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很好看》猫机

1、第 1 章

　　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人群蜂拥而出，桌椅拉扯声叫喊声充斥整间教室。
　　坐在窗边的男生从双臂里抬起头来，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

　　下雨了。

　　玻璃窗挂着水珠，校园里的梧桐树模糊在水痕里。
　　林沭抬起眼皮，瘦白的食指蜷起刮了下玻璃。
　　隔着窗外的水帘，一道蓝白校服的修长身影映入他的视线。

　　林沭微怔。
　　立马收回手指，转过头，微微坐直身子。

　　“走了沭哥！”
　　“来了。”
　　他从桌肚里抽出书包，抓起桌上的英语试卷塞进包里，嗖了一下拉上拉链，快步走出教室。
　　教室在一楼，转过走廊，正对着学校大门。

　　“带伞了吗？”
　　同学问。
　　林沭单肩挎着书包，懒散地站在走廊里，刚睡醒头发乱得有些随意，他视线落在远处，狭长的眉眼轻垂着，没什么精气神。
　　他轻抿薄唇，“没。”
　　“那你怎么走？”
　　“等雨停。”

　　夏末过去，现在的初秋九月，凉风裹着雨水，林沭后知后觉有些发冷。

　　“要不我送你去打车吧？”
　　“不用，我等一会儿。”
　　同学不太理解，不过没坚持，“那我先走了啊。”

　　同学们的身影陆续消失在校门口，他将双手揣进校裤兜里，视线顺着梧桐树掠过那条林荫小道。
　　片刻后又收了回来，眼里的情绪淡了几分。

　　他个子高，身量清瘦，有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轮廓，立在走廊上，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瞥他。
　　地面上细密的水流缓缓流向两侧，雨势小了，他提了下书包带子，又看了眼林荫小道，最终还是向雨中迈出了脚步。
　　不过就一瞬，他的脚立刻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立在原地。

　　“江砚！”
　　从林荫小道出来的男生打着一把浅蓝色的雨伞，听到喊声，回过头去。

　　林沭这才把余光挪了半分，透过梧桐树看向那人。
　　男生身材修长，他站在雨里，伞微微后仰，雨水沿着伞蓬从后檐落到地面，溅起几朵水花。
　　追上来的女生递给他一个本子，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男生接过本子，偏头将本子放进书包里。

　　他微低着头听女生说话，从林沭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利落的轮廓，蓝白校服冲淡了些许锋芒，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少年气息。
　　女生走了，他才将伞轻轻拨正，转身的瞬间视线越过树林朝这边看来，像是不经意地一瞥。
　　林沭立刻收回视线，抿了下唇，大步迈进雨中，向校门口跑去。

　　校门外有几家奶茶店，林沭选了一家常来的，点了杯加热的原味奶茶。
　　他掏出手机付款，老板熟络道：“还是多放珍珠？”
　　“嗯，谢谢。”

　　林沭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卸下书包放到对面位置。

　　“老板，一杯原味热奶茶。”

　　听到声音，林沭放书包的手一顿，愣了两秒才扭头看向前台。
　　那人正好回头，隔着几桌空座，视线和他对上，短促地一瞬，视线已经收了回去。

　　林沭只懵了半秒，他把书包搁在桌上，站起身往前台走。
　　旁边这人刚从风雨中来，身上裹着凉气，还有淡淡的薄荷清香。

　　“同学，你的奶茶好了。”老板把奶茶放到台子上，又转身拿了一杯，“同学，你的也好了。”

　　林沭拿起奶茶，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回到位子上，吸管扎进杯子，放进嘴里猛吸了几口。
　　他看着窗外，余光却不自觉地留意着前台。

　　江砚站在那里，垂眸注视着剩下的那杯奶茶。
　　过了很久，他才拿起奶茶，径直朝窗边方向走来。

　　林沭立马收回余光，清瘦的肩背不自觉收紧了。
　　窗外下着雨，刷刷敲打着玻璃。
　　余光里身影越来越近，他硬着头皮坐直身子，轻轻咬磨吸管。

　　来人身上带着凉意，洁白的帆布鞋沾了淡淡的水渍，淡蓝色的校裤染了些许雨水。
　　林沭掀起眼皮，一只瘦长的手在他桌面轻叩了下。
　　皮肤冷白，屈着的指骨干净漂亮。

　　他有些愣怔地抬起头，对上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这张脸他见过太多次了。
　　在荣誉墙上，领奖台上，还有隔着他两排座位的斜前方。

　　对方把手里的奶茶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很淡：“这个才是大杯。”
　　林沭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杯子上的标签，明晃晃地写着“原味奶茶，中杯”。
　　他沉默会儿，视线在两杯奶茶之间缓慢来回，然后抬起头问江砚：“抱歉啊，要不你喝那杯？都是原味的，你介意吗？”
　　江砚垂着眼，眸色像氤氲着一层薄纱，很淡，碎发遮住一点眉眼，嘴角轻轻抿着，似乎在思考。

　　这样的神情，是林沭对他最深的印象。
　　这人似乎从来都沉默寡言，热闹的教室，夸张的八卦和笑话，哪怕别人为他又斩获一项竞赛大奖而嚷嚷起哄，他也只淡淡地笑，波澜不惊。
　　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调动他的情绪。

