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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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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汀然拉上拉链,拎着行李箱过了马路,与林路并肩往回走。
“你什么时候从周秉渊那儿搬出来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南汀然眯起眼睛,挡住夜晚微凉的风,回道:“感觉没有说的必要。”
“怎么没有,值得庆祝一番啊!”林路兴致高昂。
南汀然苦笑着摇头:“南良义肯定会想办法让我和周秉渊结婚的,等我拥有真正的自由后再庆祝吧。”
林路啧了几声,说起自己的事:“突然想到好久之前,张家试图来找过我,要求我去联姻。”
南汀然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不过他们没找到。”林路咧开嘴,“他们绝对想不到无依无靠的孤女张璐会长成我这样。”话音落下,林路撩起袖子想给南汀然展示一下手臂上的肌肉。
南汀然被逗笑,还未说什么时听到林路继续说:“现在的你确实不能抵抗南良义,我支持你先蛰伏然后王者归来。”
林路她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压下对张家的愤恨,建立了航路,拥有了自己的事业,由此才能有底气地站在周秉渊和张君面前。
南汀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起施旖说的秦家大厦将倾,也准备分一杯羹,权当舟立未来的备用资金了。
早年房子地皮都比较便宜,做建材攒下一笔钱的秦睚便购入房产,等房价飞涨时可以说是一夜暴富,积累了不少钱。尝到甜头的秦睚继续往房地产产业投入资金,站在风口上吃政策红利,钱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彼时秦家和南家的关系也紧密起来,秦睚得知了更多相关消息,投资了更多有潜力的房产,赚得也越多。
秦睚嗜权,控制欲强,管的事巨细无比——小到工人日常起居,大到工程拨款。现如今秦睚濒死,秦家无人主持大局,公司里的老人心思就容易活络起来,扯虎皮拉大旗,一片混乱。
“秦家现在最值钱的是地产,这也是周秉渊和南良义最想得到的。”南汀然对林路说,顺便接过林路给她递的可乐,“谢了。南良义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暗示秦家无法完成项目原定计划,建议开展二次招标。继而周秉渊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了。”
林路打了个嗝,问:“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要地,我要秦家的建材公司。”南汀然小口抿着可乐,品味到口齿间的甜后弯了弯眼睛,“为了二次招标的顺理成章,周秉渊大概率会抹黑秦家,连带着建材公司的股价也会下跌。这是我稀释股权的好时候。”
林路:“据我所知,秦山建材在行业前列,就算股价下跌,仍是块难啃的骨头。”
南汀然赞同地应了声,沉吟半晌道:“不如我们狐假虎威一次。”
“能行得通吗?”
南汀然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不行。我也没说错啊,确实是周秉渊要搞秦家啊。”
“那你现在可以拿出多少钱买股票?”林路又问。
闻言,南汀然的脸垮了下来。
不管多少豪言壮志也抵不过她口袋空空。
“估摸着有五百万。”她郁郁地说。
林路无奈摇头:“九牛一毛。”
南汀然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忽的想到什么:“我都知道股价会下跌了,我为什么不去做空呢?”
林路竖起拇指:“好主意。”说着,端起玻璃杯轻碰了下南汀然手中的可乐,像是在庆祝。
南汀然也跟着她干杯,说:“明天找券商借股票,然后去趟A大。”
“A大?”
南汀然眨眼:“陪庄老师办离职,欢迎庄老师正式加入我们的科研团队。”
林路比了个了然的手势,笑问:“订好包厢了吗?”
南汀然又喝了口可乐,这次被气儿扎到喉腔,蹙着眉说:“要说这儿最好的酒店就是流光,但我又不想给它送钱,所以在A大附近订了个还不错的私房菜馆。”
她说了私房菜馆的名字,坠下大拇指和食指:“明晚七点,到时候把地址共享给你,不见不散。”言罢,她一口喝完可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嗝。
“行,早点休息吧。”林路收拾起空杯子,放进洗碗机里,指了指拐角后的房间,“客房在那儿,里面有卫生间。”
“明白。”
——
“你说反性缘啊。”何师姐放下书,推了推眼镜,准备解答小忆的疑惑,“虽然性缘这个话题也是最近才兴起的,不过其实早就有人察觉到为何要将男女之情称为‘爱情’,明明友情和亲情都有爱啊。”
小忆点头:“为了洗脑吧,让女人以为只能从男人身上得到爱。”
“所以我认为性缘是‘爱情’的重定义,与之相对的就是友缘和亲缘。”何师姐说,“反性缘反的不是爱,而是陷阱。”
小忆若有所思,又问:“那同性恋呢?同性恋算在性缘内吗?”
