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猫猫叛逃啦》千代小真

8、牺牲

　　这一刻，他仿佛直面骨生花的生得领域。

　　尸山血海扑面而来，尖锐的嚎哭声伴随滚烫的鲜血如跗骨之蛆，死死纠缠着夏油杰。

　　不要……

　　别这样……

　　他在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愤怒。

　　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他也在迷茫。

　　负面情绪多种多样，一遍遍冲刷过夏油杰神经，在他心脏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片血海中，夏油杰看到了那一抹唯一的纯洁。

　　白发少年站在血海之中，成为这片世界他唯一的慰藉，夏油杰忍不住朝对方走了一步，却又被那冰蓝色的双眸逼退。

　　好冷漠。

　　悟从不会这样看他。

　　哪怕第一次见面、哪怕是那次的“大脸鬼”，悟也绝不会……

　　铺天盖地的惶恐几乎要将夏油杰吞没，骨骼被碾碎一般疼，他拼命朝前伸手，却只碰到了一团幻影。

　　“呜——”

　　宛如防空警报被拉响。

　　尖啸声拉回夏油杰的思绪，他从无尽的恐惧中回神，第一时间护住身边的家入硝子。

　　“是特级咒灵！”早津康太张大嘴巴，惊恐地望着破开个窟窿的天花板，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特级咒灵虹龙，整体呈白色，龙形，是由人类对龙的恐惧中诞生。

　　它速度极快，龙尾一摆便是一栋建筑被摧毁，在天元构筑的结界内肆意破坏。

　　听说是特级咒灵，夏油杰毫不犹豫，打工人咒灵被他迅速召唤。

　　显示屏和各种文件砸过去的同时，夏油杰左手拉着家入硝子，右手拉着早津康太迅速离开危楼，将他们交给夜蛾正道。

　　“夜蛾老师，请保护他们！”夏油杰说完便朝操场跑。

　　“等等，那是特级咒灵！”夜蛾正道试图喊住他。

　　夏油杰却脚步不停，冲过去的一路还在召唤咒灵，十几只咒灵在虹龙身边牵制，令它无法再大肆破坏。

　　“咻——”有人吹了声口哨。

　　天空中，无数只乌鸦盘旋，一群乌鸦连成小队一只只朝虹龙冲去，带着锋利无比的咒力。

　　可惜！

　　乌鸦坠落，咒力破碎。

　　虹龙以强大无匹的姿态镇压一切。

　　一声龙吟，就连打工人咒灵都被震得连连后退。

　　“不加班——”

　　“吼——”

　　两只特级咒灵对吼。

　　打工人咒灵再次被逼退。

　　早津康太站在虹龙的攻击范围外，目光阴鸷地盯着打工人咒灵，他本以为对方是被五条悟祓除，如今看来，竟是被夏油杰收服了。

　　看来，高专之行也到此为止了。

　　不过没用的，虽然都是特级，但虹龙和那种被两面宿傩手指催生出的一次性用品可截然不同。

　　更何况，在被收服之后，两面宿傩的手指从打工人咒灵体内剥离，现在的它未必还能发挥出特级的实力。

　　想到被五条悟拿走的手指，早津康太眼神沉了沉，希望这次“六眼”不要再来捣乱。

　　五条悟不在学校。

　　他向来不听话，尤其是被惩罚这件事，所以早早就离开高专出去浪了。

　　喜久福、千层饼、铜锣烧……

　　五条悟一路走一路买，已经抱了满怀的美食。

　　他刚打开一根棒棒糖叼嘴里，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五条悟瞄了眼，迅速挂断。

　　哎呀，不妙不妙，被夜蛾发现了，看来今天不能回学校了。

　　咒术高专内，已经一片狼藉。

　　“五条悟没接。”夜蛾正道脸色阴沉，他打了第二次，那混小子竟然将手机关机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夜蛾正道不由懊悔，早知道他就不罚五条悟了，反正对方也不是会老老实实认罚的性格。

