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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打架 讹人 ...

  •   04
      同村的,一起长大的伙伴,为了一句话一件小事尚会打起来,更何况外村的孩子,更没有包容和忍让。

      起因是一只野兔,白龙和林小鱼在村里打了两只斑鸠,费耀泽过来后他们就上了东南寺打兔子。野兔在雪天比鸟还容易找,它们毛色是灰的,在雪地里很容易看见。它们出来觅食也会在雪地上留下兔子屎和爪子。所以上了土山,一下到中间的洼地他们就见着了一只野兔,那只野兔被他们追着在洼地了转了一圈,跑到了西坡,又折身向南跑,跳下土山跑进了田里。白龙几人穷追不舍,边追边喝着拿弹弓打它,最后在南坡的土崖上居高临下打中了它。它在田里滚了几圈,再爬起来跑时速度就慢了许多,被南村王家的几个孩子给捉住了。

      白龙他们下来要野兔,王家的五个孩子有亲兄弟有堂兄弟,最大的十七,最小的十五,年岁跟白龙他们差不多,见白龙他们只有三个人,且林小鱼很瘦,不像能打架的,便不肯把野兔给他们,两边就僵持住了。

      白城过来时他们已经僵持了好一会,白龙气势汹汹,撂下话道:“不把兔子拿来,都别想走。”王家几个孩子见他这么凶悍,瞧着费耀泽人高马大也是不怕事的,也不敢轻易动手。但拗着劲,也不把兔子给他们,说话日爹操娘的带了许多口头。

      白城一来白龙心里就有了底,白城同他一样,是不怕事的,更不怕打架。刚才王来喜冲他说了好几句操你妈,他也冲他说了,但就是想打他。恰巧白城来,王来喜又道:“日妈,兔子是野的,你打了一弹弓又怎么样?你打这棵树这棵树成你的了?你打我家房子我家房子成你的了?嘁——”他还没嘁完,白龙就攥起拳头朝他脸上招呼了一下,骂道:“日你妈,跟谁日妈?”
      他一动手,王来福王来喜王来安王来财也都动起了手,费耀泽和林小鱼也动起了手,两边打成了一团。白城跑到一半,见势加速奔过去,跳起来就踹了勒白龙脖子的王来喜一脚,然后在他身上一阵浑捶浑踢。王来喜刚才同王来福两人打白龙一个,略站上风,现在扭过身和白城扭打在一起。白龙脱了束缚,腾出了手,照着比他大一岁的王来福胸口和脸上狠砸了两拳,他自己也被打了一拳,又用脚踹他。王来福见白龙打红了眼,且力气不小,便有些缩了,往边上跑,想乘他追来扫他的腿。但他才跑了一截白龙就扑过来把他踹的向前几个踉跄,摔倒了。他赶紧翻过身,抓了把雪撒在白龙脸上,白龙迷了眼,被他踹了一下,但扔扑上去把他骑在地上打。

      费耀泽和林小鱼打王来安和王来财以及丢掉兔子跑来的王来红没费什么事,林小鱼虽瘦弱,但乡下干农活长大的孩子,再瘦弱,也不会弱不禁风,三拳两脚的力气还是有。林小鱼单缠住了王来财。林小鱼不会打架,王来财也不会,两人先是扭在一起相互打了几拳,都觉得疼,都住了手,相互揪着领子,他叫他放手,他也叫他放手,两人都不放,便扭在一起摔起了跤,但谁也摔不倒谁,就耗住了。费耀泽平时温厚,但让人惹毛了也不是个善茬。王来安个没他高,体没他壮,力气也没他大,但坏心眼多。费耀泽先同他动手没怎么使劲,想着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了一只兔子真把他打伤了,挨年靠节的,两家都不好过。所以自己没吃亏,也没占他便宜。但这王来安是个不占大便宜就觉得吃亏的人,拳脚上占不到便宜,就生了歪主意,打着打着就使了下三路的招式,把费耀泽惹火了,扇了他一巴掌。

      “操你妈,你往哪抓?你是婆娘?我操——”费耀泽骂,骂完又踹了他一脚,把他踹了有两米远。

      他一发火,其他人都愣住了,也都停了手,平时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更可怕。而且他发起火来凶得狠,咆哮着,眉头皱着,面颊绯红,目露狠光,感觉没人惹得起。他环顾一周,又准备骂王来安,但见他捂着腰在往地上吐血,鼻子也在流血,血把雪都给染红了,嘶嘶的哀嚎着,他就有些怕了,便喊白龙:“走。”就带着他们上了土山。

