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银森

56、第五十六

　　兄弟俩原先商量好轮流守夜。宁晓畴这几天奔波来回的坐车，没睡上一觉，宁晓恙看着他疲惫的样，赶他回去睡觉。
　　医院里提供的床椅只能母亲睡，他便只能坐在椅子上靠着墙闭着眼休息。偶尔幸运的话还真能睡个把钟头，其余时间只能干巴巴坐着。医院静悄悄的，空洞洞的感觉让人更觉得冷。

　　隔天起来宁晓恙总是难受得紧，似乎哪都痛。
　　早上熟练的去拎开水，买早餐，忙完一系列事后跟过来的宁晓畴交班。
　　宁晓畴总说学习不能落下，宁晓恙也总是乖乖点头，可真到学校，什么也学不进去，殃殃地趴在桌上。
　　舒洵过来找他的时候他还趴着，脸埋在双臂间只露着黑乎乎的后脑，中间有两个旋斗。舒洵坐到他对面，饶有兴致地对着他的脑袋吹气，然后伸长了两手用食指点旋斗按压。

　　宁晓恙动了动，慢动作的抬起头来，见到舒洵像见到什么似的，瞬时清醒。
　　舒洵心情挺好，笑得好看，“脑袋中间两个斗，都说很聪明。”
　　“大概吧。”宁晓恙动了动，收拾起桌面的书本。
　　舒洵一把按住他的手，抓起来看：“手指头好像也有说法。”
　　他的举动让宁晓恙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教室里还有人，下意识便要缩回来。舒洵强硬地拉着，宁晓恙很恼，“你闹够了没。”

　　舒洵瞥他一眼，也就这么一眼，宁晓恙便晓得他不爽了，只能认命的安静下来.
　　舒洵当真数起他的手指尖的斗，“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个，哈哈，开当铺的。”
　　宁晓恙哈哈了两声，不以为然：“是吗？”
　　舒洵挑眉，展开手掌敞给他看，“我十个，享清福的命。”
　　宁晓恙笑了笑，“挺准的。”

　　舒洵乐起来，“谁说不是呢。”
　　狗屎，宁晓恙在心底冷笑。
　　“走了，吃饭去。”舒洵率先起来，拉了拉衣服，将手放进兜里装酷。
　　宁晓恙慢动作地整理好东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学校的东西舒大少吃不惯，基本都在外面吃，带着宁晓恙更是不能例外。
　　某人深怕宁晓恙吃不饱似的，点了满满一桌东西，十分殷勤地往他碗里夹菜，堆得满满的。

　　宁晓恙也不拒绝，他给夹什么就吃什么，反正吃得是舒洵的钱。他有些恶意地想，最好吃穷他。
　　舒洵又给他盛了碗汤，方才坐下动筷吃东西。他用筷子扒了扒面前的排骨，说道：“糖醋排骨过甜了，这的厨师越来越不行了。”
　　宁晓恙淡淡地笑，“甜点好。”
　　“你喜欢吃甜的？”舒洵有些诧异，“给你点份甜品？”

　　宁晓恙还没答话，舒洵便自顾自翻起菜单，“蜜枣南瓜还是南瓜饼？玉米烙好了。要不，三样都来一份。”
　　“别，不想吃。”
　　舒洵笑起来，靠向椅子，“我还当你不想跟我讲话。”
　　宁晓恙一怔，有些僵硬地笑笑，“我有点累。”

　　“哦，”舒洵拖长声音应话，“即然这样你就甭应付我了，吃你的。”
　　宁晓恙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便又垂头继续默不作声吃东西。
　　饭饱，舒洵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耍玩着车钥匙往外走。
　　路上车辆来来往往，一辆重型车从身旁开过，车声震耳。

　　舒洵食指转了转耳朵，骂道：“操，差点没被震聋了。”跟在他身后的宁晓恙没什么反映，呆傻着一张脸。
　　看来真的累了，行动都像在梦游。
　　舒洵加快了点脚步，速度地来到车旁，开车门让他上去，顺便从车后找出个装饰用的抱枕扔给他，“枕着，好睡点。”

　　宁晓恙拿着枕头，继续呆愣。
　　“怎么，感动了。”
　　宁晓恙抿抿唇说了声谢谢，把小枕头放在脑后，枕着闭上眼，只是一会，舒洵听到了他平缓的呼吸。
　　有这么累吗？舒洵瞧着他自言自语。
　　他并不晓得守夜的人的痛苦。

