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聊聊《走向共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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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2023年，4月23日，10:22
最近在重温一部老片，《走向共和》，主要讲的是清末至民国的历史故事。
对于这种政治题材剧，我向来是绕着走的，但这个剧的剧本实在是太扎实，太有魅力了，强烈地吸引着我再刷一遍。
准备二刷时，我发现这剧如今并不是那么好找——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被禁了，但起码肯定是被删减了，据说有的内容太敏感，有的内容不符合史实。这论调让我不禁为《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捏了把汗……
我们应当对一部讲历史故事的剧要求真实到什么程度呢？是在要求真实呢，还是在要求统一口径呢？这实在是个有趣的问题。
话说远了，拽回来。
《走向共和》有多少地方不符合史实，我答不上来，毕竟我对历史的了解，也就仅限于中学教材里教的那些。然而“历史的真实性”这类问题向来难说，例如清朝就篡改了明史。
在欧洲，现代人常常嘲笑古人奉某些宗教经典为史，奉“神明造人论”与“地心说”为真理，可现代人所信的东西，难道就比那些宗教经典更诚实、更高明、更接近真理吗？
我想起在更古老和久远的时代，别卜西曾是美索不达米亚人的神明，后来到了新约里，却被说成是蝇王，是散布疾病的恶魔。为什么呢？为的是名正言顺地打压异教。
类似这样的事情，难道只在宗教史里才有，而我们的历史里就完全没有吗？一目了然的坏人，神选择的天子，历史选择的未来，它们的真实面究竟有多少区别呢？
翻开那些自称“历史”的东西，扑面而来的，多是粉饰的文字游戏，以及强加的因果关系，事实在里面是那样变幻不定。
上一辈人和下一辈人为了“八年抗战”还是“十四年抗战”争得不可开交，但是争论的意义到底在哪？也许这些数字过几年又会再变，就像《动物庄园》里那面墙一样无常。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恒的真理。
另外，记得教材曾经教导我们“土地没有价值”，因为“土地不是劳动产品”。如今，无数人都在为一个确实不值钱的空中鸽笼负债终生，变得无法反抗那些无底线的加班，甚至最终猝死。
土地没有价值……吗？
那为什么众多不平等条约都如此热衷于割地赔款呢？
狗也好，猫也罢，任何动物都知道土地对自己的生存有多么重要，占地则为王，它们绝不会理睬“土地没有价值”这种奇怪的文字游戏。唯有人类心甘情愿接受偷换概念，任由语言将自己麻醉。同时，他们又矛盾地相信，曾经依靠土地奴役自己的地主已经被打倒了，自己从此可以掌握自己的生存。
我们的三观和信仰，就这样被荒唐地玩弄着……
历史是为了教化，而不是为了什么“读史使人明智”，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不如换个概念——“读故事使人明智”。甚至不一定是为了明智，说粗俗点，为了图一乐，也行。而这，才是《三国演义》和《走向共和》之类的故事存在的最大意义。
说到图一乐，在《走向共和》里，有两个关于科举的剧情尤其乐到了我：
其一是康有为科举落第。表面上，考官责怪康的文章实力过强，不谦虚，不知避锋芒，该挂。实际上呢？其实是考官暗搓搓想提携自己人，康有为用实力挡了路，只好落个被一脚踹开的下场。
第二个故事的主角是袁世凯，他科举乡试第一，最后却被挂了，秀才都没捞着一个。多年以后，他知道了自己被挂的原因——原来当年考试的时候，地方官接待京城来的考官瞿鸿机时，隆重程度有欠缺，瞿鸿机为泄私愤，遂迁怒于无辜的河南考生。
看着这样的故事，我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感到原来命运的无常才是恒常。既然如此，庸才如我者，被延毕了又有什么好不平的呢？我甚至相信，倘若全天下那些胡乱被挂的硕博皆有此故事解闷，自杀的人数一定能下降很多。
但他们大概率看不到这样的故事，他们只能看到成功学。
然而所谓“成功”，本质不过是类似宗教里“积德升天”一样的概念。我们不相信自己能上天堂，也不相信自己能登极乐，却相信自己会因为成功而名垂青史，千年不朽，何其可笑。
人总会被沾有“永恒”气息的概念所诱惑，成功便是这样一种诱惑，一支言语层面的兴奋剂，一根高悬在驴子头顶的胡萝卜，一条鞭子……“成功”是为社会运转而研发的人形狗链，好勒住我们的脖子，强迫我们奔跑终生，好让沿途的妖魔鬼怪伺机勒索通往成功的过路费。
就像买彩票一样，到最后，抵达成功的人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失败的人。面对业已关闭的成功之门，失败者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自问。历史是不会错的，历史选的社会也不会错，客观环境没有错，那么错的就只能是我。
无数个我。
然而大多数时候，人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成功，而另一个人又为什么会失败。他们知道的，不过是成功学强加的因果链。
失败后陷入不断地自我责问，脆弱的神经被名为“主观能动性”的架子架在现实的烈火上残酷地烹烤，直至烧断。
这，便是大多数失败者的结局。
其实换个角度想，“失败”未必就是坏东西，虽然它让我们痛彻心扉，同时却也提醒了我们——
换一条路试试。
毕竟，在《走向共和》里，多少天才以身家性命为代价，不断尝试又不断失败，作为一群普通人，我们又如何能奢望一步登天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聊聊《走向共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