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江湖多危机》图离

64、番外：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题记

　　崖边的花开的很荀灿，七彩夺目，举世孤傲。

　　我从谷底爬上山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眼见马上就可以从悬崖岩壁上爬上山顶了，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最后的努力，谁知爬上了一个新高度，却发现我上方有一名白衣少女正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去摘那七彩之花，处境十分危险。

　　我不禁有些着急，随即喊了一声，“姑娘小心！”

　　那少女显然不料崖上有人，被我一吓，脚底便是一滑，直直向我这边掉了下来。

　　“啊——”我被她一带就跟她一起掉了下去，我想完了，这回肯定活不成了……

　　崖边横生出来的树枝刮的我的身体生疼，但是我还是护住了那个压在我身上一起下坠的白衣少女，她身上淡淡的药味，一直陪我陷入了昏迷。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还是那个淡淡的药味。窗外的光有些刺眼，我不禁用手挡住了眼，然后身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醒了？”有人轻轻的问候，脚步声不断靠近，她的身影挡住了那光，落下了一个倩丽的投影。

　　“你是……”我因口干，而声音略带沙哑，复又疲惫的闭上眼，唤道：“水……”

　　水很快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的头被人轻轻扶起，然后一阵清凉入口，我再度睁开眼，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不算特别好看，却有着少女特有的干净。

　　“你伤的很重，平时不要乱动，我会按时过来帮你换药的。”她重新把我的头放回枕上。她的动作很轻，说话十分的温柔，我心里某个地方亦变得柔软起来，“多谢姑娘相救！”

　　她见我这般模样不禁浅浅一笑，干净的笑容，不掺一丝尘世的杂质，我愣住了。她亦不再说话，只是走了出去，留下我躺在床上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我落崖了，而且落崖了两次。尤其第二次是在爬上去之后，被人砸下去的，然后我想起了那个悬崖摘花的白衣少女。

　　我既然能两次落崖而不死，第一可以说明这山崖不高，而且又生了许多树枝缓解我下坠之事，第二可以说明我这人实在运气很好。

　　但是我一直想确定一件事，就是那个救我的白衣少女到底是不是那个落崖把我砸下去的白衣少女。于是，在她下一次替我送药的进来的时候，我决定开口。

　　“那个……当时是不是你掉下来，把我砸下山崖的？”我装作漫不经心的一边喝药一边问道，却在寻思她会怎么说。

　　谁知她却一脸淡然，毫不犹豫就承认了，“是啊。怎么了？”

　　我听了她的回答，张口就欲说话，却被一口药水呛住，顿时剧烈咳了起来，“你……咳咳……你可知我爬了多久才爬上去……”

　　她却道：“你可知那七彩神玉，多少年才开一朵？现在全给你用药了。”

　　我不禁一怔，却想起了那崖上之花，然后道，“那是七彩神玉？入药的极品？”

　　那女子点头，“嗯。”

　　我才道：“难怪我没死。”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要不是你掉下来，我怎么可能会伤这么重！”

　　那女子却道：“要不是你吓我，我怎么可能会掉下去。”

　　我不禁默然，我和她的牵连还真教人无法说清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我在她的照顾下，恢复的很快，这也多亏了她冒死采下来的那朵叫七彩神玉的药花。然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宝宝。

　　后来我渐渐康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而她每天都会出去采药，然后回来给说我这是什么什么。

　　一日已过正午，宝宝还没有回来，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提前把饭做好，回来等她吃。跑去厨房便开始生火，起身之后看着厨房里的食物却是一片愕然，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突然我看见一包面粉，便想着下面条给她吃，于是便烧了一锅水，然后开始揉面团。以前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轮番下厨的时候，师傅就说，“你做别的都不行，但下面条却十分有天赋……”想到这，我不禁嘴角带笑，却在寻思宝宝吃着我下的面时候的反应。

　　果然宝宝一回来，看见厨房里的我，十分愕然。我便笑道：“就等你回来了，我要开始下面了。”然后把之前擀好的面，下进煮沸的水里。

　　宝宝不语，却是哈哈大笑。

　　我愣道：“你笑什么？”

　　宝宝轻叱一声“呆木头。”就走到我面前，只见她拿出一块手帕，便向我脸上擦去，一瞬间，心跳乱了节奏。待拿下手帕时，我才发现那手帕上黑黑白白，却是锅灰和面粉，不禁脸上一红，心下不免懊恼道：为什么我最傻的时候总是被你看见。

　　那天中午宝宝就吃着我下的面，一直闷着笑，我十分不解，后来她问我，“你就只会下面吗？”

　　我点了点头。

　　宝宝道：“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以后这些事都不用你做，我来就好！”

　　我却道：“可是我想帮你分担一点。”

　　宝宝突然就默然了，收拾着碗筷便走了，我却在问自己，我又说错话了吗？

　　后来的日子就这样过，我们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有一天夜里她替我换药的时候，突然说：“天下男子大多是喜欢温柔漂亮的女子，你也应该有自己喜欢的吧？”

