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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到底哪个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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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现在气不太顺：“你们有人跟万百联系过吗？”
那假期发出的问候、新年时的祝福，都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申屠真和天道乾一起摇头，只有乐神望犹豫了下，神情为难：“……我问了他选课的事，他的回答和上学期一样，有集体一起的结果就通知他，没有就随便。”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理会她，却搭理了别人。
海水遭受过很多人的冷暴力，父亲、母亲、身边仆人，乃至于刚刚回到海家时的海夏、中学时代瞧不起自己书呆子模样的同窗们。她见识过不少脸色，可从认识万百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会有这个人不搭理自己的一天。
那个夜色尘雾中熄灭烟头的、书店拐角用力拥她入怀的、课堂上像尾巴般如影随形的、乖乖听话走路只先迈右脚的、活动室里趴在地上做清洁的……
——那土地般扎实且富有她绝对信赖的人，抛弃了她。
一旦不解和幽怨到了极点，海水就有点想笑。她“呵”了一下，明明嘴角扬起，整个人却看起来很不高兴：“原来如此。”
乐神望小心地戳戳她：“小水……”
“——没事，我早晚会问个明白。”
如果是先前的海水，遇见类似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缩头乌龟的。可是，从近来经历的种种一切中，海水已经习得了不少道理。
不管是与侃公主的小别扭、还是同小乐的小风波，她都清楚地意识到：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意之中，逃避是最懦弱、最可耻的。
万百可以这样，但她不会再如此。
海水也不会迁怒牵挂自己的友人，反过来拍拍他的肩：“别担心，快给我们讲讲，这学期要怎么选课啦？我怀疑除了你以外，谁都没研究过。”
训练狂魔申屠真近来只忙了两件事：训练和做雪花手工。他把眼神别开，样子显而易见的心虚。天道乾倒是轻声说“研究过了”，但海水装作没听见。
乐神望舒了口气，开始讲起来：“学校每学年初统一进行选课，但在同年的下学期可以进行更改。我们今天主要就是做两件事，第一，我们上学期共同辅修是魔法战斗学和大陆简史，是否要延续课程？第二，每周四的选修课权限终于开启了，每人限选两门，我们可以在群聊和芝士报上分别看看课程推荐。”
申屠真率先提出：“魔法战斗学没问题，不过，辅修课能否换一门替掉大陆简史？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我对八卦——我对大陆简史，已经算得上了然在胸。”
天道乾点头表示赞成：“我也受够了……这是上学期我唯一没拿到满绩点的课程，不然我不会只拿到年级第三名。”
海水：“……”
不说她都忘了！阿斯特里德是会进行成绩排名的，但只排优不排差，所以海水不知道自己屎一样的答卷究竟排在什么样倒数的名次。
……苍了天的，感谢排优不排差制度！须来病才是真神！
海水赶紧糊弄过去：“对对，我们不上校长的课了！八卦固然好听，但是对我们没成长啊，对吧？人得上进！咱们就一起换个课吧没错就换兽族图鉴通识好的就这么决定了！”
“……‘兽族图鉴通识’？蛮新鲜的，之前好像没开设过这门。”
说着，乐神望就调度起叶脉搜索起来。
群聊之中关于选课的讨论也异常火热，不少人都对这门新辅修十分好奇。
毕竟，人类对兽族研究不算深，纵然有兽族相关的选修课，讲解程度也大都浅尝辄止。由此，阿斯特里德建校以来，还没有设置过与兽族强相关的辅修课程。
天道乾首先找到了选课系统对这门课程的介绍，随手转发到群聊中：“应当今阿斯特里德学生需求及人类需要，《兽族通识图鉴》对金色大陆浩繁丰沛的数百种兽族及其社群形态进行研究性的梳理、阐发，再呈现以学生易接纳的课程形式。本课程以新学术高度、新视野广度、新呈现角度面向学生，在润物无声中拓宽认知边界、赓续人类文明。”
