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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恢复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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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忱意识到自己还活在世上。
“愕然”这是他醒来的第一个反应。
过往的种种回忆开始涌入他的脑中,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而言,都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只是客观存在着。
……
入镜般的水面中-----下落下落...落入水中...这样的景色对“我”来说似乎..似曾相识。
“我”站在岸边,黑夜笼罩着整个世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死后的世界为什么和现实如此相像呢?
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脚下踩着的触觉大概是柔软的青草地。
微风吹拂着草丛,叶子摩擦发出“沙沙沙”的轻响。
带着咸味的湖风迎面吹来抚摸着皮肤,感觉到一丝干冷而又冰凉的感觉。
“这是-”心中生出的倦怠,
“我”几乎停滞在原地:“这是哪?我是...我是本该在哪...?”
记忆仿佛沙子越去想反而消逝地越快, “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下意识地向前走了走,看见了一个身影,看起来...看不清?
“请...”轻微的耳语不知怎么地传入耳中,温热的感觉她的一只手的两个指关节敲了敲我的前额,我几乎是愣在原地。没有路灯的街道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靠近了看分明又很清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是…我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但我知道。这就是我。
是的。“我”为了救他死了啊……我用尽一切去爱的人。
像绚烂的走马灯,就在短短的一瞬间,他想起了一切,回顾了他的短暂的前生。
赤忱的母亲是财阀集团的大小姐,父亲是就读于一所名校的学生,但是是个穷小子。
十分俗套的为爱私奔。
两个人的志同道合让他们有着说不完的理想与未来。母亲的人脉和父亲的才华,新婚的小两口在爱情上,事业上都节节高升。
就在结婚的第三年,赤忱诞生了。
于是她的母亲专心培养他放弃了事业的追求,虽然困难但是好在夫妻互相体谅,一切还算顺利。
可是后来,公司倒闭…母亲自杀,父亲不堪重压也离去。这一切也都是后话了。
以上种种都是赤忱在父母的朋友的口中听到的,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了。
父母离去的时候,赤忱才八岁。
对于小孩子来说。“死亡”这个概念是未知的。
但是记不清从某天起,父母突然像被抹去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然而陌生的人开始频繁出入……
赤忱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人。怎么样都好,只要不妨碍他就好。
来的人都会先自我介绍一句。他们之中,有的说是父亲的朋友,有的说是母亲的朋友。干什么,赤忱也没在意了。
但是却都是计划好似的。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
赤忱讨厌死黑色了。因为看到黑色,他总觉得心中有什么压着自己,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有那么一两个也是不板着脸的。但是也都很奇怪,要么摸着很浓的“红色眼妆”。要么说话声音颤抖的像破了的八音盒。
“聒噪又难听”。这是他用刚刚看到的的词汇概括的。
一天……两天……三天……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
房子中除了请来的佣人穿着衣服是灰的,但是仍然别着一朵令人生厌的“黑色的花”。
家中陆陆续续还会进出有很多人,但是比之前少很多了。他们大多并不会和赤忱搭话。
小孩子懂什么。
每次有人进门,他总要下意识反应地起身去望。
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把自己训练了很久的那句话说出来了。
“你们回来了!”在这几个月除了看书练题。赤忱每天都会反复对着镜子演练一遍。然后在晚上累了的时候就想着父母在的话就可以吐槽“诶都烦死了,好多人进来啊…像乌鸦一样叽叽喳喳成堆的又…他们还随意拿爸爸妈妈的东西…太可恶了……”然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依旧如此……
可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讨厌的人。
而父母再也没回来过了。
又过了几个月。几乎已经是适应这种情况之后。
家里冷了下来。黑色的人也不来了。
……然后来了一个说是父母朋友的人将他接走了。从此他就借住在那家人里。家里人除了长辈,还有一个时常出差的大哥。以及到他记得死后都没见过几面的大姐。以及一个差不多大年龄的男生。
就是在那个时候。赤忱认识的青阳。
清冷的眼神,天生的疏离感。
赤忱在看到青阳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一样。
“叫我青阳就好了。”
映入赤忱眼帘的是乌黑发亮的眼睛。细长的睫毛下垂着。
