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寻獾

11、第十一章

　　来的路上，彭依白其实已经想过，千嘉言这个微信，到底有没有必要要。
　　理性上，当然还是有千嘉言的微信更方便，毕竟他跟自己不一样，不是来打工的，也不一定天天会来琴行。
　　而且加了微信，她偶尔还能给他发点小红包什么的，有来有往才更利于发展健康的师生关系嘛。

　　不过感性上，彭依白其实没那么想问。
　　主要还是千嘉言是真不怎么好说话，彭依白初三那年帮宋汝月跟校草要微信的时候，人校草也是酷炫狂拽吊炸天，拒绝的的时候还知道说声不好意思。
　　昨天她好声好气地说带他出去玩，一般来说就算不吃人嘴软，那也至少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吧。
　　在这哥身上，好像没有人类默认的社交规则可言。

　　彭依白长到十八岁，那些讨人喜欢的小技巧，都是根据和长辈接触摸索出来的。
　　主要就是，主动一点，热情一点，不要脸一点。
　　但这三点，对千嘉言好像都没什么用，她昨天舔狗似的追着他舔了一路，还不如今天两颗大白兔好使。

　　可彭依白并不挫败。
　　这不至少发现什么好使了吗！

　　所以当下面对千嘉言似调侃，似戏谑的一句“你怎么这么能得寸进尺呢？”，彭依白想了两秒，得出结论：懂了，两颗大白兔不够。
　　她不纠缠，见好就收，爽快地点点头：“好，那我下次再来！”
　　千嘉言：“……”

　　你当抓娃娃机呢是吧？
　　今天运气不佳，明天再来试试手气？

　　万维推门进来的时候，肖邦还没回来，他就看见千嘉言一个人无语地在吃糖。
　　垃圾桶离得远，千嘉言估计懒得走过去扔，就先放在琴盖上，大白兔白蓝红色系的糖纸，特别好认。
　　万维看着也有点馋，走过去朝他伸手：“哪来的大白兔，我都好久没吃了，还有吗？”
　　“没了，”千嘉言嘴里嚼得使劲，咬字略显含糊，“只剩我嘴里的了。”
　　“操，那不要了。”万维皱着脸跟躲脏东西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见二楼琴房传来钢琴的声音，“小白来了？”

　　他们琴行虽然是已经开了门，但还没正式发传单开业，那总不能是肖邦这么有闲情逸致。
　　千嘉言“嗯”了一声，万维又忍不住问：“这大白兔是她给你的？”
　　“嗯。”声音拉长了点，开始不耐烦了。

　　万维盯着千嘉言看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你要不喜欢人家，就不要老接受人给你的好处，不喜欢就拒绝，别吊着。”
　　“……”
　　呵呵。
　　千嘉言是真无语了，抬眸斜了万维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拒绝？”

　　拒绝完，人家让他再给随便介绍几个。
　　这说出来谁信，还显得他跟吃醋了似的。

　　他是真没见过彭依白这种女生，你说她听不懂拒绝吧，说不之后她立刻就知道自己应该往后退一步，但真的就只退那一步，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就比如今天上午，他都那么欠揍了，要换个女生，估计能把奶茶丢他身上，要脾气再爆裂点的，指不定还得骂他一顿，可彭依白呢，欢天喜地地把奶茶喝了，下午该说话还继续说话。
　　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是拳拳都打在棉花上。

　　“真的？”
　　万维显然是有点不信，“那你说，你们怎么那么有缘呢，在琴行见面也就算了，出去了还能碰到，而且还正好撞见她教训弟弟。”
　　“所以你的意思是——”千嘉言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话，用轻且慢的咬字复述出万维的表达：“我们俩约好了在那约会，约会内容就是打她弟弟？”
　　“……”
　　倒也是。

　　不过说起这事儿，千嘉言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哦，今天中午我想扫微信付钱，发现我的微信扫不了，你帮我看一下。”
　　“行，是不是银行卡要重新绑一下什么的……”
　　万维走过去接过他的手机，正鼓捣着，肖邦拎着饮料回来了。他这人没什么距离感，尤其跟万维很熟，看他忙着玩手机不接自己递过去的可乐，直接就把头探过来了，“忙啥呢，给你可乐都不喝了？”
　　“喝，等会儿的，”万维盯着屏幕嘟囔，“帮他看一下微信支付。”

　　肖邦这才意识到这是千嘉言的手机，结合刚才两个人有点不愉快，他悻悻地收回目光：“你瞎操心吧，他们这种小孩比我们会玩多了，还要你看。”
　　“收起你的刻板印象吧。”万维试着扫了一下自己的码，一看还真是，‘嘶’了一声，坐前台后边慢慢折腾去了。
　　肖邦满头问号，心说这也算刻板印象？
　　不过他懒得跟万维说那么多，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看向千嘉言，干巴巴地清了清嗓：“那既然都提到微信了，咱们加个好友？”
　　“行。”
　　千嘉言想说你自己扫吧，抬头却看见彭依白不知何时，已经悄咪咪地下楼来了。

