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化形 ...
-
白清清也曾数次观看过这片幽冥池,此池内一池黑水,没有别的特征,只是静,如死亡般的寂静。
有时谷内寒风呼啸而过,连幽冥树的叶子都被吹掉许多,但眼前这片黑池,却从未见有过一丝波澜。
有时盯着这池水看久了,就会让白清清的后背,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虽然白清清数十年来只能在这片方寸之地上待着,但有幽冥树同她聊天,还有一颗便胜过百年修为的幽冥果,已算是这片弱肉强食的血腥炼狱中难得的安宁一隅。
白清清自己也知道,这已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而关于白清清这个名字,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
缘由是她是只通体雪白的兔子,便给自己取姓为白。
当然,除了那幽冥老儿说的她耳朵根上的一圈红痕,历经多年,却仍未消散。
又因她眼前日日能见着的那一池寂静无澜的黑水,白清清只盼望自己有一天能从这个地方出去。
然后亲眼见到波光粼粼、清澈澄净的水面,故给自己取名为:清清。
幽冥树倒是个博古通今的家伙,知晓三界事。
据他自己说,他是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之后,才被现任魔尊厉炎廷划至这渊岭暗谷的,连同他身旁这片幽冥池。
故这数年来,幽冥树也给这只兔娃普及了不少三界知识,也是从他嘴里,白清清大致了解了如今三界。
三界中魔界由魔尊厉炎廷执掌,神仙界有神尊泽尘坐镇,而人间界则有历代皇帝治理。
除了那千年前的一场神魔大战,导致山崩地裂、湖海枯竭了百年后,如今的三界局势,倒也安稳。
就这么一兔一树朝夕相伴着,终于在一年后,白清清如愿修成了人形。
幽冥树激动的大叫:“啊~啊~兔娃~你终于修成人形了!”
这老儿,贯是个小题大做的。
白清清兔头一甩:
“什么叫终于?本兔尊这叫天生灵脉,天赋异禀。
外界物化人形少说也要千年,本兔尊仅仅用一年便修成了人形,你是怎的要用‘终于’这个词的?”
幽冥树嘴角一抽:“是,外界化形是需千年之久。
可你日日食我一颗幽冥果,一颗便是百年修为,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如此算来,你便是耗费了三万余年才化为人形的......”
“停,不必多言......”
虽然被幽冥老儿打了脸,但白清清还是无比激动,感受着体内的一股温热灵流自丹田直升至天枢。
原来拥有人身是这种感觉!
她低头来回打量自己的身体,不错不错,胳膊挺白,不错不错,腿也挺白,她可真不愧是一只白兔啊!
她仰头叉腰,正面直直对向幽冥树,问道:“幽冥老儿,你看看我脸白吗?”
幽冥树却顿了半晌,然后小声说道:“兔娃,做人是需要穿衣服的......”
白清清一怔,也不觉羞,手一挥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
都已有修成人形的灵力了,变出件衣服又算什么,白清清掐指捻诀,转眼一件雪白衣裙便落至身上 。
白清清想着,既然她是白兔,那就要一白到底!
幽冥老儿告诉过她,行走江湖,是很需要个人风格的!
她走至幽冥池边,想看一下自己变幻为人形后的容颜,如果不好看,她宁可退回去重修一次人形。
毕竟,幽冥老儿也告诉过她,行走江湖,脸是相当重要的!
因那幽冥池水极黑,又极静,故而平时的水面犹如一块墨色镜子,照人是异常清晰的。
只是平常白清清都不太爱来这池水边看,看多了瘆得慌。
但此时不一样,此时她可是已经化为人形的第一天,定然要好好瞧瞧自己的容貌。
来到池水边,定睛一看,柳眉弯弯,眼睛不大不小,鼻子长得还算凑合,底下一张小嘴也是娇嫩。
只是手扒拉开耳鬓墨发,怎的右耳朵根儿上的一圈红痕仍在?
这红痕,委实执着。不管她兔形人形,都紧紧缠着她...
白清清沉吟片刻,懂了:这圈红痕应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放下耳边发,白清清笑得开心,不错不错,只要不丑就行!
白清清对自己的容貌要求不高,只要出去行走江湖时不要被人嘲笑即可。
就在她刚端详完自己的容貌,坐到池边正准备好好畅想一下以后的江湖梦时,这千年来寂静如死亡般的幽冥池面,却突然开始翻涌起来。
白清清心头惊了三惊,要知道,平时这池水,可是比一块石头还要纹丝不动啊!
她两步退至幽冥树下,手扒树干,只露出一个脑袋紧盯着诡异的水面,颤抖着声音问道:
“幽......幽冥老儿,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千里外的魔界魔宫中,与渊岭暗谷的血腥荒凉截然不同,是一片酒池肉林的景象。
魔界魔宫本叫紫夜宫。
但自从千年前老魔王死后,老魔王独子厉炎廷从战场上回来,立在魔宫外浑身血痕,猩红着双眼,以其魔器烈缨枪将魔宫前的牌匾挑下,重重摔落在地。
他用嘶哑却杀意十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魔界为何要万古如长夜,我偏要让魔界此后大杀四方!”