宋又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竖起耳朵等待何师姐的答案。
然而她还没等到,就看见于老师推开实验室的门,说:“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闻言,她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把纸笔扫进书包,抓起书包肩带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收拾好了。”
当宋又杉进入私房菜馆包厢时发现其她人都已经到齐了——南汀然靠里坐在主位,左手边是林路,右手边是庄青。
“于老师,你们来啦。”南汀然向于畅畅问好。
于畅畅点头以示回应,在庄青身边坐下。
没得到南汀然额外招呼的宋又杉莫名局促不安起来,低着头也不好意思看人。
还是小忆拉着宋又杉坐在她和何师姐中间,却又正巧对着主位上的南汀然。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大家放轻松,敞开肚子吃,庆祝庄老师离职,也庆祝舟立的团队正式成立了。”南汀然再不像从前那般温声细语的,举起酒杯,朗声道,喜悦溢于言表。
她身边的林路拍了拍她:“你忘记介绍我了。”
南汀然坦然地指指林路,对庄青和于畅畅说:“哦对,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投资人,航路的林总。”
“林总?”林路挑眉,笑道,“称不上称不上,我叫林路,目前在做海运。”
宋又杉抬眼看着她们,听到小忆跟她咬耳朵:“杉杉,这个林路跟你有点像,都酷酷的。”
“是我像她。”宋又杉摆手,用气声说,“我是看到她才下定决心剪头发的。”
小忆“哇哦”一声,道:“她和汀然学妹看上去关系挺好的。”
宋又杉顺着小忆的视线,看见南汀然借着叠餐巾凑近林路,低声说着什么。从隐约的缝隙间,她看见南汀然弯起的唇角正不断地涌现出愉快的情绪。
对面的林路也给出了回应,促狭地扬起眉毛,用眼神轻嗔。
宋又杉不由得咂吧了下干涩的嘴,掩饰地端起酒杯轻呡饮料。
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与南汀然确实不是同路人。她是刚入学不久的大学生,南汀然是拥有自己事业的成年人,纵使她们长得再像,也是两条短暂交汇后的线,最终在人生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如果不是长得像,她不会有机会认识南汀然,更妄想与南汀然同吃同住,抵足夜谈了。
宋又杉在看南汀然的同时,南汀然也在看她。
杉杉今天好像兴致不高,是菜不合口味吗。南汀然心想。
说起来,这几天她都在忙舟立的事,上次和杉杉单独相处还是在讨论项目计划书,只在见于老师的时候短暂说过一两句话——杉杉问她“一切还顺利吗”,她回“还行”便匆忙结束了对话。
意识到自己确实冷落了宋又杉,南汀然决定周末叫她出来玩,于是火速在手机上订好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打算饭局结束后再告诉宋又杉。
对此宋又杉一无所知,时不时抬头瞥见南汀然与其她人推杯换盏,又立刻低下头闷声吃菜,沉默别扭地熬完了饭局。
路灯下,南汀然向庄青和于畅畅告别:“庄老师,于老师路上小心。”话音落下,她在人群中搜寻宋又杉的身影,注意到后者与她的师姐们准备并肩回校时,连忙追了上去,抓住宋又杉微暖的手。
宋又杉明显被吓了一跳,快速退后几步,差点撞上小忆,半晌才缓过神来,瞪大眼睛问:“姐,南,咳,怎么了?”早就习惯的称呼刚冒头就被宋又杉吞了回去,想着叫全名也不合适,便含糊地带过去了。
“有事跟你说。”南汀然没注意到称呼,再次拉住宋又杉的手,学着宋又杉的口吻对小忆她们说,“师姐们再见。”
目送师姐离开后,南汀然转头,面朝宋又杉,认真又诚挚地邀请:“我买了周六游乐园的门票,要不要一起去玩?你不是说你没去过嘛。”
在橙黄色路灯的照射下,南汀然的瞳孔也染上一层朦胧的光雾,却始终遮掩不住海潮似的情绪。
“这么,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啊。”宋又杉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这下轮到南汀然不好意思了。她感受到自己手心冒出了点汗,为了避免沾到宋又杉,她松了手,背在身后绞动个不停。
“嗯,嗯。就,就是记住了。”南汀然也结巴了。
“但,但我……”宋又杉还没来得及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林路的呼唤。
林路小跑过来,说:“喂,南汀然,要坐我的车回去吗?”而后发现她们可能在说悄悄话,笑着退了几步:“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
“再等我五分钟。”南汀然比了个手掌,扭头回来又问了一遍宋又杉,“周六有空嘛?能去游乐园吗?放松一下嘛。”最后几个字带上点鼻音,像是在撒娇。
宋又杉快速眨了好几次眼睛,反应过来什么:“你们住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许是察觉到语气有点硬,宋又杉干巴巴地补充道:“也不是说你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但是,就是。唉,算了,周六我要去做志愿活动。”言罢,宋又杉摆了摆手当做告别,转身追上师姐们的步伐。
“结束了嘛?”林路凑过来问。
南汀然不答反问:“可能是?”
“所以你没把你暂住我家的事跟宋又杉说?”
南汀然难得无措又迟钝,道:“不是昨晚才刚搬进去的嘛,没来得及说也很正常,吧。”
“你今天在A大待了这么久,就没找到机会说一声?”
南汀然点头,茫然地应了句:“嗯啊。”
“嗯啊啥呀,去跟人家解释一下啊。”林路的语气透露出了点恨铁不成钢。
而另一边宋又杉已经回到了返校的队伍,走在何师姐身边,怨念地说:“我觉得同性恋也是性缘。”如果她没有其它小心思的话,应该能更坦荡地与南汀然相处吧——比如建立友缘,建立亲缘,总好过现在抓心挠肺、胡思乱想。
何师姐诧异:“受男权社会影响,同性恋中也会刻板地分出‘男性’和‘女性’,对于这类我认为包括在性缘中。但是,谁说女同间不能有男权社会定义之外的其她爱呢。”
何师姐转头看向宋又杉,余光瞥见什么,语气温和地征求想法:“你说是吧,杉杉。”
“杉杉。”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可宋又杉仍是能分辨出另一道。
她循声望去,看见人行道灌木丛旁愈发清晰清晰的剪影,怀揣着义无反顾的心,从另一个世界中奔驰而来。
“是吧,师姐。”宋又杉的回应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