　　我笑道，“天下漂亮的人可不少，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看外表，我觉得像你这样就刚刚好。”
　　她却是一声轻笑，“你以为你在作诗啊，真是个木头！”

　　我说：“我不是木头呢，小丫头不要没大没小！”

　　她却没反驳，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小丫头?他当初也总是这么说我的。最后却因这而丢下我了。”声音几乎闻不可闻，只是，依然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们不再说话，她安静地换药，待缠上最后一根绷带的时候才说：“说吧，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做给你吃。”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其实……我想吃肉了……”

　　听我说罢，她爽朗一笑，灿烂的笑颜让我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只是布景而已，彷佛刚刚伤感的低语不曾有过，说道：“肉会有的，菜也有的。”便收拾药箱出去了，我却在琢磨她这句话，哎，这些天的素食药养疗程还真是让我憋的慌……

　　果然第二天，她就特意给我熬了一锅鸡汤，虽然清淡，却是香汁入味，我二话不说便大快朵颐……

　　时间好像就是一日复一日的度过，而我好像也忘了何年何夕，直到一封飞鸽传书，让让我想起之前的使命。

　　“那个……我可能要走了。”面对宝宝，我突然不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宝宝却问：“很重要的事吗？”我点头，然后她淡然一笑，眼底似是有些落寞，却仍旧淡淡然道：“那就去吧，反正你的伤也好了。”

　　我想也不想，大步便向外走去，想到她眼底忽然的落寞，却突然顿步，回头便道：“等我……半年，半年之内我一定回来。”

　　我看着她点头微笑，便不忍再作停留，生怕自己不愿再走。这种留恋，让我自己都觉得心惊。在细水流长的时间里，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那半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就如我第一次坠崖一般，一切都只是阴谋，那些事缠的我没办法脱身，但是半年之约已到。

　　我却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有关师父，有关门派，有关家族恩怨，那段时间我不断在征战，却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家族的荣耀，我身上的常常会带伤，但是身旁却没有那个细心照顾我的身影。渐渐的，我明白了，我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爱上一个人，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却很容易。

　　一年动荡，所有事才慢慢平息下来，一次去沆瀣山林追击一人，不料却再次看见她。

　　她身骑白虎，行走在那片黑色树林的深处。我身边的人“咦”一声，却道：“白虎医圣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我才不知道，原来她不是只属于我的宝宝，不是只会为我做饭的宝宝，不是只为我疗伤的宝宝，她没有我看见的那般柔弱，她还有另一个响亮的称号——白虎医圣。

　　白虎医圣者，医之怪才，喜爱研究各种奇怪的药的配方，行踪飘渺，常年难见。

　　不知为何，我的笑容有些苦涩，却道：“她应该是来这里采药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绕开她，完成任务就回去！”

　　那个逃入山林的人很快被我们解决了，而这件事过去之后，我终于得以脱身，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她。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山头，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出来的便是一只无比凶猛的白虎。我闪身避开，却高声叫了一声，“宝宝——”

　　她看见我的时候满是错愕，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却转瞬不见，只冷淡地叫了一声，“袭风回来！”

　　我以为她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谁知她走上前“啪”就将门关上。

　　我在门外大声拍门，叫道：“宝宝，开门啊，是我，易寒！”

　　她却用身子抵着门，用着无比冷情而决绝的声音道：“你若不是易寒，我还会让你进来！此生，我最恨的人就是易寒！”

　　我一阵愕然，脑中反复回响着她的那句话“此生，我最恨的人就是易寒！”半年的时间而已，明明所有的记忆还那么清晰，却忽然变了。她讨厌我？心里一片烦乱，胸口一阵窒息，莫名的伤感袭上心头。她讨厌我了，讨厌我了……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山的，她冷淡而决绝的话语一直回响在耳边。

　　回到住的时候却百思不得其解。几日之后突然听说沆瀣宫发生了大事，打听之后才知道又是姬如是在造孽，心情烦恼至极，却又准备再次去找她问清楚，谁知这次还没靠近便听见里面有男子在说话，不知为何，我的心一瞬间有些酸痛，一个不忍又踢门冲了进去了。这次白虎不见所踪，正在晒药的宝宝却是一脸惊诧，“你怎么又来了？”

　　我憋着心里的怨气，走了过去，对她低声说：“我的身上已经留下了你给我痕迹，心上也是一样，你要对我怎么负责？”

　　她却是一愣，“你在说什么呢？”

　　我突然像一个孩子一样执拗，“反正我不管，你就是要负责！”

　　宝宝一见顿时无奈起来，看了一眼房间里坐在窗边的两人，低声道：“别闹了，你赶快给我回去！”

　　我才发现原来这里不只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心顿时宽了下来，此两人都莫名其妙看着我们，我突然恶作剧心起，便故意严肃道：“你还我的清白之身，不然这辈子我就跟定你了！”

