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可不能随便养》lisent聆合

9、调查

　　齐怀林应完对面的话，放下了手机。

　　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年轻人的老底。尽管齐怀林知道现在自己是抱着私心行动的，一时的冲动让他抓住了点儿线索的尾巴就急急忙忙的暴露了自己的来历与身份，但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些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月亮从天上雾状的云后探了个头，月光悄悄披在街道里两个年轻人的肩上。

　　阮哲低着头在后面走，魏千旻在前面散漫地踏步，消食。

　　阮哲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出现给魏千旻带来了点……小麻烦，可他现在好像对魏千旻产生了依赖，像口香糖被摁在了衣服上一样，一黏上了就摘下不来了，如果不靠特殊手段，可能口香糖哪怕是被抠的只剩一点儿也要挤在衣服的缝里。

　　魏千旻心里想的是要怎么应付可能后面还要上他们家砸门的齐怀林，他手插在裤兜里，手指在里面来回搓着硅胶的手机壳。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齐怀林真的要咬着他们不放了，只是，这身边还有个孩子。

　　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阮哲。

　　十四岁孩子的个头因为营养不良长不高，才跟魏千旻的胸口齐平，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在脑袋上拨弄着今早才打理好的头发，他好像很喜欢这么整齐服帖的发型。

　　阮哲低头看着昏暗的道路上从天上照下来的月光，灰灰的，没有生气。

　　冬天的风似乎把月光刮得飘忽不定，没有洒在魏千旻的身上，没有落在自己手上。阮哲的脚毫无节奏地踏着，在灰白的光上留下只保留了一瞬的影子。

　　忽然感觉到了前面的人没走动了，阮哲抬起头来，看着背向月亮的人儿。

　　魏千旻看着阮哲这幅样子，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上前握住阮哲的手，动作轻缓地把人往前拉着走。

　　“累了就快回去休息，不要在半路上停下来，有车怎么办……”这话说出来魏千旻自己都觉得扯淡，能三轮车修车铺生意惨淡的地方怎么会有车。

　　阮哲瞳孔放大，看着魏千旻被月亮照的惨白的手背，挪动了脚步。

　　两个人儿一个在前领着路，一个在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月亮从云后彻底升了出来，照着这条街。

　　等魏千旻拉着阮哲走到家里，阮哲的脑袋早就耷拉在肩膀上一点一点的了，本来他在路上还不困，魏千旻刚碰到他的手他就觉得身上都松了一下，走这一段路越走越困。

　　魏千旻看着已经倒在他床上的阮哲，外套也没脱，鞋子也没脱。

　　他摇摇头，小跑上去把阮哲的鞋和外套给脱了，也懒得拉他起来冲个澡，直接将人塞进被子里，把被角掖好，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旁边的保姆房。

　　这个房间都是用来堆杂物的，魏千旻把它当了好久的仓库，平时也不怎么进这间房。

　　魏千旻推开房门，踢开脚底下挡路的纸箱子把枕头放到床上，从柜子里翻出一床皱巴巴的被子，换了衣服之后就睡下了。

　　而魏千旻在头沾到枕头的那一刻，可能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勉强安安稳稳地过了22年的日子，有一天居然会溃于一件闹出乌龙的刑事案件。

　　次日清晨，齐怀林早早起床，穿戴好后从居民楼里走出来去面店。当看见已经有一个男人搓着手朝手心呵气的时候，他咧起了嘴。

　　“喂！郑哥，”被叫做郑哥的人从冷风里回过头，眯着眼瞧着小跑着过来的齐怀林，拢了拢身上的袄子：“你小子那么晚才来，还好意思约你郑哥出来啊？”

　　“哎呦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天天起早贪黑做生意，没办法嘛。”齐怀林嘻笑着开了门上拴着的锁 ，带着郑哥推门
　　郑琦昨晚听见有嫌疑人的消息后一晚上没睡着觉，其实他还觉得没有消息是最好的，也就是说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危险。

　　但当齐怀林真有什么发现的时候他脑子里又是一团乱，心里又慌张又不安。

　　他上下大量着这家店，拍拍齐怀林的肩膀：“可以啊小齐，你叔留给你的这店不算太差啊，平时生意不错吧？”郑琦还不知道齐怀林叔叔已经逝世的消息。

　　齐怀林给他搬凳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对郑琦说：“这儿生意还算不错吧，平日里赚的钱还算能养活自己。”

