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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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蝉鸣四起，正午燥热，宽大的水泥路旁，连成片的林荫小道上，有两个人在上头缓步走着，像是丝毫不惧炎热。
“别牵我”，沈迟双手捧着刚买的冰淇淋，躲开了旁边人的胳膊。
程期扑了个空，目光落到占据某人双手的冰淇凌上，眉目有些不善。
但随即，那人右手上的一个物件儿，悄然反射了一缕光出来，又把他晃得轻笑出声。
“怕热还非要今天出来？”，他拿出随身带着的湿纸巾，给沈迟擦了擦汗，“太阳底下，最起码40度。”
“我好不容易记起来点儿，就得趁热打铁”，沈迟舔着冰淇淋说。
程期低头笑，专心替他做散热工作。
这人一直以来都还对不记得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每天不是找自己一遍遍逼问些细枝末节，就是缠着应菱仔细回忆他的脑袋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总之，一度魔怔。
这是执念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时隔一个多月，沈迟今早一醒，就说自己终于又梦到了初中的事情，并不由分说的要拉他故地重游，好彻底找回失落的记忆。
程期没拦着他为之努力，只是陪着顺着。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吧？”，沈迟得意的说，“看，我还记得路怎么走。”
“真厉害”，程期给他抽了一张纸，“擦擦手。”
“你给我擦”，他把沾了些白色液体的手递过去。
“现在不嫌热了？”
“我现在的手是凉的”，沈迟在他脸上摸了摸，问道，“有没有觉得凉快一点？”
程期盯着他，感受着对方的手动降温，但却觉得内里更热了。
他握住沈迟的两只手腕，把他两只冰凉的手掌贴在他自己脸上，“你凉快我就凉快。”
沈迟稍微用力挤了挤自己的脸，把嘴巴挤成了一个可爱的形状，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很萌。
“好吧～”
“嗬”，程期低低的笑。
眼下正值学生们的暑假期，校园本该是关闭的。
但里头有教职工宿舍，很多老师住在那里，所以大门右边的小侧门还是开着的。
“诶，有职工证吗？不能进去”，门卫拦人。
沈迟熟练的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拍在了桌上。
“我们是这儿的毕业生，想回母校看看，大叔，通融通融呗？”
门卫被他拍证件的动作搞的一愣，拿起来对比着看了看，皱脸道，“…倒也不用给我压在这儿，行吧，那你们在访客本上签个名字，就进去吧，诶，早点出来啊。”
“好，谢谢您。”
沈迟拉着程期顺利走进了校园内部，冲他笑道，“我聪明吧？”
程期无奈，“你怎么那么喜欢压身份证？那很重要的，万一丢了怎么办？”
“就是因为重要，压着才有可信度啊”，沈迟挑唇，把手里的证件塞到这人的兜里，背着手问，“呐，我现在把身份证压给你，你愿意让我进去吗？”
程期摩挲着证件上微微凸起的波纹，明知故问道，“进哪里？”
沈迟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左边，“心里，没有时限，永远不出去的那种。”
衣服薄弱，程期的那块皮肤被点得微微凹陷，一阵酸麻，然后迅速由点及面，透到了全身。
“愿意”，他甚至抵着这人的指尖往前进了一寸，低声道，“你早就在里面永久居住了。”
“哈”，沈迟笑出声，收回指尖，转而握住了对方的手。
初中部的教学楼排列并不均匀，所以就隔出了很多间道。
两人当年遇见的小走廊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食堂啊？”，沈迟指着那栋足足有四层的气派红色大楼说，“重建了？”
“是”，程期扫了眼上头挂着的“雅苑”牌子，确认道，“是食堂。”
“啊…”，沈迟的语气满是遗憾，“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啊。”
程期垂眸没说话，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食堂后面是一片草坪，本是过不去的，但走的人多了，最边上就被蹚出了一条小路来。