海水：“……”
妈呀，好长一串絮絮叨叨的东西，给她哈欠都听出来了！困得冒泪花。
她问小乐：“有没有人能听懂的解释？”
“——有！有校长寄语和教师寄语。”乐神望念出来，“校长寄语：喜欢兽族或讨厌，都可以来瞧瞧看。教师寄语——还蛮有意思的，叫：‘人类不总是做得对的，兽族当然也不都是邪恶’。”
这句教师寄语，海水越听越觉得耳熟。结合教师本人，她终于想起来：苍了天，那是她说给过老鹰大叔的！
于此同时，她也听见乐神望的一声惊叫：“任课教师是……‘枭城’？！！”
“啊，这就是我想让咱们选的原因……”海水忸怩，“因为老鹰大叔要保护我嘛，所以校长就同意他进学校来了，条件就是要他来教这门课。”
申屠真眉头紧锁：“……可枭族长是货真价值的兽人！如此，不冒险么？”
海水心想，当然冒险了，但这样总比枭城在校外急得火烧眉毛，然后硬闯阿斯特里德、再被防御系统活活打死好吧？
这种诋毁枭城一根筋犯轴的话，她倒不会讲给他们听，只是说：“肯定有风险，但我们也别替人家操心了？我给你们推荐这门的理由是，我跟枭城有点交情，这门课他肯定会给我们高分。以及，我们总归是要实战上战场的，知己知彼也很重要。就拿兀鹫来举例子，我们只有先了解兀鹫，才能去了解尸鹫吧？不然岂不是还没学会走，就要开始跑了……”
海水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想的却是：嘿嘿，高分！不挂科！又能走后门混一门课了，到时候说不定上都不用上，直接就躺在宿舍睡大觉……
申屠真却观察到了些不同。以往，一旦涉及什么战争和人类的大事件，海水总是装得事不关己，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现在，她已然在言之凿凿地讲，我们总归是要实战上战场的。
——那个令她不自觉创伤应激的、那个以她自己性命为代价拯救过无数生命的、那个她本可以逃避下去不再面对的，残酷而血淋淋的战场，她仍然会为之付出、一往无前。
申屠真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听觉也更加敏锐，甚至连自己加快的心跳和呼吸都如惊雷狂风。
天道乾突然出声：“——我同意。”
他对枭城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他很感激男人没有戳穿自己自残手臂一事、没有让海水发现；可另一方面，对方对海水的关心又似乎过了头，可不只是“有点交情”。天道乾甚至怀疑，枭城此次进入阿斯特里德，与海水脱不了干系。
但，既然海水希望他们可以选枭城的这门课，他就去选。他会无条件同意她的任何决定。
申屠真怔忪片刻，点点头。乐神望静静看向身旁的少女，也没什么意见。
不知不觉间，经历了假期实习和真心之蝶的一遭，了解到更多的海水后，几人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
就算是先前对海水就很友好的乐神望，比起过去“高位”对“低位”的“包容”，更多地变成了一种平等的尊重。
他们不再因为她是女生而谦让、不再因为她是弱者而怜悯。因为窥见了更多角度的天光，即使她依旧模样懒散、话语白烂，也会透过这些外在，去看见她、聆听她。
不再误解、忽略、轻蔑、宽容，而是正视她的一切。
乐神望拍板敲定下来：“好，那我们都听小水的。然后，魔法战斗学这门，我们就……不变了？毕竟你跟池老师，也，‘有点交情’……”
提及池野，男生表情不免有点微妙。他一般不会说出如此指向明显的话，但那天小水离开的背影还是令他在意。
话音一落，乐神望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其他人，发现他们三个脸上也一样精彩。
海水立刻道：“那就不变了！好！这一部分结束！我们看看选修吧，终于能痛痛快快地选修了！”
她也知道自己转移话题的方式拙劣，但已经是当下能想到的最快速的办法了。
这下，几人终于找到了尴尬之中可以装忙的事，抓住机会，选起课来。
强烈热爱手工的海小工——海师傅，毫不犹豫选择了《道具制作与实操》的课程。选完一门，她一时没了思路，就在他们几个身边张望，看他们选了什么。
小乐的选择做得极快，甚至还给海水安利起来：“我的实力还有欠缺，为了追上大家的脚步，《魔力巩固进阶》是必不可少的。小水，你的意识海修复好了的话，魔力应该也会随之突飞猛进吧？”