      走到土山上,他脸上的气血很快褪了,眼中的狠光也没了,眼神变得惴惴不安。他回头往田里看,见王来安被其他几个人架着,仰着头止鼻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停下来,想看看他还能不能走?他很怕他踹的那一脚太过凑巧,把他的腰给踹断了或是踹破了哪里。王来安还能走,但捂着腰似乎很疼,他就望着白龙不安的问:“该没事吧?”白龙也不确定,但仍故作轻松道:“没事,又不是几岁小孩子。”遂又问他:“你没事吧?”往下瞟了一眼。费耀泽低头看看,刚才有些疼,但这会没感觉了,便道:“我没事。”又解释:“他不掿我我也不得打他,妈的,哪有男的打架往这掿的。”白龙笑道:“他日妈想让你断子绝孙,该打!”又怕他好面子不肯说,笑道:“真没事假没事?要不舒坦你赶紧讲,别不好意思,才——”费耀泽耳朵微红,撒谎道:“没抓实,抓到大腿肉了。”说完揉了揉大腿。

      他们回到村,王家的五个孩子也回去了,各个鼻青脸肿,被家里大人一阵盘问。王来安先前脑袋发晕,脸肿了也疼得厉害,腰上也疼。撒尿时还尿出来一点血。他娘老子知道是让上河湾死掉的费电工儿子打的,就不愿意了。他妈说:“老子都死了,儿子还这么毒,我看他头上可长角?”非要带他来上河湾找人。王来安起先不愿意去,吵着身上疼。但他越吵疼,他妈越要去找。跟几个妯娌和叔伯嚷着说要让费家带他上医院检查。王来安见他妈分明是要去讹钱,他正好想买辆摩托车还差些钱,便小声跟他妈说:“钱弄来给我。”他妈不置可否,他便同意往上河湾去了。他爸他妈,还有他的叔伯婶子堂兄堂弟陪着他。走出了家里的打谷场,想想又去借了个板车,叫他躺在板车上,由人推着往上河湾去。

      南郢子往上河湾来只有一条田间小路,最宽的地方不过半丈。路窄,且覆着雪滑,借来的板车气不足,也不好推。一路上把他爸累的一身汗,王来安躺在上头,晃晃悠悠的,也颠,也冷,也受罪。他要下来走,他两个婶子不让他下来,他就叨咕一声:“不搞两千块钱都对不起我受的罪。”说完笑了两声,进村后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面孔,歪着头侧躺在板车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村后惹得狗咬鸡飞,径直来到了费耀泽家谷场上。

      停了板车,王来安妈就冲费耀泽妈扯着嗓子喊起来:“这挨年靠节的,你家小孩把阿家小孩打坏了,你看怎么弄吧?”

      费耀泽妈被这阵势唬的一愣,费耀泽他们回村后又盘桓在常军家的谷场上,还没回来,所以她还不知道他们打架的事。她着慌着脸问怎么搞的?谷场上王家一行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王来安也配合的在板车上打了个挺,哭丧着脸向他妈道:“阿妈,我腰好疼,不能动。”

      他们吵嚷时林小萏爸听见先过来了,随后林小萏跟她妈以及在她家牛棚玩的几个女孩也过来了。就有人去找费耀泽他们,费耀泽听到后赶紧往家里跑,以为真把人给打坏了,吓的心慌。
      白龙白城林小鱼也一同往他家跑,白龙还叫了一声常明山,示意他一起去。但常明山准备过完年去上海,以后都不跟他们混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搭理他。白龙跑到一半,见他爸站在家里廊台上,怕被拦下,就折身跳翻了人家的矮墙跺,从柳沟面上跑了过去,绕过了他家门口的柳沟坝。