沈迟顺着光秃秃的土地往里走，等走出草坪的时候，再往右边跨一小步，那条在梦中都有些模糊的走廊，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左边是高大的教学楼，右侧是家属院的围墙，在这样的天气下，这里除了比外头凉快一些，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甚至，走廊上原本的水泥路，现在已经四分五裂，生生变成了荒弃的碎石路，还从裂痕里，长出许多张牙舞爪的杂草来。
乱，脏，差，沈迟盯着眼前的光景，一时间不能将其与梦里那条盛满落日余晖的金黄走廊联系起来。
一路走来，校园里处处可见修葺痕迹，但好像唯独这里，被遗忘了，也不曾再有谁，经常造访。
不过也情有可原，这个窄窄的过道如今让两人并肩横着过都费劲，叫它走廊，都实在名不副实。
程期抬手勾了勾他的指尖，轻声问，“失望了？”
沈迟笑了下，摇头，“也不算，我只是觉得，它也太窄了些。”
他拿手虚测着比划了下，疑惑道，“我们当年是怎么钻进去的？还坐那儿聊天？不觉得憋屈吗？”
“哈”，程期捏了捏他后颈，“当年我们多小，很轻松就进去了。”
听他这么说，沈迟恍然，“是哦…是…”
“要在这儿坐会儿吗？”，程期问。
“要”，沈迟没打算曲着腿进去，而是拉着人，坐在了入口处的水泥地上。
他头抵着后头的墙，半昂着脸往上看，看着看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程期攥住他的手，也靠在了墙上，没说话，静静的陪着他。
“小半儿！你又在这儿啊！”
穿着校服的人从食堂后门跑过来，把手里还没吃完的包子递了过去，“肉包子还有一个，给你了！”
“谢谢。”
“你没吃饭吗？”，他问。
“吃过了。”
“啊？吃过了？吃过了你还要我的包子啊？你不怕撑啊？”
“…没吃饱。”
“哦，行吧，那这个菜包子也给你。”
“不，你留着吃…你今天怎么下来的这么晚？”
“嗐”，他边狼吞虎咽的嚼着包子边说，“我们班一个男生，要给隔壁班女生写情书，他觉得自己字丑，求我给抄了一份送过去了，嘿，结果好死不死的，被老师发现了，我真是百口莫辩，老师以为是我要早恋呢！”
“…那你解释了吗？”
“解释啦，说了半天才信我，真是…老师也不想想凭我的文学素养，写得出那种酸话么，这还用想？”
“嗯…那我说一句话，你听听看酸不酸？”
“嗯？说来听听？”
“即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以慷慨。”
沈迟猛地睁眼，呼吸急促，额角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怎么了？”，程期抬手摸了摸他。
“我想起来了”，沈迟声音有些抖，“全都想起来了。”
程期胳膊停在半空，看着他。
“呵”，沈迟一手撑着微烫的水泥地，抬眼道，“即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以慷慨，程期啊，原来你想要说的话，早就同我说过了。”
只是初听不知其中意，他自己没放在心上罢了。
这一错过，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程期看着他蓦然通红的眼睛，把人揽在怀里拍了拍。
“阿迟，当年是我先开的口，但时过境迁，这回，一切都是你先的，你忘了？”
“呵”
他没忘。
也不会再忘记了。
幸好啊，幸好自己那么主动，没让这人再等太久。
沈迟用下巴缓缓摩挲着他的肩，偏头轻声道，“程期，你信吗？”
“人的有些本质，是不会变的，比如，我十二岁喜欢的音乐，到了二十八岁还是喜欢，我十二岁起的艺名，到了二十八岁也还在用。”
“所以以此反推，我在二十八岁一见钟情的人，在十二岁那年，也一定是了。”
“只是那时候我太小了，情窦未开，爱不自知，最后，我们四舍五入一下，程期，我也爱了你这么多年啊。”
程期静静的听完他既有逻辑，又有些无理的推论，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我们就是相爱了这么多年，未来，还会有很多年。”
“当然”，沈迟闭上眼睛，落下一滴泪来，“我要把我的小半儿，熬成老伴儿。”
岁月悠悠，青丝几渐，有你，便不枉来此人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