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余莺儿重生》念千觞

36、又见故人

　　姐姐来了。”陵容看着我说道，“姐姐怎么不进去？”此时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平静的就像无事发生，我强忍着悲伤，对她说：“甄姐姐已经出宫了？”她垂下眼睛道：“陵容知道了。能出宫也好，好过咱们在宫里日夜煎熬，看不到尽头的勾心斗角。”
　　说着她小声的贴近我又道：“姐姐务必小心祺贵人，臣妾在皇后那里得知，是祺贵人安排给甄伯父送去染了天花死了的人穿过的衣服。”她迅速的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四周，又说：“妹妹正要去见皇上呢，就不耽误姐姐了。”说着就告退走了。
　　莞嫔一走，皇上连带着冷落了我和惠嫔，倒是陵容抓住了时机，成为了新宠，我和惠嫔偃旗息鼓，打算闭门蛰伏一段日子。皇上那边暂时指望不上了，我和惠嫔就常去寿康宫侍奉了。
　　如此又匆匆到了夏天，皇上要去圆明园避暑，照例带上了后宫众人，今年太后身体略好了一些，便也跟着去了，我和惠嫔自然也随侍太后，一起去了圆明园。
　　到了圆明园后好几天皇上都没传召我，这两天才开始偶尔传我过去陪着逛园子或者一起用膳。这天我和皇上一起信步到了百兽园，只听烈马嘶鸣，马蹄声伴着战鼓声传出，皇上起了兴趣，便带着我一起进去看。
　　到了百骏园，只见劲装打扮的红衣女子正骑在一匹黑马上，马儿正不驯地甩着背上的女子，那女子不慌不忙，勒紧缰绳控制着马儿，马儿立踭之后又疾跑起来，红衣女子仍然不慌不忙地稳坐在马背上，甚是从容。她此刻鲜衣怒马，甚是潇洒不羁。定睛看时，那红衣女子竟是年答应。
　　我悄悄打量了一下皇上的神色，大胖橘此时眯起了眼睛，嘴角略微上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了年答应刚入府，他带着年世兰去骑马打猎的时候，此时年世兰还在马上驰骋着，皇上也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马儿渐渐跑的慢了下来了，也比一开始温顺了许多，年答应从马上下来，款款走到皇上身前，福下身朗声道：“臣妾答应年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我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她，她确实同上一次见的时候不一样了，和从前也不一样了。她还是十分明艳动人，拥有着侵略者的美感，但她走过来，你就是能感觉到，她变了。
　　皇上亲自扶她起来，拍着她的手背道：“倒是许久没看到你了。”她妩媚一笑：“皇上，臣妾病了一段时间，现下已然大好，是而现在才出来——熙嫔娘娘也来了？”她说着略微福下了一点身子，勉强算是行礼了：“熙嫔安。”我连忙微微前倾了一下身体：“年答应有礼了。”
　　皇上两眼放光的看着年答应，牵过她的手拉着就走，和年答应说说笑笑聊了一路。我冷眼看着，年答应的笑中略微带着点疏离和冷漠，好像她此时的巧笑倩兮都是努力营造出来的样子罢了。
　　第二天勤政殿就传来皇上的旨意：年答应晋位为年贵人，依旧赐居在清凉殿，颂芝为官女子，继续伺候年贵人。不过听小厦子说，出来晋封的旨意，皇上还悄悄下旨罢免了年羹尧城门看守一职，赐黄金五百两并安排人送年羹尧及其家人返回原籍，一路护送人员都充做年府将来的护卫，保护年羹尧的安危。
　　赏赐或者惩罚，守护或者监视，都是一念之间。
　　最近我和惠嫔有机会就打发人去甘露寺看望嬛嬛，听说她小产后有些失调，我又着意请温太医带去了好些滋补药材。我又借口说和珠早产，身体一直不好，希望甘露寺能给做几件小孩子穿的衣服，在佛前供奉后给和珠穿上，实则悄悄的安排嬛嬛给皎月做些衣服，以解她思女之苦。
　　皇上渐渐的待我和惠嫔如从前一样了，但他绝口不提嬛嬛的事，也不许任何人提起，只偶尔去敬妃那里看看皎月，敬妃没有自己的孩子，得了皎月如珠如宝的爱着，皎月的日子过得也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我和惠嫔也大为放心。
　　自从年贵人在百骏园跟皇上见面之后，皇上似乎怀念起来做皇子时恣意纵马的感觉，总带着年贵人去骑马打猎，对年贵人也渐渐恩宠多了些，但是现在的年贵人不会在开早会的时候处处挑衅皇后了，而是处处依礼，不过这礼也行的带着些敷衍和不屑罢了。
　　其实我也很想学骑马，从前还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很喜欢骑马，不过现代开放的马场大多是几个人陪着骑，或者前面一个人拉着缰绳让马儿跟着慢吞吞的走，就算跑起来也是一前一后的有人跟着控制马速，那样的骑马根本没有太大意思，换个小孩子都能上去骑。是以闲暇的时候我也偶尔去学学骑马，跑的满头大汗再回长春仙馆泡澡，十分舒爽，不过就是肉眼可见的变黑了一些。
　　要说这天生丽质还得看华妃，天天出去跑竟然都没晒黑一点。
