏衍：“木汐，我喜欢了你六年一个月零十二天。”
　　木木心里被吓了一跳，面子上不由泄了些微痕迹。苏衍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到，苦笑：“被吓到了？”
　　“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不知不觉，喜欢了一个女生这么久。”
　　“事实是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大一开学不久的一个聚会。你大概是不记得了。”
　　“当然，这几年也不算是全心全意罢？没有那么清白，你大概从别人那里也会听到我是什么样的货色。逢场作戏的也有几个，可是，你大概是到现在我唯一喜欢的人。”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会对你很专心，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跑到你面前。我也会给你很好的生活，别的女人有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你。”他低低地报了一个年薪的数字，笑吟吟地望住她，眼睛紧张的盯住她的表情。几分钟之后，他黯然一笑：“哈，我就知道没希望。还是不怕死的来试一试。”

　　“你真的不想考虑一下我？”
　　“对不起，苏衍。你对我来说太过纯情，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心甘情愿……我这个人自己不愿意，也没有人逼得了我。”
　　苏衍笑一笑：“你是唯一一个用纯情来形容我的人。”他的杯子碰一碰她的，“谢谢。我就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