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银森

53、53

　　堵宁晓恙很好堵，平常他生活的地点也就两处—出租屋学校，这会也就再加上个医院。
　　时间接近傍晚，舒洵笃定宁晓恙会从学校赶往医院，驱车来至校门口等着。一向没耐性的他，这会倒是听着音乐，手指跟着乐声在方向盘上跳舞，十分惬意。
　　这次，不管宁晓恙是愿意还是不愿，他都无权选择了。
　　舒洵得意地笑了起来。钱真是个好物。

　　外头的风很大，吹得树木仿佛要倒向一边，路过的女孩子基本都要小心的压着短裙，以防走光。宁晓恙边走边抬手的揉着眼。刚有沙子跑进了眼里，难受得很。这模样在舒洵眼里看来倒像是哭。
　　宁晓恙在他面前哭过没，舒洵想不起来了。他在他面前展示的永远是倔强的一面。
　　下车叫他，宁晓恙抬头看了看他，眼眶通红通红。

　　正是可怜哪，舒洵带着些恶意地想，然后招手示意他过来。
　　宁晓恙第一反映是他找自己要钱了。借给孔雀的几万块钱还没归还，孔雀已经多日不见踪影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医院这事……晓恙越想越觉得喉咙干涩，连带着走路都觉得困难了。
　　“上车。”舒洵朝他露出好看的笑。
　　宁晓恙有些木木的，站着没动。

　　舒洵只好自己过去拉着他上车。
　　宁晓恙坐定十分不好意思说：“抱歉，欠你的钱……”
　　“不急，”舒洵说着伸手给他寄安全带，低下头来时能看清宁晓恙红肿带着黑眼圈的眼，不仅多了点怜惜之心，想要伸手抚摸，宁晓恙已经撇开头了，他讪讪的收回手去。
　　车驶出了一段路后，舒洵才开口：“我白天看你在医院。”

　　“嗯。”
　　“你爸的病，要很多钱吧。”舒洵故作叹息地道。
　　宁晓恙没答话，他不知道舒洵讲这些是要干什么。
　　在来之前，舒洵就想着要怎么艺术地讲话，可是拐弯抹角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倒不如直截了当的道明来意。

　　“我听说推你爸下河的人抓到了，要打官司吧。”
　　“我哥会解决。”宁晓恙有些谨慎地看着他。
　　“你们算过账没，植物人，一瓶营养液要多少钱？你们住在医院的一天要多少钱，氧气要多少钱？对于你们来说，是笔不少的开支哦？”
　　宁晓恙脸色僵了僵，有些倔强地开口：“那也是我们的事，不容你大少担心。”
　　“还在想着官司赢了对方要赔多少钱吧。”

　　“那是他该赔的！”宁晓恙愤怒了起来，无缘无故推他爸下桥，搞成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不能赔，不仅要赔，还要他坐牢，什么时候他父亲醒过来了，这人渣才能出狱！
　　“哦，我倒是听说对方有精神病的病历……你知道的，现在找个好点的律师上万块是少不了的，再者，就算赢了人家没钱赔也不是不可能……”
　　舒洵说的这些宁晓恙知道不是不可能，可现在他哥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这上面了，盼着对方能多赔些钱……

　　宁晓恙抽了抽鼻头，“你想说什么？”
　　舒洵神秘的笑了笑，凑近他耳边赤裸裸地道：“我一直想同你上床。宁晓恙，你应该知道，我可以给你钱，可以给你们找律师，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是问题。”
　　宁晓恙直视前头发着愣，隔了一会忽然笑起来，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朝他的脸吐了口痰。

　　舒洵下意识闭起眼，伸手抹抹脸上粘稠的液体很是恼火，睁眼就瞪着宁晓恙，眼里的狠劲仿佛要把他撕裂。
　　宁晓恙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拿纸巾擦脸，还在笑着，且讥讽地看着他，眼里倒映出来的是一个小丑。
　　“姓舒的，你可以更恶心一点。”

　　舒洵低咒着妈的把纸巾扔了，不怒反笑，“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麻烦你前面停车，谢谢。”
　　“宁晓恙，说得好听点你是倔强，难听点就是冥顽不灵，你可得好好想想你还躺着不能动的父亲。医院可不是收容所，没钱了早他娘的让你们滚蛋。”
　　宁晓恙不再讲一句话，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恶心，伸手试图开车门。
　　舒洵可没忘记上次差点冲进江里的事迹，缓缓把车停在一旁，看着他下车。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没钱的后果，你可得好好想想。”
　　宁晓恙砰的把车门甩上，双手插兜，再不看他一眼，低头慢慢走。
　　舒洵骂了声妈的，被拒绝的滋味很难受，以后决不可再尝。

　　宁晓恙缓缓走回医院，脑里止不住回荡着舒洵的话语，没有钱的后果。这世间多可笑，讲来讲去无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
　　宁晓恙抽了抽鼻子，被冷风吹得有些头痛，走向病房的脚步一如继往的沉重。
　　宁晓畴也在，低头仔细地看着医院送上的价目明细单，眉头紧锁。
　　“哥。”

　　宁晓畴快速把单子收进口袋，“晓恙来了呀。”
　　“给我看看。”
　　宁晓畴知道他指什么，冲他笑了笑，“没事，还有钱。”
　　“我要看看。”宁晓恙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也清楚单子上的余额肯定不多，否则医生也不会拿过来。

　　“说了有钱！”宁晓畴声调高了起来，然后催促他去灌热水。
　　宁晓恙有些委屈，低头应了声嗯，拿起床头的两热水瓶转出去。
　　水房的人不多，宁晓恙很快就灌满水，慢腾腾地回去。
　　走到病房门口，听到里边传出来的讲话声。
　　“家里还有五万块钱，是当年……你爸总说是要还的，以后有钱再还吧，先拿来用了。”

　　“知道了。”
　　“晓恙还小，咱不能把生活重担也压在他身上，有些事你就甭跟他商量，该怎么就怎么。”
　　“嗯。”
　　“钱还有多久？”
　　“还能撑两天，我呆会就回家，先把那五万块钱拿了垫上，好歹能过个把月。”

　　晓恙眨了眨眼，努力控制心酸涌上心头。家人都当他还小，什么事都不想让他担忧，可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处。
　　他静站了一会，然后哼起小调，里头的谈话声立马就没了，他推门进去，故作轻松道：“今天好多人打水呀。”
　　宁晓畴接了水，继续咐吩道：“去给妈买点吃的吧，自己也吃点啊。”
　　“嗯。”晓恙应了声，不再病房停留，转身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