　　做了个悠长的梦，梦里的医院挂起了白灯笼，哭声交织一片。床上躺着人，垂着双手无力地在晃荡，脸色是墙面一样的白，跟青色的嘴唇形成鲜明对比……
　　那死人分明便是他。
　　喘着气醒来，茫然了一阵后发现自己在车里。看看时间，也不过是睡了半个钟头。

　　舒洵靠着车门吸烟。
　　远处的广场在办婚纱走秀，模特儿不漂亮也不专业，像是从路上随便抓了几个过来似的。舒洵嗤笑了下，现在的影楼真是会打广告。
　　宁晓恙坐在车里也不作声，头似乎痛得更厉害了些。
　　舒洵扔了烟头，转身要上车，才发觉他醒了，遂笑了笑，“醒了？”

　　“抱歉，能去学校吗？”
　　“就你这状态，不如找个宾馆休息吧。”
　　宾馆两字很刺激宁晓恙，他连连摇头，“不，我想去上课。”
　　舒洵挑了下眉，笑骂了声：“胆小鬼。”
　　他说的没错，宁晓恙是胆小鬼，他还没做好被男人X的准备。

　　舒洵开车去了银行，停车叫宁晓恙下车。
　　“你需要多少钱？”舒洵从皮夹里抽出银行卡摇了摇。
　　宁晓恙不晓得要多少钱，他只知道要很多很多。
　　舒洵查看了下余额，有二十多万元，他想了想，去柜台处取了十万甩给宁晓恙。
　　宁晓恙有点傻，不知要说什么。

　　“不够？”
　　“不是……，用不着这么多。”
　　“怎么不用，我打听过了，那什么营养剂，一小瓶就要好几百，一天一瓶够你们一月开销了。”舒洵说得头头是道。
　　宁晓恙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走啦！”
　　宁晓恙一把拉住往外走的他，舒洵有些不解地看他。
　　“我……怎么给我哥？”
　　“拿给他呀，哦，你是说理由？借呗。”
　　“我能从哪里借来这么多钱？”

　　“我这！好吧，我知道你哥不喜欢我。”舒洵知道宁晓畴看自己不爽，“麻烦死了！”
　　他拿回钱，转身回柜台，存回去。
　　柜台人员忍不住看了看他，以为他在耍人玩。
　　舒洵把单据签好，扭身问宁晓恙要医疗账户。
　　宁晓恙记不住。
　　舒洵无奈，“怎么这么笨。”

　　看着舒洵把卡放回包里，宁晓恙松了一大口气，好似这样，他还未将自己出卖。虽然明白这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舒洵去开车，宁晓恙站在车旁不动。
　　“我想走走，就一个人。”
　　“好吧。”舒洵不勉强他，耸耸肩独自开走。

　　随意地走了走，冷风吹得他满脸通红，头还是痛，不过比刚才好多了。街上的行人匆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忙活。
　　走了一段路，遇上个倒在地上行动不便的乞丐，他摸摸身上，没找出一枚硬币。他抿抿唇快速往前走，拒绝去看乞丐期盼的眼神。
　　我还要靠别人养呢。他想。

　　转了几条街，猛然间听到有人叫他，抬眼看到一绿色影子跑过来，跑近看才发现是小乐，不远处是小北。
　　小北三人组，少了孔雀。
　　想起孔雀所欠的钱要不回来，宁晓恙不免有些感慨。
　　“嗨，你还好吗？”小乐朝他招招手，笑容一如继往得灿烂。

　　“还成。”宁晓恙勉强回应他的笑。
　　“我听小北说了……”小乐抓抓头，“我们在帮你借钱，啊，那什么，我这有些，要不你先拿着吧。”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红头不由分说要塞给宁晓恙。
　　宁晓恙脸色变了变，不是嫌钱少，只是觉得难堪，又或者有丝感动，总之，如硬在喉的滋味说不出来。

　　小北一瞧坏了，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拍掉小乐的手，“你干什么呢！”
　　小乐粗枝大叶：“我帮忙呀，别看钱少呀，慢慢会多的！”
　　“有病呀你！”小北快被小乐气糊涂了，他小心地看向晓恙，“晓恙，他不是……”
　　“我明白，”宁晓恙困难地笑了笑，“我很感谢你们，可是不需要了。”
　　“为什么？”小乐问。
　　红色的车子在旁边停下，舒洵探出头来，“晓恙，上车，忘了带你去个地方。”
　　宁晓恙看了看小北他俩，逃也似的上了车。

　　“哦，搭上人了。”小乐看着车远去，撇撇嘴讪讪把钱收起来，“有钱人呀，不用咱们帮忙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小北冲他吼，略有不安地看了看车消失的方向，然后掉头走掉。
　　小乐一脸无辜，我帮人我还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