　　早津康太满脸紧张，“五条家主不在学校吗？”

　　夜蛾正道凝重摇头。

　　早津康太顿时瑟缩了一下身子，惊恐地喊：“那怎么办？有通知总监会吗？御三家知道了吗？支援什么时候来？”

　　夜蛾正道没有说话，心情十分不妙。

　　高专的结界很难攻破，尽管这只特级咒灵很强，但即便是特级，也该被结界挡在外面才对，它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而且高专在山上，地处荒僻，虽然已经求援，但支援要赶过来至少也需要半小时。

　　这半小时，他们能撑得过吗？

　　“它的实力如何？”夜蛾正道询问。

　　早津康太实话实说：“它比一般的特级咒灵要强，而且速度极快，皮糙肉厚，虽然没有太多精妙复杂的术式，但仅凭借□□，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能打得过。”

　　两人交流间，冥冥被打倒了。

　　她本打算趁着乌鸦围攻虹龙，自己趁虚而入，却不成想咒具根本就没能破防。

　　她的身体被虹龙用尾巴拍飞出去，虽然已经用咒力防御，却还是吐出一口鲜血。

　　“我来为你治疗！”家入硝子下意识跑过去帮忙。

　　“小心！”冥冥朝家入硝子抛出棍子。

　　家入硝子顿时跌在地上，却刚好躲开了虹龙甩来的尾巴。

　　夜蛾正道脸色剧变，连忙操纵咒骸将家入硝子带回身边。

　　“对不起，我也想帮忙的。”家入硝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冥冥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乌鸦在她的操纵下列队，一只只不要命般朝虹龙冲去。

　　鲜血迸溅，鸦羽遍地。

　　一刻也来不及为乌鸦的死亡哀悼，冥冥抡起巨斧，狠狠砸向虹龙的头。

　　“咣——”

　　传来的，竟是金戈交鸣声。

　　冥冥虎口发麻，巨斧瞬间脱手。

　　“学姐，小心！”夏油杰抓住崩飞出去的巨斧，抡圆了朝虹龙的头部猛砸。

　　“等等！”刚吃了大亏的冥冥试图阻止。

　　同样的咒具，同样的动作，却是不同的效果。

　　巨斧竟将虹龙砸地后退一步，它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发懵。

　　冥冥惊讶地看着夏油杰，这是有多大的力气。

　　“果然，还是要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才行。”冥冥翻身站起。

　　“学姐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夏油杰笑着，抡圆了巨斧再次朝虹龙头部砸去。

　　“咣”“咣”“咣”

　　一下又一下，震得夏油杰手都麻了。

　　虹龙也被砸得节节败退，它睁着两只并不睿智的大眼睛，看向夏油杰时竟略有恐惧。

　　“来吧！”夏油杰趁机过去，想要收服虹龙。

　　可他的手才贴上去，却遭到了剧烈的挣扎，顿时胸口巨震，吐出一口血来。

　　“嘎嘎嘎！”

　　乌鸦围拢过去，硬生生将夏油杰从虹龙身边带走。

　　早津康太惊得朝夏油杰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夏油同学，小心啊！”

　　“老师……咳，不要过来！”夏油杰咳出一口血，慌忙朝早津康太喊。

　　虹龙眼中红光一闪，迅速冲向早津康太。

　　“糟了！”冥冥立刻操纵乌鸦阻止。

　　乌鸦铺天盖地，形成一道肉墙。

　　夜蛾正道也操纵咒骸想要将早津康太带回来，可早津康太脚下一跌，竟然阴差阳错躲过了咒骸的一扑。

　　乌鸦瞬间被搅碎，鲜血兜头浇下。

　　早津康太被淋了一身血，呆呆地抬起头来，发出最后的疑惑：“诶？”

　　虹龙俯冲，张开大嘴一口将早津康太吞食。

　　“老师！”

　　“早津老师！”