　　郑琦拍拍他的肩膀：“行啊，你叔叔当初让我照顾好你，我还跟他打包票来着，说，要是小齐跟着我少根头发我就不姓郑！”郑琦竖起手指在空气里挥来挥去，齐怀林看着他这幅样子嘴角的笑真实了一点。他知道，要是没有叔叔和郑琦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吃好喝好的站在这儿。

　　齐怀林脚踢踢椅子示意郑琦坐下，旋即自己也快速坐下，双手十指相扣放到桌子上。

　　“郑哥，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昨晚跟你说的那件事，”齐怀林对着郑琦说，“儿童失踪案这次在林城首次有了头绪，我决定先跟上面联系汇报情况，然后跟当地警方通报调查那个人和他后面的组织。”

　　郑琦听着齐怀林说着，会有看了眼透明的门外有没有人，才回过头来道：“昨晚我就在想，既然金城所有的地区与嫌疑人排查过后都没有线索，那他们的组织与幕后会不会定在了别的城市，没想到我们才在林城呆上几个月就有了这么个线索。”
　　郑琦嘴上说着，胸膛里一直兜着颗不安的心，腿止不住地抖。

　　齐怀林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自顾自地说：“这附近没什么人住，那个小孩也不知道是哪儿给他拐来的，总之昨天我稍稍问了下和嫌疑人有交集的人，我也亲自找上了他，态度恶劣，他手里那小孩的声带估计都出了问题，话都说不了。

　　“他的行动并不繁琐，吃饭散步遛小孩三点一线。而且我们这个地方算是林城的犄角旮旯，连个派出所都没有，上次他从某个KTV出来打了人，估计那人也没地儿说理去。”齐怀林一口气说完近期所有的情况，看见郑琦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伸手叩了叩桌子：“郑哥，想什么呢？”

　　郑琦回过神来：“哦，我在想，要是这个人真是拐了个孩子，那附近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同伙。还有你刚刚提到的打人，他很有可能是个组织内部底层的跑腿，也就是混混，

　　“接下来这几天你就负责观察这个人，你知道他家在哪儿是吧？每天你就固定时间去他家附近蹲点，我会跟上面报告情况，你干好你的事儿就行，明白吗？”
　　郑琦抠着手心说完话，等着齐怀林的反应。

　　“明白了，郑哥。”齐怀林坐直身子应了一声。

　　郑琦拍拍他的肩膀：“小齐啊，你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当初你入了警校后我是很惊讶的，你父母那桩案子虽然是有了结果，可我知道你也心有不甘，

　　“但尽管如此，你也要克制住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停留在那个时间里止步不前。你现在还有我们呢。”

　　齐怀林抬头看着郑琦的眼睛，握紧了手，“好，我知道了。放心吧郑哥，这次的案子我一定办好。”

　　“行，好小子，赶紧给哥弄碗面来吃吃，大早上跑来你这儿早餐都没吃呢。”郑琦打趣着说，齐怀林笑了笑，浑身的气氛又变的轻松起来。

　　他起身拍拍衣服，笑着对郑琦说：“得，还是老胃口是吧。”

　　“是，多放香菜啊。”

　　郑琦笑了几声，看着齐怀林向后厨走去。

　　日上三竿，魏千旻在小床上缓缓转醒。

　　他伸手摸索着手机，没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阮哲醒的比魏千旻早一点，他打开房门看着乱乱的客厅，虽然魏千旻每天收拾，但毕竟还是个急躁的小子，收到一半闹脾气撒手就不干了。

　　阮哲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在地上拢起一层灰，捧在手里走到垃圾桶前，慢慢地把灰尘拍进去，这样在客厅里一来一回直到魏千旻醒来。

　　魏千旻一走出保姆房就看见阮哲弯着腰，手在地上捞什么东西。他走上前，阮哲扭头看他，抬手给魏千旻看了看手里成块的灰，全是从沙发底下扫出来的。

　　魏千旻眼睛盯着阮哲因为扫灰而沾上大片灰尘的衣袖，眉毛拧在一起。他把努力献殷勤的阮哲从地上拎起来，“你大早上起来就为了把衣服搞脏？”阮哲听出来魏千旻语气开始冲了，连忙摆手。

