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戴在他手上的戒指》会梁川故人

12、第 12 章

　　“你根本没有，为他人着想。”夏续伸了个中指，“烂人。”
　　“…这件事我会去调查。”郑晏非红着眼说，“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会跟小凉提分手。让她找更好的人。”
　　说罢，甩开了夏续，砰的一下把门关上走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郑晏非安顿好刘伯母之后自己一个人下楼躲到了车里。他开车在关河繁华的街市里转着，不知不觉就上了高速…往东区CBD去。
　　那里都是有钱人，绿地花园别墅。大路上没有多少人，但是跑过去的都是七位数往上的。
　　窗户开着，小风吹着…
　　车里的香调是自己很喜欢的高山雪松，有一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感觉。但是郑晏非现在脑子很乱，他现在脑海里一直在重复夏续说的那几句话。
　　“…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姐…”“你就是想跟你爹作对…”
　　夏续啊夏续，是老师看低你了。

　　果然是说有相同经历的人之间才更容易共情。郑晏非最开始的初衷，就是想跟他爸对着做，死磕到底来作为抛弃他妈和他的代价。
　　他想把他爹送进去不假，可是如果不走联姻这条道……

　　哎呀。

　　郑晏非突然鬼魅的一笑，他舔舔唇。
　　好像无意间暴露了些什么。

　　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白天那种温文尔雅书香门派的学者风荡然无存。他在因突然加速而形成的狂风中眼神突然变得晦暗，白天那层虚伪的皮形成碎片飘散在黑色卡宴的之后。

　　夏续比他想象中要知道的多。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呢？明明两人相处不到一天。郑老师空出来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装作愁眉不展的思考模样。
　　还是…小朋友自己猜出来的？
　　这小子…怪能胡说。
　　他想查明事实不假，他想借助家族联姻让郑案明死也翻不过来身也不假。
　　母亲死的时候眼睛里留下的是恨，是痛苦。那眼神如刀般剜了他幼时的心。
　　因为他的亲生父亲，竟然让他的母亲，去被当做小白鼠做实验。而到他母亲死那一刻，到进埋的那一刻。他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所以他恨他。
　　…

　　或许…自己不淌这潭浑水，也能把郑案明送进去？郑晏非理了理头发，笑容渐渐的从嘴角浮起。
　　只是，不牺牲夏凉，换个人也无所谓吧。
　　郑晏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悄悄地打开门，悄悄地走到阳台，悄悄地坐下。
　　郑老师有小脾气了，他不想回屋睡觉。他裹着自己的大衣，想眯一会儿。
　　反正明天不是他的早读。
　　刚准备合眼，手机铃突然响起。
　　令他惊讶的来人，白天口中的栀子花，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这朵让郑老师激动不已的栀子花，是自己大学时期最好最好的知己——天安市六中的数学老师顾宪海。

　　这位顾宪海算承包了他整个大学时期的友情史，两人关系好的无敌。只是他哥虽好，但旁边总有什么苍蝇蚊子围着他哥乱飞。尤其是那个姓何的富二代，总觉得对方有家暴倾向。
　　“…哥？？”他秒接，这么晚为什么对方还没睡？
　　“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错了。”对方急匆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郑晏非惊讶于他哥竟然挂他电话。
　　那一时间委屈的，他不死心，一个电话又打了过去。对方不得不重新接起来。
　　“哥…这么晚还没睡啊？”他哑着嗓子，亲切的问着。
　　“是不是姓何的又欺负你了？”
　　“是，我想跟他分手。”对方直接甩过来一句。干脆利索，言简意赅。
　　这一个“是”字，让郑晏非差点立马站起来跑到火车站去买通往天安市的票。

　　姓何的想死了。

　　“呦，郑老师，大半夜跟谁电话幽会呢？”熟悉的嗓音从郑晏非身后响起。
　　电话那头的顾宪海可能又说了几句然后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就立马把电话挂了。
　　郑晏非眉角抽抽，想着这臭小子怎么还没睡！
　　“夏续，你现在应该睡觉。”郑晏非把手机装回口袋里，抬了抬眼镜。
　　“郑老师，你跟男的说话这么亲密？”夏续故意恶心郑晏非。夏校草的脸有多好看，在他班主任的红线处舞的就能有多丧心病狂。

