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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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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白眠清得意地碰碰他旁边的女孩说：“怎么样，小爷新学的诗。讲的是男女两情相悦，情话绵绵的场景呢。”
那人不语。
白眠清不依不饶说道：“喂，江元昼，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哦，你睡着了呀哈哈哈哈哈。”他拨弄着江元昼的头发。
江元昼露出半张脸对他说：“我名字就是用这首诗起的。我元旦生的。”
“我当然记得你的生日，你马上就十八了吧，还有175天就高考了。”白眠清贫嘴。
江元昼猛地站起来：“等等！是不是已经上课了？！”这个该死的白眠清居然不叫她。
她拽着白眠清就朝化学实验室跑。
不出意外，双双被罚站。
江元昼撇着嘴数落白眠清怎么这么不叫她。白眠清打断了她：“以后咱们还有机会来化学实验室吗？”
“荒唐，你先想想怎么进去吧。”
1月1日，花市、彩灯，明丽如白昼。他问她：“此后灯明月圆之日，我都陪你过生日好不好？”她满眼绚丽的烟花，微微侧头说：“你指定有私心。中秋也是灯明月圆之日，是你生日又不是我生日。”
2月28日，高考百日誓师。白眠清正背着那懊恼的提纲抱怨人生。江元昼看了只觉好笑。嘲笑他明明曾经理科第一干嘛选个文科恶心自己。
6月6日，高考倒数一天。那天的晚霞格外好看。江元昼开口打破沉默：“损了你三年了，我的老同桌，真不知道以后没有你该损谁啊。”说着假意呜呜两声装哭。白眠清或许信以为真，轻轻地抱了抱她，问她以后想做些什么。
自高考完，江元昼再也没见过白眠清。聊天框里，白眠清已有半年未回复了。
直到有一天，江元昼给他发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超级帅气！
白眠清回了一句：别来无恙，祝你幸福。
江元昼：骗你的啦，我故意的，说吧，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我消息。你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可怜兮兮］
白眠清：确实把你忘了。
跨年前天高中同学聚会，也不见白眠清，有些爱八卦的人聊到“听说白眠清是回老家找发小去了，好像是个美女，从小青梅竹马。说不定赶回去结婚的呢。记得高中时江元昼跟他最好了，元昼，你有什么消息给我们透露透露呗。”
江元昼左左右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说好久没联系了。又借故离开了这场讨厌的聚会。
外边飘雪了。江元昼在等下雪里走着骂道：“骗子，明明说好我生日都会陪着我的。”
江元昼的手机手机微微震动，收到一条消息，来自白眠清“对不起，失约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江元昼生气的把手机砸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抽噎。
大学毕业，江元昼回到高中看望老师。
几个老师惊讶到：“元昼回来啦，姑娘大气多了，可不像之前天天和白眠清扯着闹着的样子了。说起来，那小子好像参军去了，这么久了也没回来看看我们。”
江元昼那一刻好像失语一般。
她听说，从前的化学实验室再也没有开过了。因为窗外的大树越长越高，实验室的光线太差了，便索性建了一个更好的实验室。
江元昼24岁那年读完研回家。25岁生日那天，碰见在她家楼下一个紧张兮兮的军人。江元昼在想会不会是白眠清，想着说不定是看错了，反正她早就立誓不再想他，便往前走着。
白眠清拦住她说“江…江元昼，好久不见。”说着就要抱她，江元昼退开一步，问他是谁。
“我是白眠清啊，我去当了几年兵，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江元昼平静地看了几眼他，他确实没怎么变，眼神似乎变得炽热了许多。“白眠清啊，好久不见，我要回家过生日了，再会。”
白眠清解释道：“你知道的，我父亲是军人，他…他执行任务牺牲了，我便也从了军。这么多年我一直拼命走到今天的位置只为了能回来好好陪陪你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白眠清啊。”
江元昼问他：“你瞒了我七年。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这么聪明，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高考结束你先是回了你的老家找你的青梅竹马后又是参了军。说好的高考完的晚饭一定要我们一起吃，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知道每一年的元旦中秋我等了多久吗？参军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一声，一消失就是七年啊。”一瞬间，她似乎看开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白眠清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看江元昼要走，他喊到：“倘若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你呢？”他想，以江元昼那个德行，肯定会猛地一怔，说不定还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江元昼回头。她面上好似没有波澜，说道：“既是过去，便回不去了。”
白眠清手一松，手上的包裹落到地上。听着那些团圆家的欢声笑语。他恍惚间想到，这些年，她到底有多痛苦，才得了今天的不痛不痒。
这一年年底，江元昼收到了一封不知何人来自何处的信件，很厚。她随手扔在一旁，打算下班回家看。
这随手一扔，便将近十年过去了。江元昼忙着搬家，晚上回家听着父母数落她都多大岁数了还不赶紧结婚生子。江母满脸幸福的说：“当时你爸爸呀，追了我好久，我就是不同意，后来他给我写了一封信，我看了以后感动的想哭，就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这一小段往事像是勾起了什么，年近古稀的两位老人都抹起了眼泪，似乎是在怀念青春，又或许是感叹这么久了，他们仍在对方身边。
江元昼猛地想起从前收到的那封信，回家后，她在马上要搬走的狼藉的家里，在众多纸张中，找到了那封牛皮纸包着的信。背面写着一个白字。
江元昼颤抖着打开那封信，不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什么。
“元昼，提前祝你26生日快乐。
我每周有三十分钟用手机的时间。每次我都会把你的朋友圈，微博仔细看遍。
可是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逃避的，我应该每次都发微信告诉你我好想你，给你打电话说我真的好想你。
…算了，已经这么久过去了，我也不再矫情了。
这次我要赴一场极其凶险的任务了。十天后启程，盼回信。
对不起，我失约了那么多次。如果这次平安回来，我保证此后灯明月圆之日，我定会在你身边。”
江元昼掩面哭着，责怪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打开看看，哪怕给他回一句收到了也好。
江元昼踉跄到白眠清家中，只剩他年迈的母亲。
她向白母解释她是江元昼，是白眠清初中时那个好朋友。
白母连忙让她进屋坐着，给她准备吃的。
江元昼说：“阿姨，我…我是想来看看你，顺便…”
白母明白她的心思，对她说：“眠清早就走了，十年前。”
白母让江元昼和她一起进白眠清曾经的屋子，拿出了一叠东西给她。白母撑自己不太舒服，让江元昼走了。
一张照片，一封信。
照片上是曾经的化学实验室。
“元昼，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啊，还不给我回信，你肯定讨厌透我了吧。
这次任务…凶多吉少，我怕。我只能给你留下这封信了。
曾经总看网上说为爱考清华，多伟大啊。我为你舍了我最擅长的科目，其实我不曾后悔。从不曾。
只不过即使选了相同的科目，也不同路了。
曾几许，你向我感叹，高一时化学实验室窗外那棵树还刚长到二楼高，逾七八载春秋，它带着我的爱长的愈高愈壮了。
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我先忠于国家，而后忠于你。
我看了一首诗，里面说，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我曾向同窗时的那场日落许愿，愿你岁岁，生生，平安，似锦。
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了。
亲爱的女孩，去过你恣意的人生吧。
若你看见了这封信，定是我不在了。请你替我好好活下去，替我多看看这人世间的美好，看看这人世间的太平。
若是我安全回来。不出意外，我可以退伍了。我定要把你娶回家，陪你过每一个灯明月圆之日。
江元昼，我爱你，爱了你十年。
白眠清 ”
她生于灯火辉煌的元宵之夜。
他却生生世世长眠于元清江。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节选自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欧阳修 《生查子·元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