　　她就站在楼梯口，一手捏着楼梯扶手，另一手抱着本书，两眼放光地看着这边，满脸写着“啥呀啥呀能不能带我一个呀”。
　　“……”
　　千嘉言觉得这人是真的有点搞笑，也不知道这所谓弹琴有几分认真，调侃地问：“又找不着哆了？”

　　“啊不是……就是那个……”
　　彭依白其实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想着怎么人全都回来了，她在这些大佬面前问这种笨蛋问题，有点尴尬。
　　但是千嘉言都主动问了，彭依白觉得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直接拿着书目的极为明确地跑到千嘉言身边打开：“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是几拍？我记得是一拍，但是我百度的视频里，那些小孩都唱二拍，是我错了吗？”

　　万维：“？”
　　肖邦：“？”

　　什么情况？
　　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两个男的对了个眼神，确认对方都在状况外之后，就听千嘉言说：“因为严格来说，音符没有固定时值，一般看拍号决定，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五线谱最顶头，竖着写的两个数字，“底下这个写着8，那就是两拍，如果写着4，那就是一拍。”
　　彭依白听完，立刻点了点头：“啊，所以在这里，它是两拍，那我记得的这些拍数，其实都要乘以二，就和等比数列一样？”
　　千嘉言大概对她这一次的悟性还算满意，没有啧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万维：“……”
　　好家伙。
　　他刚本来听千嘉言把这么简单的问题给复杂化，整个人都要高血压了，没想到彭依白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障碍。
　　他寻思这就是天生一对吧，一个心里什么都知道，但该说人话的时候就是不说，一个脑子灵得要死，但该听懂的时候就是不懂，绝配！
　　万维这边还没感叹完，那边彭依白又捧着书，开始满脸诚恳地得寸进尺：“那还有这一句，这一句这里的这个小小的音符是什么意思，我百度了一下，没看懂，你能不能弹一下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拜托拜托，谢谢！”

　　几个拜托掉在地上，就好像没有弹性的沙包，落地后紧接的就是无声。
　　彭依白面对千嘉言的沉默，那是一点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最后一颗大白兔，递给千大爷，郑重其事道：“这个给你！”
　　“……”

　　你看看。
　　千嘉言瞥了万维一眼。
　　这是拒不拒绝的事儿吗？
　　这人就是这样，一套一套的，跟个洋葱一样，没个头的。

　　事到如今，千嘉言也觉出来了，拒绝对眼前这人来说，是没用的。
　　有的人撞了南墙知道回头，有的人撞了南墙就直接把墙给干碎了。
　　彭依白显然就是后者。

　　今天的阳光颇有些盛夏将至的味道，外面蝉鸣渐浓，此起彼伏。
　　琴行里，冷气森然，一片死寂，只剩墙上挂钟的秒针在滴答行走。

　　千嘉言没说话的这点时间里，肖邦倒是先替彭依白尴尬起来了。
　　他心说这姑娘是真运气不好啊，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就千嘉言刚直戳人心窝子的说话风格，给肖邦都整不好意思了，他是真怕他说点什么难听的，到时候把人气哭了可怎么收场。

　　一瞬间，这俩奔三的男的都有点不敢看彭依白那边，生怕到时候这画面太残忍，看着难受。
　　万维都想说实在不行我给示范一个吧，多大点事儿，别求这狗比崽子了！就看千嘉言抬手，不紧不慢地从小姑娘手上把糖接过去。

　　万维：？
　　肖邦：？

　　“你当我是投币机器人是吧。”

　　千嘉言想起前两年，自己连着拿了几个国内比赛的金奖，风头正盛的时候，有些国内的高奢咖啡厅蛋糕店开业想请他过去弹两首曲子，因为联系不到他本人，就联系到张瑜实。
　　当时张瑜实听完很唏嘘，说现在国内行情怎么浮这么高，就过去弹几个曲子就给好几万，都比赢一场比赛的奖金都给的多了。不过因为那些店都在外地，怕耽误他练琴，还是忍痛给拒了。
　　早知道现在一首曲子就值个大白兔，当时就应该趁还有劲，多接点活。

　　他慢吞吞地剥开糖纸，说话前先看了眼彭依白的衣兜：“还有吗？”
　　别待会儿又冒出其他事来了。

　　万维：？？
　　肖邦：？？

　　彭依白摸了摸口袋，诚实道：“没了，你那个我本来是想留给自己吃的。”
　　她说完，又品了品千嘉言这句话，接着说：“下次再给你多带点。”

　　谁跟你下次。
　　千嘉言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起一块儿，说话也有些含糊：“我只弹一次，你之后自己研究去。”

　　万维：？？？
　　肖邦：？？？

　　你这叫个榔头拒绝啊！？

作者有话说

　　千嘉言：我真拒绝了，这不拒绝不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