　　这天我又去马场骑马玩，可巧年贵人也在，远远的她就主动纵马过来，拉住我身下马儿的缰绳就带着马疾跑起来，我也学了一段时间的骑马了，眼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还能勉强维持住平衡，她带着我跑着，越跑越快，我从未骑马跑这么快，终于有些维持不了平衡，低呼出声叫了一下，年贵人听到就大声笑了起来，“熙嫔，你平时看着胆子挺大的，从前出主意让惠嫔假孕流产陷害我，甄嬛被禁足的时候你也敢过去求情，怎么现在骑个马就束手束脚起来了？真是蠢笨！”
　　我强忍着害怕不甘示弱道：“年贵人，本宫现在好歹是熙嫔，你竟敢说本宫蠢笨，对，后宫就属年贵人聪明，陷害惠嫔假孕都能被本宫发现，还被本宫顺势摆了一道！”
　　她放声大笑起来：“熙嫔，你可有想到我还有今日？是了，你一定想得到的，当日你告诉本宫那些事的时候，就一定想到了今天。”说着她慢慢减缓了马儿的速度，我们向后看了一眼，奴才们已经被撇下地看不到了。
　　我问道：“不错，我早就知道你还会出来，年家的人都还活着，都等着你呢。只是今后你打算如何？”
　　“我能有什么打算？曹琴默那个贱人背叛本宫，皇上他……”提到皇上，她嘲讽地一笑，不再继续提皇上，又道：“没想到那时宫里唯一惦记着我的居然是你。罢了，反正我自有我的打算，不劳熙嫔操心，熙嫔还是多小心皇后那个老妇，宫里最难防备的除了皇上太后，就是这个老妇。”她提起皇后还是十足十的轻蔑，我也提醒她：“除了皇后，你也得仔细祺嫔，她如今是皇后的人，况且她父亲当年弹劾你哥哥也没少出力。”
　　她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那个好姐妹安嫔呢？难道她你就不用留意了？她现在也是皇后的人吧。”我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年贵人，你只管善自珍重就是。”
　　我们又聊了一会，直到马场的奴才们渐渐跟了过来才各自打马离开了。
　　晚上泡在浴盆里，只觉得浑身骨头酸痛，让花垣给我按了一会还是觉得不适，花宝要去请褚世兴被我拦下了，大晚上的把他叫过来，何苦折腾他跑一趟，我匆匆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是感觉身上酸痛的很，就好像昨天晚上我不是在睡觉，而是被人打了一晚上，我感觉自己躺在床上都能感受到地球自转了——不然为什么总觉得天旋地转的呢？花宝过来叫我起床的时候吓了一跳：“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的气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花垣进来也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去皇后处告了病假，服侍我起来略略洗漱了一下，褚世兴就来了。
　　褚世兴一边从小匣子里拿请脉要用的东西一边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我有气无力道：“昨日本宫去纵马，回来就感觉格外劳累，从前去骑马也没这么累过，想是昨日挂着汗吹了会晚风，就着凉了。”说话功夫褚世兴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妥当，给我把了一会脉，他迟疑道：“娘娘感染了风寒，这时节感染风寒有些棘手，且娘娘忧思过甚，风寒入体很难治愈，微臣给娘娘开几副药，娘娘先吃着看看。”
　　我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我瘫在床上只觉得疲累，到下午时分还高热了起来，隐隐约约感觉到惠嫔过来看了我，到傍晚时分皇上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清醒了很多，一睁眼就看到他坐在我床边。
　　见我醒了，他关切的问道：“莺儿你醒了？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了？都是做了额娘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说着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突然觉得很委屈，从嬛嬛被禁足开始，我想去找他求情都不敢开口，嬛嬛去了甘露寺，我痛失姐妹，陵容那里我也不便经常过去了，自从嬛嬛走了，皇上也冷落了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总是夜不能寐，总感觉下一个死的就会是自己，我每天殚精竭虑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为什么现在才来问我一句“你还好吗？”
