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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章
      战争永远是惨烈又血腥的,哪怕离战场甚远,淡淡的血腥味都在鼻尖萦绕,挥之不去。
      祁瑾的忧虑情绪在蔓延,已有几日不成安睡,但他控制不住。
      此种情况下,伤口自然无法愈合,反倒发起炎症来。
      “侯爷忧思过重,伤自难愈。”吴大夫将绷带扎好,转身坐到桌边开起了药方。
      “是吗?哈哈…哈…呃。”在吴大夫冷冷的视线下,祁瑾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呐呐的闭了嘴。
      不知为何,面对吴大夫不赞同的眼神,他就像是闯了祸的孩子,心虚得不行。
      “侯爷自持年轻,身体强健,但可知此时若不调理好,以后就是一大隐患。”
      虽是侯爷,但祁瑾实在面嫩,吴大夫忍不住就将人当作自己小辈那般说教起来。
      “大夫所言甚是,我知道错了……”见吴大夫真生了气,祁瑾老实认错道歉。自老爹与老皇帝去后,也许久不曾再听得这般念叨,竟还有些怀念。
      吴大夫才反应过来行礼。“是草民逾越了。”
      “没有,吴大夫都是为了我好,我岂是不知好歹之人,我保证以后好好喝药,绝不嫌苦。”祁瑾作乖宝宝状,拍着胸脯保证,难得透出一股孩子气。
      看着这样的祁瑾,吴大夫心里也是五味陈杂。祁侯爷的年纪也不过才二十有五,在平民百姓家中,都还有未成家的,现如今都能承担一城之责了。
      唉……罢了,先熬药吧。军中也还有伤患等着处理,可有的忙呢!
      喝完药的祁瑾,终是放心不下,骑马赶到了城门。
      不过短短十日,军中将士皆伤亡惨重。到处听闻哀嚎之声,血腥味与战场浑浊空气混合,压得他胸口闷痛。许是还有伤口发炎,带来的低烧,痛得祁瑾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侯爷!”布谷赶紧扶住了人,见他苍白着一张脸,在西凉的冷风里,一额头的冷汗。就想劝他回去。
      “没事,赶紧上城门。”似知道他要说什么,祁瑾直接逆着人流,一路上了城门。
      布谷气得要跳脚,但还是不得不跟了上去。
      右四正看着城外战况,余光撇到一身锦衣的祁瑾,惊了一惊,赶紧迎了过去。
      “侯爷怎么不在将军府好好休息,这里交与我和左三便是。”
      “我喝完药过来遛弯的,你可别赶我回去。”
      虽然嘴上说得义正严辞的,但祁瑾还是心虚的撇开头,不敢看右四的脸色。毕竟还是怕他发火的。
      心知他也不会老实回府休息,右四虽满脸不赞同,但也不再管他,继续查看城下交战。
      城门外多日交战的左三,如今已是疲惫不堪,当敌军主将大刀再攻过来时,竟无力阻挡,直接被打落下马。
      惊得祁瑾浑身冷汗,倒吸一口冷气。幸而副将援救及时,拉他上马,一起赶回城中。
      左三一身血污的躺在那里,军医揭开他的衣衫,才被发现他腹部的一道刀伤及深,肠子都出来了一节,伤口狰狞可怖的外翻着,众人看得都倒抽一口冷气。
      祁瑾也看得眼眶发红,泪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侯爷,别怕!”右四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还将他当作幼时的孩子般安抚。
      祁瑾终是在这熟悉的安抚中抽了抽鼻子,偷偷的将眼泪蹭去。
      第二日,自是右四带兵出城迎敌,祁瑾在城门上观战。
      他穿着一身铠甲,显出修长高挑的身姿,虽熬了一夜的双眼通红,血丝蔓生,也不影响这玉树临风之感。
      此时已是深秋,西凉地处北方,寒风早已凛冽。而且今日交战已有两个时辰。