……这话倒是不假。真心之蝶的治疗效果极强，连她三年前昏迷受的旧伤都一并治愈了去。
如今，在意识海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即使没有像申屠真一样日日刻苦训练、只是定期进行魔法的温习，海水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魔力的进步，速度称得上惊人。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仿佛她从来没有受过什么难以修复的伤，一直用那与生俱来的恐怖天赋用心修行，成长至今。
不过，现在魔力具体修行的程度，海水目前还无法判断。毕竟之前在长赢没有打架的场合，回来了也还没跟人动手，没有实践。
海水只好模糊地回答：“是有好转些的。我自己练练就行，这么刻苦勤奋的课我就不上了哈……”
“那另一门《香香饭饭大烹饪》呢？会教授金色大陆各地各种美食的风味和制作方法，课上还有试吃！”
乐神望眼睛亮晶晶的，话音还没落，就见天道乾伸手拽了拽海水的袖子，吸引她注意：“你房间里种的花草很好，要不要一起进修《魔法植物实验技术》？可以更深入了解植物特性，甚至还能自己动手嫁接、研究新品种，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海水刚觉得口水要流下来，又被花草相关的“魔法”勾引了去：“哇！做好吃的不错，研究植物也好好玩……”
却在这时，被所有人都预先判断为“保持沉默”的申屠真，却突然开了口。
他定定看着海水，问：“想去滑雪么？《成人零基础滑雪》……”
……啊，滑雪吗？
申屠真猛然意识到什么，顿了下，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艰涩：“说起来，长赢的冬季总是下雪，你应该是个中高手了。那我们报高级班也可以？我是说——如果你想的话。”
他这样说着，只字不提自己从未真正见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雪，也不讲上学期的滑雪社还没正式启动实训，自己从未站到过滑雪板上。
申屠真想，海水大概率是不会报名滑雪课的。毕竟，无论是美食还是植株，都是海水强烈喜欢着的东西。他曾几次为她带来炸鸡吃食，都见她吃得酣畅淋漓；也曾进入她的房间，窥见那些角落里肥润的枝叶，知道主人对其倾注的关怀。
男生垂下眼，没有想过会得到回答。
却听那道声音满是感慨地响起：“……滑雪，很有意思啊。行，申屠，我们一起滑雪好了。”
申屠真猛然抬头，盯向海水，只看到了一双弯弯的小眼睛，像遥远天上和水中成对的月亮。
海水带了点力道地锤了下申屠的肩膀，哥俩好的样子。她不会太用力到打痛别人、没分没寸，也不沾暧昧、绝不吃申屠同学的豆腐。
女生陷入回忆：“长赢是蛮经常下雪的，但我之前很少‘看到’。上学那会儿，我去学校的路上也是低头背魔法口诀来着，光顾着走脚下的路，没能抬头看雪落。直到这次过年回家，我才对雪有了实感……我才发现，妈呀，原来我很喜欢下雪呢！”
还有个理由，海水没好意思说。比起金色大陆的其他地方，滑雪在长赢尤其算是小众的贵族运动。
天教的天仙山常年白雪皑皑，由此，雪在某种意义之中，也成为了天教的象征；“滑”雪，也是只有天教默许后才能低调进行的高级娱乐。
一旦扯上天教，海水就烦得慌。加之她小时候不想跟天道乾扯上什么关系，每次海时带海灯海夏出门滑雪时，海水都会装拉肚子不去。
……好吧，其实海时从来没邀请过她。再其实，她一直都很向往滑雪的感觉，但没人问过她的真实心意，她就也不去想了。
可申屠同学新年时送她的那枚雪花太过美好。正在大雪纷飞的时分收到，明明是肃寒的天气，海水硬是从那冰冷的木制品上摸出了温热。
海水笑起来，冲他挤挤眼睛，像是在说独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一语双关：“是的，我很喜欢‘雪花’。”
霎时，申屠真双目骤然一缩，那连接眼球的神经密密麻麻地泛起痛楚，尖锐而警醒。
他的世界惊雷乍破、狂风厉嚎，唯有一朵永不融化的雪，于石破天惊处，目见波澜起伏的神嚎鬼哭。
此刻，那雪花尽情绽放，灿烂到刺眼，申屠真只能勉强看清它投射的倒影。
这意向忽暗忽明，终于变成他含混在唇齿、不敢解读的谜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