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深度交流》Alaxeinky

2、002

　　华生推开房门，与门外的自己对上视线。

　　同样的皮囊，是每天早上刮胡子时会出现在镜子中的面孔。
　　偏深的棕色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距离近到华生差一点就要与他面贴面了。

　　这么一张脸蓦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太过于玄幻了，华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靠在了门板上，手搭上额头，晃了晃沉重发懵的脑袋，来确保自己不是因为宿醉出现了幻觉。

　　“夏洛克！”
　　片刻后，他抬起头，露出一种极为愤怒的神情，“我知道你的化妆技术堪称完美，但别在我面前扮成我自己！我能看出破绽来的！”

　　夏洛克沉默不语，抬头打量着华生，眼中掠过一种促狭的光来，让华生感到不适。
　　“嘿，John。”

　　华生皱着眉望过去，看见了一面精巧的小镜子，而里面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脸。
　　夏洛克像是求婚时打开戒指盒般举着那面可以开合的小镜子，继续说道，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他竭力地将自己的声音下压，以恢复他以往那种低沉磁性的声音。
　　“我们可能灵魂互换了。”

　　透过镜子，华生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睫毛在快速地颤动着，用夏洛克的脸抿着嘴，显出一种极为脆弱慌张的神情，努力地维持自己表面上的震惊，但他的大脑一片发空，“夏洛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这种类型的小说感兴趣了，但这并不好玩。”

　　夏洛克几乎是牵着华生走下了楼，又近乎体贴地为华生拿来了他常用的杯子，喂了他一口冷水。
　　华生的意识这才渐渐清醒了，他听见朋友在身旁困惑而兴奋的语调讲述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的。

　　“你知道我一向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我总是忍不住观察看见的每一个人，这是我的大脑不由自主作出的反应，我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今天早上我照常从床上醒来，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我很后悔直接去了实验室，宿醉让你我的头脑都不太清醒，我遇见了茉莉琥珀，但她显然很惊讶为什么约翰你会一大早来实验室，穿着这么花哨的一件衬衫。

　　过多的反常终于让我意识不对劲，我从茉莉的外套口袋中拿到了这面小镜子——她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是医院里的某个工作狂，不然她不会在随身的工作外套里装一面可折叠小镜子，她既希望对方注意到她，但又不希望对方觉得她是个照镜子的花瓶。”

　　夏洛克用他惯用的快语速结束了简单的推理，说到最后时，他皱着眉头，直直地往向一旁双手捧着杯子坐正的约翰，微微地喘着气。

　　“真神奇！”约翰转开目光，咧嘴发出一声赞叹，“所以夏洛克，你可以结束了吗？”

　　夏洛克疑惑地皱眉，微微歪头不解地看着华生，华生正经神色，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虽然你的狡辩很完美，但我更愿意相信是你趁我睡着时把我们两个化妆成这样。”

　　夏洛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无奈地说道：“我没必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比自己矮五英寸的人，那样我或许得把腿锯掉一截才行，即使你是我最熟悉的人，是最适合的。”

　　华生发出几声不屑的轻笑，砰的放下水杯，忽然起身凑到夏洛克的单人沙发前，伸出手捏住了夏洛克的双颊拉扯着，像个严谨而认真的科研人般打量着。
　　“嗯，的确不错，这就是人皮面具吗？”

　　两人的呼吸交织着，让夏洛克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得已地往沙发上后靠一点，约翰凭借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逼近一步，将他圈在逼仄的沙发上。

　　夏洛克眼睛微微上瞥，对上了对方湛蓝色的双眸，对方没有注意他，可夏洛克屏住呼吸，希望这样就没法思考，但他的大脑高速地运转着。
　　他深知自己的脸一向算不上可爱，他不愿意找镜子，看见自己的高颧骨，杂乱的头发，阴冷的蓝色眼睛……这是伦敦很常见的面孔，但和约翰比起来就显得丑陋。恶劣，恃才傲物，孤僻，怪异，他从不否认，甚至天才的自傲为整张脸笼上一层独属于高功能反社会的冷酷残忍，像是用大理石雕成的一张契合僵硬面具卡在了他的脸上，只有双眼流露出对案件与凶杀的狂热痴迷。

　　但现在这双碧蓝色的眼睛因为体内栖居的可爱灵魂也显得温和热情起来。

　　属于大海的温度却像是温度高到要灼伤夏洛克的灵魂，不，他已经与这样纯粹的灵魂接触了如此之久，在精神的最深处被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让夏洛克很难将其从大脑内删去。
　　夏洛克想都不敢想，如果他失去了他的包斯维尔，他会怎么样？他想起了约翰无聊时买过的一本书《牛氓》，或许像亚瑟一般跳水自杀。

　　只是一瞬，或许连离他最近的约翰都没察觉到侦探的失态，夏洛克已经收起了他的情感流露。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像往常一样，夏洛克悠哉悠哉，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说出了他的至理名言。

　　职业为医生的华生看出那是确确实实的人脸，即使再不相信，也只能失魂落魄地坐回了沙发上，夏洛克敏锐地竖起耳朵，侧耳倾听，过了一会儿，他笃定地说：“哈德森太太要来了，约翰，是时候发挥你的高超演技了！”

　　对比起华生的恹恹不振，夏洛克显然很激动，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从桌上一众的量筒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器具中精心挑选出独属于他的茶杯——显然他的主人很久没有青睐于它了，洁白的杯壁上鲜明地被留下了深浅不一的高低痕迹。

　　约翰看见这个杯子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宽阔的额头上折起深深的皱纹，夏洛克看着他谴责的眼神，难得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请求约翰配合他一下——虽然他更像一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幼稚鬼夏洛克将两人手中的杯子调换了一下，坐在属于他的沙发上有模有样地掸掸报纸，翘起二郎腿窝在沙发里“专注”地看报纸。

　　“男孩们，早餐想吃什么？”
　　收到室友的眼神示意，约翰用独属于夏洛克的语气说道：“火腿蛋和熏鱼鸡蛋奶油饭。”

　　其实并不难，约翰惊讶地发现他都不用模仿，只要略一思索，这些极具“夏洛克”特色的话就自然而然地从嘴里蹦出来了。

　　夏洛克抛来一个赞叹的眼神，紧跟其后报出了华生爱吃的东西：“还要一些夹心酥饼干作为饭后甜点。”

　　“我不是你们的管家！”
　　夏洛克偷偷下移报纸，打量着哈德森太太嘟嘟囔囔地收拾屋子，满意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