      祁瑾被冻得浑身僵硬,原本苍白的脸上,隐隐都透着青灰之色。但他仍毫无所觉。一眼不眨的看着城外,一波又一波的敌军涌上来,似没有尽头。
      右四已经负伤,左三还在昏迷,城中的将士们都已伤痕累累。宋季也不知现如今,走到了何处。
      若援军一直不到,这西凉怕是真的要凉了。
      深吸一口寒风,祁瑾忽然有点茫然与无措起来。心绪起伏难平,似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的箭伤,仿佛寒风一直从胸口这洞,凛冽的穿过,刮得生疼。
      浑身无力得也快要站不住。但此时还不能倒下。
      自己已经没法下去上阵杀敌,现在连站在这里助长势气都做不到的话,也真真是太没用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京城里,策马扬鞭肆意潇洒的小侯爷,天大的事也有老爹给顶着。
      现如今他已是这西凉城的顶梁柱,这城绝不能失守,绝不……
      “杀!”突然一袭铁骑从侧面冲杀过来,马蹄声阵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黄沙中那鲜艳的宋字大旗,特别显眼。
      “总算是来了…”祁瑾心神一松,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侯爷!”布谷吓得三魂七魄皆已出窍,惊叫了一声,浑身僵硬在那里,不敢上前。
      还是孙玉赶紧上前,扶起祁瑾查探情况。见他脸色苍白中泛着青,嘴唇也毫无血色,额头滚烫,冷汗一颗颗的顺着额角滑落。心里一沉,忙将人抱起来去找师傅救命。
      布谷醒过神来赶紧跟在后面,下了城楼。
      吴大夫正救治伤患,见徒弟抱着一人飞奔而来,满脸焦急之色,心下一紧。
      “师傅,你快看看侯爷,他情况不妙。”
      “赶紧放下来,去把我的银针拿过来。”吴大夫一边吩咐,一边查看祁侯爷情况。
      随后赶来的布谷一看这架势,吓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侯爷你不要死啊,布谷舍不得你,呜…”
      “还没死呢,哭什么丧,还不赶紧来扶着。”战事伤员多,本就忙得焦头烂额,一个侯爷还这么爱折腾,吴大夫忍不住暴躁的吼了一声。
      布谷吓得一口气憋住,满脸泪水的上前,扶住他家侯爷,大眼睛一直不停的觑着老大夫脸色。
      吴大夫忍不住的叹气,主子是个乱来的,仆人还是个哭包,这定远侯府也是够乱的。
      待孙玉将银针取来,吴大夫赶紧给祁瑾扎了针,见人脸色好转,才缓下脸色,对还在默默流泪的布谷交待。
      “我开副方子,你带他回去歇着,先把药喝了。还有绝不能再让他乱跑了,知道吗?”
      “知…知道了。”布谷哪敢有异议,不停点头应声,又赶紧叫人扶着他家侯爷回去。
      有着宋季的带兵援助,北国军这次算是损失惨重,战事也已是一面倒的境况。
      祁瑾就真的闲下来了。不过因上次晕倒的事情,现在右四及吴大夫几人盯紧了他。搞得他这几日,只能坐在窗下或者院子里看书午睡。
      好像养膘啊!他自娱自乐的想。
      “参见侯爷!”宋季站在廊下已经许久了,他若再不出声,祁瑾也就还能继续装睡下去。但宋季既然开了口,他就不能装了。
      “宋大将军找我何事,咳咳…”只是他人继续躺着没动,喉咙发痒,就捂着嘴咳了两声。
      “今日敌军已清剿完毕,不日我就带兵将回京,不知侯爷可有书信要带?”宋季赶紧说出了此行目的,就怕祁瑾又装睡似的。
      “没有!”祁瑾嫌阳光刺眼,就拿了本书盖在脸上,让宋季窥探他脸色的机会也不给。
      “那侯爷此次受伤,可要回京修养?”宋季不惧冷待,继续追问,只是袖里的拳头都捏紧了。
      “不回!”