　　林沭不止一次的想，这大概就是优越到习惯，到达一定境界才会有的无感。
　　男生收回纤白的手指，右手伸进校服兜里，再掏出来的时候多了只手机。
　　“我转你差价。”

　　林沭几乎下意识要拒绝，可当他看到对方递过来的微信二维码是添加好友界面时，他把到嗓子眼的话憋了回去。
　　他掏出手机：“......好。”
　　对方很快通过了请求。

　　他拿错了奶茶，还收了差价。
　　三块钱加上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换来了江砚的一个好友位。
　　林沭腆着脸收下红包，摁灭屏幕，把手机放到一旁。

　　桌上的“大杯”奶茶被修长的手指勾了回去，帆布鞋和淡蓝色校服裤慢慢淡出他的视线。
　　确定人离开，林沭再次抓起桌上的手机，点进新添加好友的资料卡。
　　江砚的头像和昵称跟本人风格一样，不出意料的寡淡。
　　昵称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母“y”。

　　打车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家里的阿姨发消息留言，饭菜都在保鲜柜里，有他爱喝的鲫鱼汤。
　　林沭没去厨房，在吧台拿了两块烤面包，上楼回了卧室。
　　他在堆满习题册的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拉开书包拉链，抽出今天还没写完的英语卷子。

　　高二刚开学，还有三天将迎来本学期首次小考。
　　九江中学是省重点高中，学霸是学校的代名词，在这种凤凰齐飞的地方，不拔尖的就是大众蜉蝣。
　　只有稳坐金字塔顶尖的江砚，才能称得上天才。
　　而那个天才的位置，他用尽全力，也想去碰一碰。

　　翌日，林沭出门时，昨天请假的司机小南已经把漆黑锃亮的宾利停在门口。

　　“小沭，游叔说了，你要住校的事儿，他不同意。”
　　司机口中的“游叔”是他爸林奉游，小南二十出头，是他爸助理，兼职林沭的司机。

　　林沭看向车窗外，下了一夜的雨，花园里的灌木挂着淅沥的露珠，他语气没什么精神：“他说了不算。”
　　宾利驶出别墅，朝九江中学方向去。

　　“家里有阿姨，上下学有我接送，房子这么宽敞不比住在学校舒坦？为什么非要住校？”
　　林沭收回视线，垂眸看手机，现在是早晨六点。
　　“我多做一套卷子，不比路上来回一个小时强？”

　　林沭走进教室。
　　平时的这个时候，教室里该是鬼喊狼叫的早读声，或是甩着卷子从前排打到后门的“借鉴”活动。
　　今天却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不正常，除了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高个男生，他单手倚着脑袋低头写卷子，一如既往有层隐形隔离屏障。
　　林沭回到最后排靠窗的位子坐下，仰头问后桌，“今天唱哪出啊？”
　　后排是个带着圆眼镜的蘑菇头男生，苏乐，他身子往前倾，压低声音道：“小罗转学了啊沭哥。”

　　林沭寻着大致印象往前排扫了一眼，离讲台最近的那个位置空着。
　　小罗上课尤为积极，坐在前排整天跟老师唱双簧，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活跃学生，尤其是在这个仅有三十人的孤傲实验班，他就是那颗最扎眼的“蜉蝣”。
　　但林沭不用问原因。
　　因为这个三十人的学霸班，顶着全校最大的压力，再顽强的弹簧也有被压扁的时候。

　　“沭哥，昨天的语文作业写了没？小阅读选择题求温暖。”
　　林沭从一沓试卷里抽出语文卷子，直接扔到后桌。

　　早读是英语，老师叫唐宁，是个年轻女老师，她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蔫的。困了就站起来念，实在醒不过来的出去阳台吹风醒脑。”

　　她身体不太好，讲课太激动会大喘气，吼完叉着腰摆了摆手，“英语课代表把昨天的作业收了。”

　　林沭抬起头，看到斜前方的男生轻轻拉开椅子，支着桌子站起身，沿着座位往前走，冲每排伸出手心。
　　课代表是老师随机点的，高二开学第一节是英语课，唐宁只看了一眼英语成绩排名，直接点了江砚。
　　其他科目的老师也采取同样潦草的方式，却没料到每科都是同一人，一人不能身兼多职，只能按排名往后顺。
　　当时老师都气笑了：“怎么都是江砚？其他同学能不能行了！”
　　全班起哄：“别骂了老师，我们都努力一年了，追不上我们也很崩溃啊！”

　　林沭余光瞥见一只手掌横在了他面前，他掀起眼皮。
　　江砚校服袖子往上摞了几寸，露出一截漂亮的腕骨，修长的手指微微曲着。

　　林沭把早已准备好的卷子放进他手心，见他勾过卷子，脚步却没有移动。
　　他正纳闷，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询问声：“还有一张呢？”
　　林沭懵了两秒，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什么？”
　　“昨天有两张卷子。”
　　“......”

　　林沭反应了好一会儿，扭头用眼神询问苏乐，这人跟他狂点头，“昨天放学的时候唐老师临时布置的，我看你在睡觉，放你桌肚里了啊，你没看见？”
　　林沭紧紧咬牙，嘴角扯出一丝微笑。

　　“题不难，你十分钟能做完。”
　　站在边上的人声音不高，也没什么情绪，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你到下课。”

作者有话说

　　写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