像是反复练习的模式化的动作,青阳又把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笑着,看,完美的角度。
赤忱一时看入迷了。
或许在遭受了剧烈是打击之后的心异常脆弱,更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这让青阳的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赤忱的心里。
少年的心里种下了感情的萌芽。
……
“我是为什么会回来的呢?”赤忱不解。他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似乎像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然后才醒来了一般。这是……高中第一学年的期中考之后,因为那次考试复习到很晚考完很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几乎不睡午觉的人。所以记忆尤其深刻。
“怎么了…?”宛如清风的声音轻轻地传入耳中。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我——!我没事!”赤忱这下子彻底醒了。“噔”地一下子站起来了。然后哐当一声,刚刚还歪斜着堆在桌子上如山般的书这下子全倒了。动静一大,全班人的视线都过来了。
因为出入一起,又是同桌,总之班里很多人其实都明目张胆地磕,他们的cp。甚至有时候都舞到正主身上。几个爱开玩笑的就起哄起来了。
“搞什么,你们两口子。”
“你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
“爱你妈……!”赤忱刚想这么骂出口但是还是收回去了。要是反应这么大真搞得好像喜欢他似的了。
不是,不说会不会反应更大……简直烦死了……于是他干脆放弃思考了。
“青阳他是什么反应呢……?”这么想着,赤忱咳了咳然后别扭地强忍着不笑,看向青阳。
“怎么了?”赤忱才发现青阳也在看着自己,神情镇定。
“搞什么啊这个人?是没听到吗?”然后转念又直直盯了青阳好久。
“多么好看的一个人啊…”想到这里赤忱又想笑了:今天是怎么了?不,是现在怎么了。完全无法抑制住了。
他低头不敢再看了。
“怎么了?”青阳边俯下身子,半蹲下来,纤细白皙发手指把碎发别到耳后凝视着赤忱。“怎么一会看我,一会又低头。你今天…都没怎么和我讲话。”
温柔的宛如水波一样的目光这样直直凝视着赤忱,没有任何的不适。
赤忱反而感觉从心底的阴霾都被阳光驱散了一样。
青阳,他向来是如此坚毅明快的人,江月哪怕一次都没有从这个人的眼神中看到过一丝动摇。
这宛如烈焰一样闪耀的明亮的光。得不到的光。这正是赤忱心心念念追求着的。
“就是复习太累了啊…想说什么就一下子哽住了。”赤忱缓了缓,振作了精神。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波动,在讲到内容时说话才变得行云流水,自然起来。“数学大题啊我想了好久呢。我看还有20分钟就交卷了才——!想出来!最后潦草的字总算赶完了…保佑我!”赤忱又跟随着内容作出双手合十的姿势。
“还有你做不出来的题啊?”
“……”赤忱翻了翻白眼。
“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烫。
“还有两分钟要上课了……”赤忱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还是午休的时候去吧…”
“是不是发烧了……”冰凉的手触到额头。
“欸————????”
“去医务室。”
“????”
赤忱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青阳拉着出教室了。
教室同学注意到了有些开始又起哄了。
“小夫妻出逃了…大新闻啊大新闻。”
“青阳…你…干嘛要上课了啊?”赤忱虽然并不算力量小的,但被青阳拉着完全挣脱不了。只能暗暗抱怨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逃课的人啊…
他一边想着,之前班里人起哄也没这么明目张胆吧。不过毕竟一切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也没有青阳拉着他去医务室这一段:他——是真的没听到吗。不过听到也不会这样镇定吧…也是。
……
“发烧了…38℃。吃点药吧,注意一下,多喝热水。要不在医务室躺会?”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中年的女性。
学校的大家都叫他许大妈。几乎每个进高中的学生都会被学长或者朋友传着这么一个故事:
许大妈是985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又读了研究生博士,出来已经近而立之年了。本来是在市医院里工作的…有说是因为手书失误被辞了,有说是感情失利就自暴自弃了。总之来这里当医务室的专职顾问了。其实工资不低,一起工作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妈。但是学历都没有她好。远远没有。所以许大妈和其他大妈其实也并不是很聊的来。有同学说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或是打理医务室前花架上摆的花,或者一个人散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真是奇怪的人…”赤忱忽闪忽闪眼睛看了看窗外。光影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均匀地铺撒在酒红色的地板上。白色的反光闪闪发亮。
“好了,没有什么问题…”
赤忱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谢谢阿姨——!”