　　然后阮豆丁就被魏千旻一把提到卫生间，让他赶紧把外面的衣服换下来洗，还责备阮哲怎么不用扫把去清理沙发下的灰。

　　阮哲听了魏千旻的话，愣在原地，他看向立在卫生间角落的扫把，朝魏千旻摇摇头，双手做了个握着什么东西来回摇晃的动作，然后比了个叉。

　　“你不会用扫帚？”魏千旻的眉头拧的都快打结了，阮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整的魏千旻没话说了，他只好接过阮哲脱下来的外衣，摆摆手让阮哲回去，然后走去阳台把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

　　中午，魏千旻把阮哲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在了阳台上，然后走到房间里喊阮哲出去吃面。

　　阮哲一上午就闷头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魏千旻上午出去买了点老鼠药，回来就看见阮哲把房门紧锁着，自己也没打算管他。

　　在房间里玩了一上午的阮哲一听见魏千旻的喊声就立刻丢下了手里的枕头，一骨碌滚下床，跑出了房门穿鞋。

　　魏千旻很满意他的听话程度，出门前给阮哲理了理衣服，拍拍他的头。

　　谁知道魏千旻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已经开始往屋子里跑了，阮哲挤在他后面不明所以，只看见魏千旻忙不迭地进来，转身把刚打开的房门踹上。

　　“嘭”的一声响，一阵外力堵住了快要关死的门。

　　魏千旻艰难地扭头叫阮哲：“阮哲……快把门给堵上…”阮哲听魏千旻这么说，也不看外面是谁了，直接冲上去撞到了他的身上。魏千旻腹部一塌，差点吐出来。

　　齐怀林在外面死死地用手摁着门，脚底不停地打滑：“你赶紧……把门打开。”

　　“谁听话谁是狗……”魏千旻不松口也不松手。

　　齐怀林听完早上郑琦的“蹲点”后，立刻就跑到了这条巷子里蹲在魏千旻的家门口，他腿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这个年轻人出门。

　　魏千旻推门一看见的就是一个大个子毫无形象地蹲在他家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挠头，齐怀林听见声音抬头一看，两人对上目光。

　　一念之间，魏千旻心中警铃大作，一把子把门甩了回去，齐怀林见状冲上去用手顶着门，两人隔着可怜的门板对峙起来。

　　“我去……我请你去我们店里吃面…”

　　“…黄鼠狼请鸡吃面，不安好心……”

　　阮哲的头埋在魏千旻的腹部，耳边传来两人闷闷地声音，他的手还撑在魏千旻的腰侧，阮哲抬起头，看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齐怀林不松手，还死命堵着门，胸口都和手掌一齐贴上了门板，嘴里还在挤着话：“你先…把门开开，我请你吃面…”

　　“…滚蛋傻逼，老子中午不吃饭了。”

　　阮哲听见他这话不乐意了，饿着你自己行，别饿着我。

　　他拉拉魏千旻的衣服，魏千旻低头瞪他：“干什么？！小子。”

　　齐怀林听见孩子的声音，心里更急了，用膝盖猛顶了下门，里面的魏千旻一松劲，齐怀林伴随着门开的巨响甩到了魏千旻的脚底下。

　　魏千旻连忙伸手拦在阮哲身前，阮哲看了他一眼，抱住了魏千旻的腰身。

　　齐怀林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向前抓了几下，魏千旻嫌弃地抬脚。

　　他摇晃地站起身，看见魏千旻护犊子的样子诧异了一下，他说：“我丶我真的是想请你们…吃碗面。”

　　魏千旻喘着气看他：“你有这么好心？”

　　齐怀林两只手做出抚慰的姿势，眼睛盯着阮哲说：“真、真的，上次的事，我很抱歉，这次的午饭我请你们，免费的。”

　　阮哲在魏千旻的手臂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齐怀林发亮的眼睛，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在他上次砸了门后在这儿还过得不错，不过再好也是与狼为伍，他得快点把孩子救出来。

　　魏千旻扭头问阮哲：“你信不信他？你点点头，我们就跟他去。”阮哲毫不犹豫地点头。

　　齐怀林心里得意，但面上还是带歉意的侧开了身子，让魏千旻和阮哲出门：“那就…两位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