　　郑晏非此时非常冷静，甚至比白天被迫拥抱时更加冷静。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逃避，就会被对方一步步踩着尊严踏过去。
　　于是郑晏非起身，拽了拽卫衣的领口，金边眼镜下的柳叶眼突然就凛厉严肃起来，当真有一股班主任的犀利。
　　只是在那灰暗的灯光下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一片片，显得颇有些禁欲风格。
　　夏续稍稍仰头，喉结不引人注意的上下一动，用一种俯视的眼神看着对方。那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锁骨。
　　郑晏非大步一迈，两个人之间距离骤然缩减。郑老师用行动充分诠释了面对调皮学生该如何正确教育大法。

　　第一步，要让学生学会闭嘴。
　　于是郑晏非直接伸手捂住夏续的嘴，跻身向前紧盯对方双眼，然后冷冰冰说，“是啊，老师还会跟男的做亲密活动呢。要老师我教你么？”说话间一股淡入人心的雪松味悄悄钻进了夏续的嗅觉系统。
　　操他妈，这人这么骚包的么？还他妈抹香水了？
　　这要换做正常人，内心那根直直的柱子多少得颤抖一下。
　　可夏续是谁？
　　那可是周围一堆蚊香也能宁折不弯的夏续啊！
　　怎么可能被这点亲密活动乱了分寸。
　　于是他耳朵红到极致也能伸出手扣住他郑老师的腰，并且用一种十分装逼的眼神回视回去。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逐渐不对劲起来。
　　看似针锋相对，实则…针锋相对。

　　第二步，要让学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小续，你这么对老师，老师可是会误会的啊。”郑晏非空出来的那只手覆上了夏续扣腰的手。指尖冰凉，让夏续不禁清醒了一点。

　　此时两人真的是针尖对麦芒，都不肯退一步。

　　夏校草突然想起来，自己嘴还可以动，于是就张开唇，用舌尖轻扫了一下对方的掌心。

　　？！

　　“c…。”郑晏非想骂人，他果断收回了手，在对方衣服上蹭干净。

　　夏续看着低头擦手的郑晏非，微微侧头在对方耳畔边用气声说:“郑老师，您这么纯情啊？”

　　不说还好，一说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更不对了！

　　郑老师脸红的能溢出血，再怎么说一个这么好看的人用这么亲密的方式跟自己说话，再直男也会本能反应耳根痒脸红好么！

　　“夏续…‘顶撞’老师是违反校规校纪的。”郑晏非恶狠狠的说。

　　神他妈顶撞老师，我他妈顶你了么你就胡扯？！

　　这话一说出口，夏续果然下意识松开手。
　　夏续一松手，郑晏非就动手了。

　　再怎么说，夏老师当年可是心血来潮学过散打的，反向擒拿轻轻松松。

　　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老师，发起狠来判若两人。
　　“嘶…”郑晏非还没动作完，夏续先叫了一声头疼。

　　“…”

　　我他妈忘了他是个病号了！

　　“你…你赶紧回去睡觉。”郑晏非不管他教学大法了，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让臭小子滚回去睡觉。

　　“嘤。”夏续头晕。

　　？

　　郑老师严肃的脸有点裂开。

　　“郑老师你太过分了。”夏续继续嘤嘤。

　　郑晏非心里刚想你快闭嘴吧你酷炫狂霸拽的人设要ooc了时，就听灯突然“啪”的一声亮了。
　　刘瑶瑶女士纳闷的看着阳台上交叠的两个身影，“你们…这么晚在干嘛？”

　　“嘤，郑老师你干嘛～”

　　郑老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严肃脸被推土机轰隆一下碾过，裂开的不是缝隙，是雅鲁藏布大峡谷。

　　“小非，你怎么才回来啊，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刘瑶瑶招呼着郑晏非他们赶紧进来，然后从沙发上抽出一个叠好的毯子裹在郑晏非身上有些责备的说，“你穿这么少别冻感冒了。”

　　此时因为隐瞒没有告诉刘瑶瑶的真发烧人士?夏续，脸就绿了。

　　“不用了阿姨，您赶紧睡，我不饿，我们现在就去睡。”郑晏非赶快将刘瑶瑶扶进卧室，期间草草解释一下就帮对方关灯关门离开了。

　　夏续坐在沙发上，脸依旧很绿。

　　“我说我做噩梦起来去阳台散心，你不放心就跟着出来了。”郑晏非叹了口气，站到了夏续对面。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温柔的说：“别闹脾气了，赶快回去睡觉。”

