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我拒绝投胎》橘击手

9、小幺四

　　清晨，鸡鸣声刚起，苏眷就醒来了，她利索地穿好衣裳，然后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接着，她从颈上解下寒极玉，将它放置在窗台上。

　　小幺早就醒了，她迫不及待地趴着，盯着前方。

　　此处窗台对着的，正是林父林母的小院。

　　那日林母晕过去后，沈烬便向林父说了缘由，当然，他没有详细说，只说林母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时日一长，恐伤及性命，若是想完全驱除，得等待时机，由此，沈烬和苏眷便在林府住了下来。

　　为了让林母宽心，林父并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她听，只跟她说沈烬和苏眷是他找来的医士，精通妇人生产之道。

　　小幺被追魂鞭送到寒极玉中后，便昏睡了几日，几日后，她醒了过来，鬼体变得更为虚弱了。

　　听闻林母有了身孕，小幺显得很是高兴，苏眷问她，难道不怕她爹娘从此忘了她吗？小幺却说，让他们有个盼头也挺好的，身边有人陪着，就不会一直沉浸在失去她的悲伤中了。

　　苏眷看着她，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倒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是以每日早晨，苏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子，让小幺能看到日思夜想的爹娘。

　　苏眷端着热水，敲响了沈烬的房门，“公子，我进来了？”

　　“进来吧。”里头传来沈烬的应答声。

　　苏眷推门进去，将脸盆置于木架之上，然后拿过手边的洗脸帕子，将它浸湿之后拧干，递给沈烬，双眼弯成了月牙，笑意盈盈地问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沈烬看着她，颇有些无奈道：“苏姑娘，你不用这么做。”

　　那时，林父邀请沈烬跟苏眷留下来，当他询问到苏眷的姓名身份时，苏眷想也没想就说她是他的丫环，林父听了倒也没怀疑。

　　“公子，既然已经跟林家人说了，那我便要担起我的责任不是。”况且能做无尽山主的丫环，那也是她占了便宜了，“还有，公子莫要在别人面前喊我苏姑娘了。”哪有主人喊自家丫环这么尊敬的。

　　“你喊我眷儿吧，以前，我娘就是这么喊我的。”

　　眷儿？

　　沈烬无声地将这两个字在嘴里揉了一遍，记忆中，他还从未如此亲热地喊过一个姑娘。

　　“公子可是觉得我的名字难听，叫不出口？”苏眷看着他的脸，突然起了玩性。

　　沈烬对上了她的眼，她眼中的狡黠清晰可见，无奈道：“眷儿，别闹。”

　　他的余音缭绕在耳边，苏眷突然红了脸，她将手往前伸了伸，“公、公子洗了脸，还得去主院看林夫人。”

　　林家主院。

　　林围正要出发去铺子，却被冯婉叫住，“夫君，喝一碗粥再走吧。”

　　林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在路上买两个肉包对付一下就成，你好好在家休息，晚上我给你带你爱吃的童子鸡回来。”

　　冯婉温婉一笑，“那你早些回来。”

　　“晓得了。”说着，林围瞧四下无人，上前亲了亲冯婉的脸颊，“你快些进去吧。”

　　冯婉羞红了脸，锤了一记他的胸口，“没个正经。”

　　小幺在窗台看到这一幕，忙用手遮住了眼睛，而后偷偷张开指缝望了过去，一边看，还一边咯咯笑出声，爹爹不知羞。

　　林围前脚刚走，沈烬跟苏眷后脚便到了。

　　“沈医士，苏姑娘。”

　　苏眷忙托住了冯婉的手，“林夫人不必多礼，小心身子。”

　　“不碍事不碍事，都是我夫君大惊小怪，还劳得你们住在家里。”

　　“老爷关心爱护夫人，实在是令人艳羡。”

　　听人这么说，冯婉有些不好意思。

　　进了屋，沈烬便给冯婉把起了脉，苏眷站在一旁，看他神情认真，心中忍不住猜疑到，他到底是真会还是假会，装得也太像了一些。

　　把完了脉，沈烬又看了看她的双瞳，随后提笔写了一个药方，交给苏眷，“你去街上配这几味药回来，然后一日两次，煎给夫人服用。”

　　苏眷接过药方，上头有些字她虽然不认得，但是总归买得回来，“好的，公子。”

　　冯婉右手虚捧着肚子，忍不住问道：“沈医士，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烬：“林夫人不必担心，就是一些补气血的，喝一些，对您有好处。”

　　孩子没事儿就行，冯婉放下了心，“多谢沈医士。”