　　那两人的眼神顿时玩味起来，那女子更是轻声咳了几声，便下意识准备关窗，宝宝一见顿时急了，道：“你们别听这个混蛋乱说。”

　　那女子笑了，说：“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什么都没听见。”然后那男子也跟着笑了，宝宝一见更是生气，气急败坏踢开院门便往外走，“好！你不走，我走！”

　　我一见，马上追了出去，大叫道：“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总是你是要对我负责到底了。”

　　来了没人处，宝宝才停下了，见我笑的古怪，更是生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才收敛神色道：“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她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却依旧生气的模样，却更让人怜惜。

　　我料想她定然是在为半年之约生闷气，便走到她身旁道：“不要总是一个人在那里想，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会告诉你的。在我面前，你无需戴上任何面具。在我面前，你只是你而已。”

　　她忽然抬头，眼底有一丝不安和委屈闪过：“这半年……你去哪儿了？”

　　我唇角带笑，果然她是在意着我的，便沉下心把这一年的事全部告诉了她，听完之后她终于缓和了神情。

　　我说：“其实，离开之后我想了很多，有些话必须要告诉你。”

　　许是料想到了我会说些什么，她脸上有些微红，与以往相处时的开朗不一样，多了一丝我不确定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一诉衷肠，因为我实在是怕自己不一口气说完就再也没有勇气开口，便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我知道你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但是那不重要。因为不管你是谁，都是我认定的人，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无论你会不会接受，我都准备争取一次，我不想你为难，只要你默默接受就好。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定定看着她，然后等待她的反应，她却是愣住了。

　　许久，我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她有些苦涩道：“总是这样，轻易地说喜欢，在我决定喜欢的时候，却又把我丢下。如果注定了要离开，注定了无法遵守诺言，那么一开始就不要喜欢，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什么承诺。天下漂亮的女子很多，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不过是那些鲜艳的花朵边上的一株小草而已。我一个人也很好，小草就小草吧。”当时微风吹过，吹乱了她的长发，脸上的笑颜依旧，似却有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凄美的让人心碎。

　　我愣住了。那样伤感的她，我不曾见过，却让我心疼不已。我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我想说：人不过是一张皮，一身骨头，百年之后，却都一样了，唯一不一样的是那颗心，那个灵魂。我想说：其实，天下人那么多，我心里所能装的却只有一个，我想要的也只有她而已。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许久，我终是无法这样看着她的泪水，右手轻抚上她的脸，为她拭去落下的泪，将她的头轻轻往肩上靠，有些心疼道：“宝宝，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心情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喜欢着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哭泣。”

　　她有些哽咽的声音从我怀里传来：“易寒，我心很乱，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是，半年之期到了。那天从早到晚，我没有去采药，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第一天，我告诉自己你可能路上耽搁了，第二天，我告诉自己你也许就到山下了。第三天，我告诉自己你一定会记得这半年之约的……一天一天过去了，最后，我找不到理由了。我笑着告诉自己，不过是，再次被忘记了而已。我不再期待你的出现了。可是，在我以为我不再在意的时候，你却又出现了。”

　　我心下一片震惊，为她心疼，却又被无法言喻的幸福吞噬，只能将她抱紧。以无比认真的声音说道：“宝宝，是我负约在先。我对不起你。我愿指天为证，以后不管到哪儿，都会跟你说一声，不再让你担心，不再让你这般苦苦等待。虽然诺言太不可信，我却愿意许下此生唯一的承诺，永远不会离开你，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不管走的多远，我都会回来。你若是小草，我便是大树，一棵能护你爱你的大树。”

　　她低低的声音，却是那般的不自信与不安：“易寒，我还能相信爱情吗？还可以相信吗？”

　　我带着一丝祈求，却又想安抚她的情绪说道：“不要推开我，好吗？我们一起相信一次爱情，好吗？过去的事，便过去了。”

　　她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我。许久，从我怀里挣脱，说道：“易寒，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吗？”

　　我说：“好。”

　　那天，她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我却觉得有一生那么长。我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被丢下，所以一直努力微笑，用微笑保护自己。天真的笑脸，心中却被是伤痕累累。我没有问以前那个丢下她的人是谁。我只知道，此生，我不会再离开她了。

　　后来她说妙情仙子要去她那里做客，叫我没事不要去打扰她。而我则继续等，等她打开心结。

　　一个冬天过去了，她又说妙情仙子要邀她去正阳，如果能安全回来就跟我答复。我回道：“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愿意面对。”

　　后来我算了算时间，她这样推来阻去，不知不觉也拖了我大半年，我心道她一定是故意的，她那半年里也一定发生了一些事，不然她不会那么生气。我决定等她从正阳回来，一定不让她再拖，告诉我她的答案。

　　许多年以后，我一直记得那个午后，我站在她门口等她回来。微风吹过，她骑着她的白虎归来。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白虎驮着她走到我跟前，前脚下蹲，她下来，对我微微一笑：“易寒，我回来了。”

　　我伸出右手，她将左手交与我，两手紧握。背对着夕阳，我看到我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