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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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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昨晚累狠了,宋交时迷迷糊糊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觉得窗外的阳光比起往日更刺目些。
身处的卧房实在奢华,并不是他在学校里的居所。
哦对……
宋交时微微一怔,潮水一样的记忆才涌入他昏沉的大脑。
他费劲地用酸痛的胳膊撑着半身起了身,墙上的挂钟忠实反映出时间——上午9:35,已经迟到了,但还好上午没有课。
宋交时按住自己不自觉皱起的眉心揉了揉,他掀开被子,身上大片暧昧地痕迹就这样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中,宋交时眉间的皱纹更深,他近乎嫌恶地别开眼,迅速扯过一件睡袍遮掩住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
他扶着柜子和墙壁起身,迈着略显虚浮的步子出了房间。
谁知客厅竟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宋,你的睡眠质量真不错。”坐在客厅的漂亮青年冲宋交时挥手,笑得一派纯真。
这位omega眨眨眼,意有所指地继续说:“在我们白家,哪个小辈要是敢这样,可是要被父亲叱责的。”
宋交时刚起床就被扣了一顶“没教养”的帽子,他没说话,只冷淡看向这位“贵客”。
“贵客”叫白桦,一句话简言概之——他是亚尔维斯的青梅竹马。
据说两人感情甚笃,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攀上宋宪的关系后,亚尔维斯非常干脆地放弃了这位心尖尖上的“白月光”,扭头就跟老牌贵族宋家订了婚。
宋交时是订婚当天才知道这号人物的。
订婚仪式上,这个小巧玲珑的omega曾大哭着冲到自己面前,抛去全部尊严,试图去拉扯宋交时的裤脚,发疯一样乞求他把爱人还给自己。
可能是白桦哭得太肝肠寸断,明明知道自己没错,宋交时还是被难以抑制的负罪感死死定在了原地,半步都动不了。
然后,他俊美威严的未婚夫——亚尔维斯优雅地弯下身,脸上带着没有温度的微笑,看着白桦:“这位先生,您失态了。”
他偏过身,示意自己的亲信过来,从宋交时的角度看不见亚尔维斯的神态,只听到他的声音——很冷,冷到宋交时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处理掉。去查仪式的信息是怎么泄露的,还有安防上的漏洞,晚上报我。”
一切发生的十分迅速,宋交时眼睁睁看着这位柔弱的omega被亚尔维斯的亲卫“请”下了台,他至今仍记得那一天白桦那张惊惧至极的脸。
那一刻,宋交时一身华服站在高台上,浑身的骨头却好像被一寸寸冻住,但下一瞬,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宋交时冰凉的手。
亚尔维斯在他指尖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淡棕色的双眼仿佛承不住那样深的爱意,满含深情看着自己未来的夫人:“亲爱的,不要害怕。”
将军把订婚素戒戴在他纤长的手指上。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刚刚的闹剧仿佛没发生过。宋交时恍惚中看向宾客,除了宋宪的脸色难看了些,别的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柔和的日光下,华贵的布景近乎熠熠生辉,一切都尊贵体面。
有些东西外表还光鲜着,内里早腐烂了。
“宋交时?”清甜的声音再度响起,记忆当中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和现下白桦的脸逐渐重合,宋交时看着他,淡淡“嗯”了一声。
白桦似乎并不在乎宋交时态度的冷淡,仍旧笑意盈盈看着他,迎面走过去:“我听说亚尔回首都星了,想过来看看。”
“这是特洛伊特产的白茶,清甜去火,亚尔当年很喜欢呢。”他指着桌面上的大包小包,脸上含笑,“含蓄”地炫耀自己对亚尔维斯的了解,“这东西产量小,也不往首都星流通,是我们白家特地……”
宋交时打断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白桦:“我来探望亚尔——”
“他不在。”宋交时走向盥洗间,“管家,送客人走。”
“!”白桦急了,“你!哪有你这样做主人家的?!连杯茶都不知道请人喝——”
“缺茶喝?”宋交时瞥了他一眼,“管家,给这位先生沏杯茶,然后送他走。”
“宋交时!”
书房的门“砰”一声打开,亚尔维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从二楼居高临下往下喊话:“你们在做什么?”
白桦像是看到了救星,原本气到扭曲的笑脸瞬间绽出喜色:“亚尔!”
他眼里有莹莹的泪花在闪,纤细的手指勾住衣角,说不出的娇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宋交时赶我走……”
宋交时不明白,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明白过:背叛和伤害白桦的从来就不是自己,他为什么对真正的“作恶者”爱得一往情深矢志不渝,把全部的恶意都宣泄在同为“受害者”的自己身上?
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宋交时无意陪这两人演这出争风吃醋的闹剧,他面无表情转过身,走向盥洗间。
亚尔维斯并没有在意白桦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更没听进去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撒娇埋怨;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宋交时清瘦的背影,直到宋交时走出盥洗间后,径直走向大门口,他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宋交时。”
宋交时步伐一顿,迟疑了两秒,还是回过身。
两人一个仰视、一个俯瞰,亚尔维斯居高临下,冷淡的目光里带着薄怒:“你没有话要说吗?”
宋交时苍白的双唇无意识地抿住,又轻轻松开,他低声问:“对谁?”