　　“我可讨厌你知道么？”夏续闷声说。

　　“知道，我也没多奢求能多讨你喜欢。”郑晏非回答。

　　“但是我想，如果我们两个的最终目的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暂时放下对对方的厌恶把最要紧的事先给搞定呢？”郑晏非蹲下身子盯着夏续双眸，轻声说道，“你想搞垮夏科书，我想把郑案明送进去。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你…”夏续盯着对方通透明亮的眸子，一时间竟然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

　　“那你…”“我的最终目的是郑案明，小凉…我会跟她解释。”郑晏非伸手，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轻轻取下然后拉起夏续的一只手，将物件放在对方掌心，“让我猜一下…你想把夏科书搞进去，让整个维光集团全盘皆输，逃离你父亲的阴影…夏老板到现在还没整你…说明你手里一定有证据。”

　　夏续盯着手里的那枚戒指，嗓子突然有些紧，“…”

　　沉默就是无言的肯定。

　　他的眼角有点湿，眼尾泛红。这短暂的一生，夏科书带给他精神上的摧残，早已经能写成一本巨著。

　　郑晏非看着夏续，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感觉。

　　自己好像在好几年前，见过这个男孩。

　　但人在棋盘中，各个都将成为弃子，无一例外。

　　“…我有一个想法。”他突然开口，及时打住了内心深处的柔软地带妄想长出来的嫩芽。
　　“什么？”
　　“如果你现在拥有足够的空间来搞事，说明夏老板暂时还不敢把你怎样。”郑晏非紧紧握住夏续的手，“你可以通过最简单的一条路，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利。”

　　“…什么？”
　　“考学。”郑晏非眼睛闪光。

　　“你当老师当疯了吧。”夏续满脸黑线，“考学等于说给夏科书带来更大的人脉了。”

　　“如果你考C大呢？”郑晏非有点激动，“C大是国内唯一一个毕业以后直升四区内部的大学。你可以明面上去考，看起来也是在为夏科书攒人脉，但是如果你有了一个更高级的台阶，你的证据就会成为对付夏老板的关键一枪。”说着他右手做枪状，抵着夏续眉心，“一招毙命。”

　　“前提是你要对你的证据足够信任，以及始终坚定自己的立场。”郑老师说罢又补充。

　　夏续脑内过了千万种的结果，思来想去中和现在可实际操作空间，竟然觉得他郑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这几个集团能把地下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未必不是占了上头的光。

　　但是就他所知，当今上面四个区正处于僵持阶段，因为没有哪一个区的人可以拿出一件趁手的铁证杀对方片甲不留。

　　如果自己真的顺理成章…

　　如果自己最后真的能送老头子进去…

　　问题就在，他要知道维光集团庇护伞的对立面是哪个区。

　　他突然想起来个人。

　　盲猜一波，李老大。

　　“…郑老师，你认识上面的人么？”夏续突然一问。

　　郑晏非一愣，摇摇头，“我们两个都是相同境遇，我也被时时监视。”

　　夏续突然想问郑晏非是不是郑案明也在他后颈注入了一个定位芯片。

　　“你…”夏续下意识就上手摸了摸郑晏非的后颈，把他郑老师吓得一激灵，“你做什么。”
　　“找信号源呢。”夏续收回手——没有伤痕。
　　“我说了我对你不感兴趣。”郑晏非绿着脸，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直属性。
　　“老子也不喜欢你这种看似稳如老狗的人好么！”夏续鸡皮疙瘩起来了，同样低声强调。

　　“…夏续，我现在作为你的老师，应该教你为人处世。”郑晏非磨着后槽牙，“稳如老狗姑且当你夸我。谢谢你。”

　　“不客气。”夏续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起身，“我答应你。考学，搞死老夏。”

　　郑晏非也起身，整理了整理衣服然后说，“我帮你打探一下合适的区。”

　　“…我估摸着，北区…应该可以是首选。”夏续摩挲下巴。

　　“好，我找人先帮你问问…等等。”郑晏非一愣，“你女朋友的妹妹，是不是认识北区区主。”

　　“女朋友？！”夏家老二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咳咳咳咳。”
　　“不是女朋友咳咳…没事没事，您不用问了，我找人，我认识。”夏续连忙说到。
　　“…真不是女朋友？”郑老师鄙夷，“我不反对早恋，别弄出人命就行。”
　　“真不是！哎呀，我母胎单身，走了回屋睡觉啦！”夏续脸红着叫着郑晏非回房间睡觉。

　　“嘶，老师我说几句看你激动的。”后者打趣，然后洗漱之后，两人一人一个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