      他们奔到费耀泽家,王家已经把王来安连人带车推堵到了费耀泽家廊台靠门口的位置。在农村,这就是把人给讹上的意思。

      费耀泽见王家仗着人多口杂,气势汹汹的对他妈,气了一肚子的火。但他又搞不清是不是真把王来安给打坏了?要是真把他给打坏了,总是他对不起人,他的错,所以有火也不敢发。白龙也搞不清楚王来安的真是情况,但听林小鱼妈问他们,就把王来安他们抓了他打的兔子,两帮人在东南寺南面打架的事说了一遍,说完道:“我们也受伤了,谁身上没伤。”
      王家那边人瞧着,除了他家的几个孩子鼻青脸肿,上河湾的这几个孩子也是鼻青脸肿,各个有伤。加上林家两口子和上河湾看热闹的人帮腔,道:“这么大的孩子,又没结婚,不上学了,血气方刚,打架也正常。”王家人也不好再一口咬定说是费耀泽带着上河湾的孩子打了他们家的几个孩子。只改口道:“小孩磨个牙,打个架,是不为事,但也不能把人打的半死。”一说完王来安又配合的呻吟几声,嚷着全身都疼。他全身都疼不算作假,是歪着身子躺在板车上冻得硌的,耳听着他叔他婶他们讲不到要害处,也着急,不知道还要躺多久?又后悔没带床被子垫在下面,脸上表情便痛苦难看,拿眼觑他妈。

      他妈会意,拃拉着手,音高拔调的嚷:“把阿家小孩不知道是腰踢断了,还是肾踢烂了,尿的尿都淌血。你今不叫车把阿家小孩拉到市医院去检查检查,去瞧,我今就吃到你家住到你家,不走了。”说完跑进堂屋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费耀泽妈见势,就揪着费耀泽的胳膊打他,哭着骂道:“你这死孩子不听话,我叫你别跟人家磨牙别跟人家磨牙,你出去跟人家打架。阿家孤儿寡母在这一磨子惹得起谁?你去了不是你打的都赖你打的。”说完呜呜地哭,边哭边骂费耀泽爸,骂他这么早把她娘俩抛下,留在世上任人欺负。

      王来安妈哼了一声道:“你别讲那些不沾边的,就是电工活着你家小孩把阿家小孩打这样子我也照样来找。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打坏人了你就要带人去瞧。我不讹你,你叫部车子把阿家小孩拉到市医院从头到脚检查检查,哪里打坏了你给他瞧哪,没打坏,我也不找你。这么多人在这作证。我讲话算话。”说完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费耀泽妈听了哭的更大声,知道把家里稻圈里的稻卖完了也不够上医院看一遭的。

      见他妈哭,见王家人来闹,见王来安半死不活的躺在家门口,费耀泽也忍不住心里的火,顾不得丢不丢脸,朝王家人吼道:“他不掿我□□我能打他?我怎么不打人家?”说完因为太激动,流出了眼泪。

      他一说完,白龙忙应和道:“耀泽还要去瞧呢,我胸口也疼得狠,干么?我们不是肉长的?”白城也道:“我也要去检查检查呢。”林小鱼道:“这年头想讹人,没那么容易了。”他一说完王来福妈就质问:“这孩怎么讲的?谁讹你?人不是你们打的?”林小鱼还没还嘴,他妈就跟王来福妈吵起来,道:“你们小孩没打阿们小孩?阿们小孩脸上是跌的?碰的?”一时吵做一团。

      费耀泽妈原本已哭的坐在了地上,这会得了理,也不哭了,见王来安妈盘着腿坐在堂屋,一肚子的气,便爬起来扑到跟前道:“你叫你家小孩来把阿家小孩掿死,弄死,你再来把我弄死,可好?你们看前后郢子只有阿娘两个好欺负可是?你们安的什么心?怎么教的小孩子?你还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阿家小孩还没结婚,明有哪不好,你们跑得掉?我讲阿家小孩这么老实怎么不打人家专门打他,他是三岁?两岁?磨个牙往那掿,下这个毒手。”说完又朝门外高声向费耀泽道:“耀泽,你听着,照这样你打他我不怪你。你爸不在了,你又没兄弟,又没成家,阿家就你一个,往后遇到这样的,想叫阿家断子绝孙的,你只管把他打死,打死了我去给他抵命。”