　　“早津！”

　　声声惊呼，却无法阻止这一切。

　　惨剧就在当下！

　　“混蛋！”夏油杰愤怒地挣开乌鸦，就要和虹龙拼命，可虹龙却似乎被他刚刚的几斧头吓到了，见他冲来转身就逃。

　　虹龙离开了，咒术高专却一片狼藉。

　　夏油杰咬牙，甚至没等家入硝子治疗便冲了出去，完全不顾老师的劝阻。

　　早津老师……

　　那只咒灵吃了早津老师！

　　“杰，早津已经死了，我们应该等待支援，就算你现在过去……”

　　“那我至少还能取回早津老师的尸体！”夏油杰头也不回，他不能让早津老师的尸体被一只咒灵带走，他做不到！

　　五条悟找了个宾馆，打了一通宵游戏，次日一早漂亮的白发都潦草地炸了起来，眼睛下面有了浅浅的青黑色。

　　他在路上买了早餐，一路兴高采烈，脑海中是夜蛾正道气急败坏的跳脚样。

　　扫厕所？老子才不扫！

　　再罚他的话，他就花钱找几个保洁，五条悟永不为奴！

　　临近高专时，五条悟蹦跳的动作停住了，“六眼”比肉眼先一步传递给他高专的惨状。他难以置信地瞬移过去，入目的狼藉简直比“六眼”给他的讯息还要惨烈。

　　怎么会……

　　是特级咒灵的咒力残秽！

　　操场的地面被鲜血浸湿，红得发黑，五条悟脚踩在上面，“六眼”也浮现了一瞬的茫然。

　　“悟，你昨天跑去哪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夜蛾正道第一个发现五条悟，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

　　五条悟傻傻地看着他，路上的得意心情已烟消云散，一时竟说不出话。

　　“你知不知道？昨天有特级咒灵袭击学校，还杀死了早津老师，如果你能在学校的话，如果你……”

　　耳边一片嗡鸣。

　　是蚊子吗？已经到了有蚊子的季节。

　　空气中的味道好难闻，简直就像是常温保存下腐烂的猪肉，带着扎人的毛发，扎穿手指，一直扎进了五条悟心脏。

　　咒灵？高专不是有天元的结界吗？他明明没有再乱动，为什么会有咒灵突然跑进来？

　　五条悟不明白，也听不太清，只能看到夜蛾正道的嘴巴快速一张一合。

　　……是他的错。

　　那个电话，他该接听的。

　　他不该逃学，不该在夏油家打游戏。

　　他……

　　夜蛾正道突然一把抱住他。

　　浑身肌肉的班主任怀抱其实并不舒服，但强硬的力道却给了五条悟极大的安全感。

　　他的心仿佛缓缓落到了实处，脚步也不再虚浮。

　　终于，五条悟听到了夜蛾正道的话。

　　“不怪你，五条悟，别难过。”

　　他没有。

　　他是五条家的“神子”，看多了悲欢离合。

　　他也不在意谁会死亡，他和早津老师才认识不到一天，而且早津老师还是那群他很讨厌的老顽固送过来的。

　　“我刚刚心情激动说了不好的话，别当回事。”夜蛾老师安慰着五条悟。

　　别当回事吗？可其实夜蛾老师也没说错……

　　泪水濡湿了他长长的睫毛，五条悟竟还有些不适应。

　　许久许久，五条悟开口：“老师，杰还在外面寻找早津老师的尸体吗？”

　　他声音如常，听不出悲伤。

　　但夜蛾正道松开他，紧盯着他的眼睛，却可以看到那双澄澈眼眸中掩不住的悲拗。

　　五条悟的眼睛太清透了，藏不住任何心事。

　　“嗯。”

　　“那我也该去找找了，祓除掉那只咒灵，取回老师的尸体。”五条悟目光坚定。

　　他转身，地上零散的鸦羽被他的脚步带动，为他铺就一条红黑斑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