这话问得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亚尔维斯最恨他沉默的样子,恨他漂亮孱弱的皮囊下难以驯化的野性。
“作为伦恩家的omega主人,对客人无礼,有损贵族声誉。”他双手撑在二楼护栏上,俯视宋交时,声音压沉了些,“为你的错误道歉。”
他话音落地,随之而来的近乎焦灼的数秒沉默,巨大的别墅安静得令人害怕。
“我拒绝。”宋交时轻声说,“他是你的客人,不是我的。”
亚尔维斯皱起眉,高大的身体往前探了些,即便没有释放信息素,这位久居军队高层的顶级alpha单靠骇人的压迫感就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白桦都不自觉颤抖着松开搂住亚尔维斯的手,低着头默然肃立在一边。明明此事因他而始,此刻却怕得连煽风点火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交时,”亚尔维斯转过身,朝着楼梯方向慢慢走,“你总把不必要的胆量和不必要的固执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近乎凝滞的空气里慢慢泛起alpha带着杀伐气和极强控制欲的信息素,宋交时神色终于有了大幅度的波动,他退了两步,脚步带着克制不住的慌乱,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旁边垭口象牙白的木雕上,仅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
“别这样,”他小声恳求,“亚尔维斯,别这样。”
亚尔维斯没有开口,他只慢慢走到宋交时面前——像一个熟练的猎手,戏弄一只神经紧绷到极致的兔子,他一把捏住omega的下巴,往上一抬,声音很轻,当真跟夫妻间的耳鬓厮磨一样:“刚刚胆子不是很大吗?”
他抚过宋交时鬓角的碎发:“嗯?说话。”
宋交时咬住下唇,又飞速松开,贯彻了沉默:“……”
“我对你还不够纵容吗?”亚尔维斯嘴角挑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我同意你保留工作,允许你同其他alpha共事,甚至默许你对家族事务毫不关心。”
“看看你呢?”亚尔维斯在宋交时柔软的侧颊上轻轻点了点,“你是怎么回馈我的?”
宋交时:“……”
他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轻轻闭上双眼,试图不去看自己的alpha。
“睁眼。”亚尔维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唔……”宋交时吃痛睁开眼睛,双手条件反射按住了亚尔维斯的胳膊,可惜无法撼动分毫。
“你总是这样,总把理所当然的事当做恩赐。”宋交时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在微微地抖,面对alpha对omega的生理性压制,他束手无策,却又不甘于接受,只好竭尽所能地去抗争。
“其实你大可以选择符合你要求的,何必非要对我这种顽石施舍恩典?”宋交时伸手指向白桦,他鲜少用这种讥讽的语气同人说话,但今天只觉得痛快,“统帅大人,不考虑考虑吗?”
一直缩在客厅角落,拼命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管家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一直盼着着夫人赶紧低头认错,让这页赶紧掀过去,谁能想到宋交时一开口就把话说到这份上!
一个omega,怎、怎么敢拔这尊杀神的逆鳞?!
眼看旁边白桦整个人已经吓蒙了,全场只剩自己一个能劝架的活人,管家颤巍巍开了口:“上、上将!夫人他不是有心的,只是口不择言……”
亚尔维斯目光近乎冷冻成冰,他一手牢牢握住宋交时的肩头,强拖着人往客厅走了几步,随后一把推倒在沙发上。宋交时后腰撞到了沙发把手,整个人痛得一激灵,但还是强挣着试图爬起来:“你要干——”
“别动,亲爱的。”亚尔维斯不由分说把他纤瘦的身体按了下去,他侧坐在宋交时身边,高大的身体微微俯下,轻而易举把宋交时整个人都包裹进自己的气息里。他用带着枪茧的手指剥开omega稍显散乱的衣领,在他锁骨上暧昧地点了点,说的话却完全不同于动作的亲昵,“可能是我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的夫人需要一点适度的教育,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亚尔维斯!”宋交时后脊一阵阵地发寒,他牙关都在颤抖,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吐字清晰,“我、我要去上班,你听到没有,我已经迟到了!”
“亲爱的,别抖得那么厉害。”亚尔维斯拉起宋交时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不用担心。”
他盯着宋交时的眼睛,声音抬高了些:“卢瑟夫。”
管家赶紧上前:“上将!”
“夫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个月,去把手续办妥。”亚尔维斯淡淡吩咐。
宋交时扯住他的衣领,整个人都因为惊惧和愤怒而不受控地抖:“一个月!我的课题怎么办!你疯了——”
“我公布了我们的婚姻关系,之后需要你以伦恩夫人的身份出席贵族社交场合。”
“但你公布前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伦恩夫人!”亚尔维斯钳住宋交时肩膀的手猛一施力,“该沉默的时候保持沉默,该说话的时候再说话。”
他按上宋交时惨白的唇瓣,喃喃道:“这里长得这么漂亮,却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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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宋交时一个人蜷缩在巨大的床上,纯白衬衣褶褶巴巴套在他清瘦的身体上,显得可怜又狼狈。
他沉默着爬起来,白天被撞的后腰,还有被亚尔维斯用力按过的肩颈处都出现了泛出青紫,散布在他雪一样白皙的肌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宋交时起身时牵动了这些伤处,身体猝不及防传来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痛感,他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窗外夜色浓重,一轮圆月高悬在晴空上。
宋交时慢慢收拢双腿,再次把自己蜷成了一个沉默的蛋。
“亚尔维斯。”他声音非常非常低,数秒后,仿佛不认识这个单词一般,又用极慢的速度极生硬地重复了一遍。
“亚尔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