      王来安爸这时立着眼睛道:“你讲什么?”说着往前上了两步,要打费耀泽妈。

      费耀泽攥着拳头挡在他妈前头,也瞪着眼。白龙也挡了过去。

      费耀泽妈深觉安慰,也更有了底气,道:“耀泽,白龙,你两让开。我今看他打我。”说完高声朝上河湾的乡亲们嚷起来:“我当阿家小孩真平白无故把人家小孩打了,我没理,尽他们揉搓的。原来是他家小孩掿阿家小孩□□,阿家小孩疼急了,才打的。”嚷完又朝王家人骂道:“妈的*,仗着人多想讹人可是?你也去打听打听。我没理我怕你,我有理我还怕你?想打我,来来来。”又扭头对林小萏道:“小萏上你叔家给你大舅打个电话,叫你大舅把你二舅三舅都叫来,把洪家人都叫来。哼——”又扭头冲王来安爸嚷:“真当阿家孤儿寡母任你们欺任你们讹了可是?你打错主意了!你好生去打听打听。我家里没人,我娘家还没人?你今打我一下试试,我不带人把你家砸了圈熰了,我跟你姓。你们前郢王家那几户我还不放在眼里头。”

      王来安妈听她这么说,独自在堂屋也坐不住了,跳着脚蹿出来骂道:“你牛逼你牛逼你牛逼,你娘家是土匪窝子土匪窝子土匪窝子。土匪窝也不管紧不管紧不管紧,新时代新社会,共产党当家当家当家。你打人你就要给瞧给瞧给瞧。”说的又快又急,边说边跳着拍巴掌。

      边上看热闹的牛丽忍不住笑了出来,牛梅拉了下她的胳膊,瞪她,不许她笑。

      费耀泽妈也咬牙切齿道:“因为什么打的?你家小孩不掿——”她还没说完,王来安妈就接着跳道:“谁看到了谁看到了谁看到了?谁看到阿家小孩掿的掿的掿的?”

      白龙反应快,道:“那阿们打他谁看到了?”

      王来安妈有些没收住,急不择言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还跳着。

      白龙问:“你看到了你不来拉?”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费耀泽妈也捏到了错,大声嚷:“你们听听她讲的话,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不去拉?不是由着嘴胡扯讹人?”

      上河湾的自然帮上河湾的,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有说费耀泽老实从不主动欺人的。有说十六七岁的孩子,又不小,哪有这么容易打坏的。有说挨年靠节的,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叫公社的小医生来看看算了。

      王来安妈这会不蹦了,蹦累了,掐着腰,喘着气道:“你想得美,打坏人叫小医生看看就算了,你想的。要么叫车拉到市医院从头到脚检查检查,要么给我三千块钱,我自己叫车带他去。”

      费耀泽妈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不是来讹钱是什么?”

      白城咕噜道:“干脆抢银行吧。”

      白龙道:“阿家有钱,走,你把他推着上阿家要。”

      王来安的二婶向周围看热闹的人道:“三千块钱可多呢,这年头三千块钱可多呢。”

      林小鱼妈道:“听她讲的,不多你给我。”

      王来安二婶道:“我没打坏人,我打坏人砸锅卖铁,三万我都拿。”

      费耀泽这会没吱声,只悄摸的瞅着王来安。王来安在板车上躺急了,躺的浑身难受。真要有伤,躺着好受些。但没啥大伤,这么干躺着,浑身不得劲。他先是在板车上翻了个身,一边躺麻了,翻过来没一会,这边又躺麻了,又翻。翻来覆去的,根本不像受了重伤的人。费耀泽起先不肯定,后来见他反复翻腾两下,麻溜的狠,便断定他没伤着。他便乘人不注意,走到板车跟前,把板车用力一掀。王来安没防备,像人摔倒似的条件反射,一骨碌翻腾起来,跑到了边上去。费耀泽道:“你不是好得很么!”

      王来安这一翻腾,就露了馅。费耀泽怒火中烧,跑进屋抽了根扁担出来要打,嚷道:“妈的*,来讹人。你不是让我打坏了么,来,我今就把你打坏了,再带你去瞧。”

      王来安见势转身就跑,费耀泽拿着扁担就追。边上看热闹的人连笑带嘲,说什么都有。费耀泽一直把他撵到牛梅家菜园那,王来安跳过一条沟跑了。费耀泽妈也在门口大骂起来,什么脏话都出了口,林家和白家兄弟以及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一边倒的帮腔。王家也彻底没了理,拖着板车一边回骂一边往南边撤。

      撤到回南村的路上,王来安过来同他们汇合。他们怪王来安没躺好,王来安怪他们耽误时间。王来安二叔道:“你掿人家卵子你怎么不讲呢,搞得有理也没理了。”王来安毫不在意道:“他活该,我下次手狠些,直接给他掿废了,掿成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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