　　我想到这些，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我挣扎着起来抱住他，就像抱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我想开口哭诉，却不知如何说起，刚说出“皇上”就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他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我的后背道：“朕知道，这段日子朕冷落了你很多，朕知道你因为莞嫔的事难过，是朕不好。”
　　我尚在病中，不宜侍寝，皇上亲手喂我喝了汤药就离开了，我喝了药也很快就沉沉睡去。
　　病中捱日子总觉得很慢，好不容易捱到了病愈，已经是秋日将近了，病了这大半个月，圆明园的夏日风景倒是辜负良多，不过皇上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弥补遗憾，就起驾回銮了。
　　转眼已是九月，皇后提议重阳节时带领后宫众人亲去甘露寺为太后祈福，以示后宫诸人对太后的孝心。我和惠嫔暗自窃喜，终于有机会能去甘露寺看看嬛嬛了，她这一去，我们竟有半年没见了。
　　到了甘露寺，有个自称是甘露寺监寺的尼姑，满脸谄媚，亲自搀扶着皇后进殿跪拜，众人入殿的时候只有她一叠声的道：“各位贵人，仔细门槛！仔细着，仔细着！”废话，楞高个门槛，我早就看到了，用得着她提醒，看到她就觉得不顺眼，当我忘了么，现在甘露寺的监寺就是净白，这个尖酸刻薄的净白，两面三刀的势利眼，不知道给嬛嬛受了多少气。
　　入殿后，皇后作为后宫之首，率先跪拜，接下来是端妃敬妃，再接下来才是我们嫔位跪拜，这次来的只有贵人以上的妃嫔，是以很快就祈福完毕。皇后在殿内和主持闲谈了一会，祺嫔无聊就四处打量着大殿，我记得原本这时她发现了嬛嬛的手，故意过去踩了一下，害得嬛嬛被罚跪。
　　我率先拉住祺嫔，笑着跟她说：“祺妹妹不知道吗？听说这甘露寺求子最是灵验，妹妹难得能出宫来一趟，可要抓住机会啊。”赶在祺嫔一向不太聪明，更何况这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情，当即集中精力又虔诚跪拜了起来，恰好此时净白又过来请众人去禅房休息，我向皇后道：“娘娘，和珠公主是早产，身子一直虚弱，臣妾想留下再为公主祈福一会。”惠嫔也跟着道：“臣妾也想为弘景祈福。”
　　皇后在外的时候一向是贤惠的，她满脸随和的笑容：“你们有此慈母之心也是孩子们的福气，既然如此，你们就再多待一会吧，只是也别累着自己才好。”我和惠嫔谢了恩，又恭送皇后离开，我才起来绕到柱子后面，可是嬛嬛并没有在那里。我和惠嫔匆匆给孩子祈福之后，就向寺里随侍的尼姑打听嬛嬛在哪，她们说莫愁在后院劈柴，我和惠嫔听了连忙找人带路赶了过去。
　　一进柴房，就看到嬛嬛，她瘦了好多，举着比自己胳膊都粗的斧头在劈柴，穿着一身素服，我和惠嫔都不禁滚下泪来唤道：
　　“嬛儿！”
　　“甄姐姐！”
　　她忽地转过头，看到我们俩，惊喜地笑着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许久未见，你们都还好吗？”惠嫔道：“好，我们都好，皎月也很好，只是都记挂着你。”我也说：“甄姐姐放心，我们都好，只是她们竟如此对你，竟让你做这些粗活，真是欺人太甚！我必定找个由头狠狠发落她们，为你出气。”
　　嬛嬛笑着摇了摇头，她现在在佛寺里待久了，确有几分看破红尘之意，她淡然道：“皇后她们只有知道我在受苦，才会放过皎月，放过你们，我受苦受到她满意，你们才能安全，不要再为了我得罪皇后了，你们帮我照顾好皎月，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我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大包散碎拿出来放在她手里道：“虽然如此，姐姐还是务必收下这个，我知道姐姐素日从不把这些钱财之物放在心上，但是时过境迁，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姐姐多少有点钱傍身，多少都能好过一点。这一包都是散碎银子，姐姐也方便花用，姐姐务必要收下。”
　　嬛嬛低头看了看那包银子，也有些抽噎，但还是强忍住了，强撑着笑道：“既然是妹妹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我们还要再说会话，采月急匆匆的过来禀报：“两位娘娘快走吧，皇后娘娘正准备起身呢。”听了这话，我悲从中来，眼看着刚见面说上两句话，就又要走了，我心里十分不舍，反倒嬛嬛恬然笑着道：“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采月又再三催促了，我和惠嫔才离开了这里。
　　晚上我和惠嫔道太后处侍奉，太后见我们两个眼睛都哭的肿了起来，一目了然道：“今天见到莫愁了？”我和惠嫔相视一眼，点头应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后慧眼。”太后叹了口气：“什么瞒得过瞒不过的，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能瞒得过什么？罢了罢了，只是你们果真同莫愁如此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