      “祁瑾!你别得寸进尺!”宋季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祁瑾赶紧拿下盖脸上的书,瞅了瞅他的脸色,呐呐道。“是你要跟我侯爷将军的说话的…”
      说实话,生气的宋季还是很可怕的,祁小侯爷有那么点怂。
      但是又有谁能不怕呢,大商朝的骠骑大将军,皇亲国戚,还深得皇帝信任。
      而且此人从小能文能武,是他们这一群皇亲贵胄里最耀眼的人物。当然也是祁瑾小时候,耳朵里最常听到的别人家的孩子,那时候还有些小崇拜。
      后来进了弘文殿上学才知道,这人存粹就是个暴力狂。不熟的人都客客气气温文尔雅,熟了之后,忍不过两句便会动手。
      虽少有人真的被他揍过,但他在皇城里也是横着走的人物,无人敢去招惹。
      祁瑾小时候便招惹了他一次,但奈何武艺一般,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他也没挨过打就是了,他有……他那时有秦时俞帮忙。
      宋季作为秦时俞表哥,却很是听他的话,哪怕是如今来这千里之外的西凉营救自己,他也照样二话不说的就来了。
      他恐怕还不知自己与秦时俞早已形同陌路,已是五年未有只言片语了。
      “我后日便回京,你现在赶紧写封信,我要带回去。”扯破了客气的那层皮,宋季也就恢复了往日形象,毫不客气的交代。
      “好,我待会就去写,咳咳…”祁瑾并没有什么信要带回京城,只好先敷衍几句。
      “别想敷衍我,我今日就要拿到信,不然我可动手了。”
      “宋大将军,我现在可是伤患,你也下得去手?你的良心呢?”祁瑾气得翻身坐了起来,胸口起起伏伏,喉咙又是一阵发痒。
      “咳咳…咳咳…”
      自上次发烧后,祁瑾就添了这咳嗽的毛病,怎么都不见好。
      “别跟我装,我知道你就没想写。”
      宋季从小便知,眼前这人惯会装可怜。他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祁瑾,一副今日非要达成目的不可的样子。
      “你既已知道,又何必为难我…”祁瑾咳嗽得脸色发红,气弱的很。
      “若带着你的信回去,陛下肯定会原谅我晚到两日的事情。你必须给我写。”
      宋季在来的路上,连遇暴雨,实在没办法就晚了两日才到。若是别的事倒还罢了,在祁瑾的事情上,他那皇帝表弟锱铢必较。
      想到要被皇帝那阴沉如刀片的眼神凌迟,他顿时就渗得慌。
      不行,他必须得有点保命符。
      “我的信不是保命符,就算以前有用,现在也不行了,你……你逼我也无用,真带着我的信回去,只会害了你。”见跟他根本说不通,祁瑾便回房关了门,不再理他。
      宋季就站院子里,看了两眼紧闭的房门,喃喃道。“两个人要互相折磨到几时才算完。”
      第二日才刚过午,京城的圣旨就到了。当听到秦时俞让他回京养伤时,祁瑾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离京五年,他总算能过上点安生日子,哪还会想回京城那滩浑水里趟。
      “小侯爷,接旨吧!”小路子从小跟着他师傅三福叫祁瑾小侯爷,一直也没改口。
      “臣,接旨!咳…咳咳…”祁瑾一张嘴,冷风便灌了进来,惹得一阵咳嗽。
      小路子赶紧将人扶起来,看着眼前的小侯爷已瘦的不成人形,也有些吃惊。
      祁瑾今日接旨,一身朝服就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而且自人瘦了后,就更显得他那双眼睛又黑又大。
      因刚才的咳嗽带起的泪意,沁润在眼眶里,那双眼就犹如一汪清泉,干净而清冽,让人望之惊叹!
      “小侯爷怎会瘦成这样?看来这西凉条件还有限,赶紧跟奴回京修养吧。宫里什么都有,定能将小侯爷养得白白胖胖。”
      到时候乾德殿的那位脸色也能缓缓了吧,师傅也不必总是唉声叹气,小路子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路公公说笑了,西凉城里的好东西都紧着我了,只是最近喝药饮食清淡。等药停了,将养两日便好了,哪用得着千里迢迢的赶回京,咳咳…”祁瑾婉言谢绝,不敢得罪于他。这位路公公,他并不相熟,还是客气点好。
      “这就是陛下的意思,小侯爷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跟奴回京吧!”眼见祁小侯爷有不想走的意思,小路子就着急了。看来是不能耽搁了。走,明日就走。
      “京城什么都有,不若明日便出发吧!”
      “哪就有这般着急了,我还需将西凉事宜安排妥当之后才行……”祁瑾拧了拧眉,看来现如今只有拖字一诀了。
      “有右四在,哪用得着你来安排,明日便走,布谷去将你家侯爷的东西收一收。右四,这西凉事宜你自己看着办。”
      宋季一身常服的跨进门来,张嘴就把一通事宜安排妥当。而且右四与布谷等人还都应了声是后,就转身赶紧去忙了。
      “你…你们…咳咳…咳…”祁瑾急得话都说不全了,但看着众人各自满意的笑脸,他也无力回天了。
      不过,秦时俞,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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