从此,这魔界紫夜宫便去“夜”留“杀”,更名为了“紫杀宫”。
三界皆知那魔尊厉炎廷素来是个风流暴虐的主儿,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嗜血成性。
但若不是他的杀伐决断、雷霆手段,也不会将整个魔界治理的服服帖帖。
话说回来,此刻的紫杀宫中,妖姬如云,皆在魔宫大殿内以妖娆的身姿起舞,时不时有几人向魔座上那位抛去媚眼。
而那座上的魔尊厉炎廷单腿支起,歪坐在金光闪闪的魔座上。
搭下来的一只手中拎着一坛美酒,衣衫半开,露出健壮的胸膛,肤色偏黑。
厉炎廷接收到美人们对他发来的信号,嘴角轻轻向一边扯起。
“呵”一声轻笑,从他嘴中漫不经心地传出。
随即又抬起拿酒的手,扬起脖颈,将坛中的美酒尽数喝完。
几行美酒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宽阔的双肩尤衬他今日穿的黑色锦袍,显得贵气非常。
顺手将喝完的酒坛扔至一旁,对着舞池中央那最曼妙的身姿招了招手。
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多余的废字都不想说,只道了一句:“来。”
那妖姬如同受了天大的恩宠,赶忙向魔座这边颠着小跑而来。
顺势斜坐在魔尊腿上,而那厉炎廷也很是解风情,一把揽住了美人的腰。
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下面一双桃花眼,眼角因微微笑意而上扬。
男人浓密的长睫低低垂下,双唇正半张着故意向怀中美人呵着气,撩拨得美人耳根痒痒,春心荡漾。
美人媚眼如丝地笑道:“魔尊,讨厌~”
一团棉拳便故意锤向了魔尊厉炎廷的胸口,被厉炎廷一把抓住。
“哦?这就讨厌了?那本尊倒是要让你见见,什么是真的讨厌...”
话音刚落,便俯身向前,一口含住了怀中人的耳垂。
“啊~”美人娇喘。
“呵…”厉炎廷再次轻笑,黑色的锦衣袖袍一挥,便将那柔媚的妖姬压在了身下。
殿中,剩余的妖姬仍在起舞,魔族乐师们仍在奏乐,仿佛见惯了这类春色场景。
就在这时,一个绿面魔卫快步穿过大殿,打破了殿中的奢靡与春光。
嘹亮的声音急匆匆地响起:“魔尊,幽冥池那里似有异动!”
厉炎廷眉头一紧,神色骤然凛厉,立马将怀中那刚刚还在温存的妖姬一手打下了魔座。
旋即起身,一句言简意赅的命令从他口中迸了出来:“走!”
那妖姬被陡然打下魔座,跌坐在魔台下的阶梯旁,手捂胸口,强忍着痛。
脸上的表情愤愤不平,愤恨自己错过了一次爬上魔尊床的机会。
厉炎廷转眼间便带着绿面魔卫来到了渊岭暗谷结界外。
修魔修至他这种境界,已是形随神动,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无需掐指捻诀,想去哪里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厉炎廷负手站在结界外观之,一袭纯黑色的衣袍,却被他穿的极为好看。
他只见那幽冥池中央果然开始翻涌,掀起层层水浪。
而整个渊岭暗谷,也渐渐开始动荡,两边的峭壁已有些许石块落了下来。
厉炎廷眉头紧皱,此番异动,可是千年来头一遭。
他眸光沉凝,而后黑色的袖袍一挥,那淡蓝色的结界就被打开一个缺口,厉炎廷只身入了结界内。
他腾身飞至幽冥池水面之上,悬于半空,一手负后,紧盯着那翻涌的池面中心。
另一只手开始结印,淡蓝色的光团在他手掌中渐渐变大,他闭目凝神,欲探究这其中原因。
正适时,却忽然听得旁边传来两人相互斗嘴的声音。
“兔娃!你还要不要脸?这地晃的我命都快没了,你还在这捡果子?”
“你平日里抠抠搜搜的,一日只给我掉一个果子,如今下了果子雨,我不捡,我傻啊?”
“不是,你不要脸,还要命吗?这幽冥池从未翻涌过,此刻地动山摇,你还有这闲心!”
“多捡点你的果子,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才好保命啊!”
“......”
厉炎廷被打断,眉头又是一皱,伴随着心中疑惑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那池边的幽冥树此时正纷纷然落下许多红叶与灵果,而那幽冥树下......
竟是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弯着腰专注地捡着落下的幽冥果。
她身形单薄,肆意垂下的墨发犹如锦缎,与身上的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厉炎廷一时怔住,心下疑云顿起:
这渊岭暗谷内早已被他设下封印,凡是被打入此地的魔囚,即刻化为最初的魔物形态,且永生永世无法修成人形。
而当下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女子......又是何以化为人形的?
若不然,便是那外界闯入暗谷内的?
但观她周身灵力稀微,又是如何破的我的结界?
听她与幽冥树君的对话,两人不像是才相识,她已经在这里多久了?
今日的异动,莫不是也与她有关?
厉炎廷愈想心中疑惑愈重,目光一凛,一个闪身便闪至了幽冥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