　　苏眷拿着药方，刚走出院门，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林老夫人。

　　“苏姑娘，这是去哪里？”

　　“公子开了药方，我去街上抓药。”

　　抓药？林老夫人心里一阵紧张，“可是婉儿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林夫人并无大碍，老夫人不必紧张。”苏眷忙摆了摆手。

　　听她这么说，林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可以看看这药方吗？”

　　苏眷将药方递了出去。

　　林老夫人看了看，然后将药方递还给苏眷，“苏姑娘别怪我老婆子多心，实在啊，是惊不起吓了。”

　　“那日，是我带着幺儿出门的，若是我能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或许，她如今还能好好的······”提起那伤心往事，林老太太的脸上便满是懊悔，泪水沾湿了她的手帕。

　　苏眷拍了拍林老太太的肩膀，安慰道：“老太太节哀顺变。”

　　林老太太抬起头，“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你快去吧，别因为我耽搁了。”

　　“那我先出去了。”

　　苏眷一走，林老夫人连忙转身回了屋，拿起纸笔将那药方默了出来，装入信封中。

　　然后她招来一个丫环，命她将信封带到镇西边的众安堂，对沈烬和苏眷，她始终有些不太放心，也就她那个没有心眼的儿子，才会将来路不明的两人留在府中住下。

　　小幺的事情，对府上的人打击都很大，尤其是冯婉，这好不容易传来喜讯，让他们生出点盼头来，可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否则······

　　苏眷抓完药，正巧路过小幺之前提起过的王记烧饼铺，听她说，这王记烧饼又香又酥，每每她嘴馋时，冯婉都会给她买。

　　烧饼正好出炉，香味迫不及待地往苏眷鼻子里头钻，她咽了咽口水，便排起了队伍，打算买几个回去，顺便让沈烬也尝尝。

　　回到林家，苏眷先去厨房煎药，等煎好了药，她便去了冯婉的屋子，“林夫人，药煎好了。”

　　冯婉接过药碗时，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是······王记烧饼的味道？”

　　苏眷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她忙从衣服里将烧饼拿了出来，“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还去买了饼，之前小幺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冯婉，显得有些慌乱。

　　冯婉却是听了个真切，“小、小幺？方才苏姑娘说的是谁？”

　　“小瑶，我说的是小瑶，我妹妹。”苏眷脑筋疯狂转动，“此次我跟着公子出门，已经离家大半年了，想起家中的妹妹，有些想念，她最爱吃这热乎乎的烧饼了。”

　　“哦，原来如此。”冯婉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失落，神情恍惚，她也知道，自己期待的事情定是不会发生的，人是她亲手葬的，怎可能死而复生，只不过，她太过想念她了，听到个差不多名字的，就以为是她。

　　苏眷看冯婉红了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冯婉抚了抚小腹，轻声道，“若是小幺还在，她应该也会是个好姐姐。”

　　“林夫人，保重身体。”

　　冯婉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苏姑娘，我跟夫君都觉得，这孩子是小幺盼来的，是代替小幺来陪我们的。”

　　小幺曾好几次跟她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一起玩，没想到，现在有了，她却不在了。

　　苏眷握住了冯婉的手，“看老爷夫人这模样，小幺定是个极其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孩子。”

　　苏眷轻柔的话语和天真的脸庞，让冯婉卸下了心防，同她聊起了天。

　　*

　　冯婉和林围都是梧桐镇人士，两人自意外相遇后，便对彼此情投意合，而后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两人成了亲。

　　一个是俊秀郎君，一个是温婉姑娘，婚后两人相敬如宾，互相扶持，羡煞旁人。

　　但生活也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婚后两年，冯婉一直都没能受孕，一时间，街里街坊们说什么的都有，这让林家人觉得颜面尽失，冯婉自己也日日愁苦，林围宽慰她，日子是自己过得，不用听别人说什么，孩子这种事情，讲的是一个缘分，强求不来。

　　话虽是这么说，但冯婉还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她甚至动了给他纳妾的念头，好在，小幺来得及时。

　　自怀孕后，冯婉每天都在想，生出来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林围多一点呢？

　　林围也很兴奋，他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贴在冯婉肚子上，小声地跟还未出世的孩子说话。

　　他那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冯婉，“你是不是傻？”

　　林围憨憨一笑，接着就从身后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东西来，有时候是一串糖葫芦，有时候是一个小拨浪鼓，总之，小幺还未出生，房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但就在冯婉临盆前，林家铺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