他这么说着才看向许妈,许妈的容貌虽然略微有些沧桑,但是其实细看还是美的。俗语说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岁月只是平添了几条皱纹在她的脸上罢了。
一时间赤忱觉得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马上就转瞬即逝了: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不过都是学校里的,说不定是之前在她散步的时候遇到的吧?不过…这么一个人居然会被男人…
他见没有回应又说了一遍“谢谢许医生”但是她仍旧头都没有抬,低头用蓝色的圆珠笔在药盒上写着草书。“一日三次。一次一片。”
“麻烦了。”青阳好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赤忱几乎要忘记还有个人陪自己来了。
他转头看见,青阳居然还是在看他。眼中是…悲伤的神色…怎么回事?是错觉吗。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青阳——”
“欸……青阳!”赤忱一急没注意到从床上跌下来。
“我在?”少年的脸从靠着门框像仓鼠一样探出头来。“刚刚许医生有几句话和我讲。”
“怎么冒冒失失的……”青阳半跪着然后扶着赤忱到床上。“你要躺会吗在这里。”
“我差点以为你要给我求婚了?怎么还单膝下跪啊儿子。”赤忱小声说着,没有底气,表情却显得嚣张,仔细打量着青阳的神情,然后又小声起来“翘太多课…学分怕不是…”
“……”青阳沉吟了一会,对着赤忱笑了笑但是赤忱不知道怎么从他表情里看出苦笑不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送多少钱能…”
赤忱再次翻了个白眼。“……这是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吗…。”
然后他的心中愈发疑惑了: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送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世俗的人呢。
“还是回去上课吧…至少赶上第二节课。”这次轮到赤忱拖着青阳走了。这个人怎么这么重“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啊?”
“我提前看过了…简单的…你应该也懂。不会我教你啊。”
“大佬吗这就是…”
两个人刚没走几步,眼看着。灰色的云快要把天空填满了。于是赤忱加快了脚步:拖着慢吞吞的家伙,根本快不起来啊!
他一回头看青阳的表情:居然还在笑。
“阿忱…慢点。你还在发烧。”
“欠揍啊你,要下雨了。”赤忱刚想挥拳头又顿住了:什么阿忱啊…这个男人真的是…
然后赤忱感觉到头顶上有冰凉的感觉。他一抬头。细细的雨丝洒了下来。如雾般的颜色混在青葱的绿叶中,呈现出极好看的样子。
还没反应过来。视线里被黑色的东西挡住了——是伞。他一低头看到青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伞来。伞不大但挡住了赤忱上方的一片天空。
“你怎么不撑?”
“就一把伞。”
“……神经病啊你。”赤忱一把将还在伞外的青阳拉进了伞下的区域。
“……”
青阳的神色中闪过一次惊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说实话两个大男人一把伞根本撑不下,所以赤忱的左边的手臂完全地露在外面。
“你记得吗…凌家的千金。”
“怎么突然提起…?”
还没说完赤忱就后悔说这个话题了。“怎么可能不记呢?”
他想起来了:凌家的千金凌雨从小就和青阳订的娃娃亲。两人家族财产相当,两人也郎才女貌,两家的长辈都很看好。千金对这门婚事似乎没有意见,但好在青阳显来并无多大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莫名就很烦躁…”赤忱迅速转移了话题。
“别烦了…好吗?”青阳突然把脸凑近,但是表情是一本正经。
“啊…”赤忱被突然凑近的脸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咽了咽口水“你怎么突然…很吓人的好吧!”
“抱歉。”青阳笑了笑,随着歪了歪头。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赤忱自顾自地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
“为什么?”
“从前的你不会翘课,不会坦率地笑,不会像…像!”
“像?”
“你变得让我不认识你了。我太害怕了。”
“……”赤忱看到了眼前的人垂下了眼眸,眼神像揉碎了的湖光闪烁了一下。
“可我不就是我吗。在你眼前,我不是青阳,还能是谁呢?对吧?”
“但是……”赤忱觉得呼吸不过来,只想逃离眼前的这个场景,他虽然渴望那个人能低下头来看他,但这一切突然来了,他却只觉得不知所措,甚至恐惧,不该是如此,是他的话不会这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但……”赤忱发出一个字音,余光中似乎瞥到了什么——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面前的这副雨景之中。
透明的伞下一位少女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身子看起来像薄纸叠成的一样,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
那个声音冲着这边喊道:“阿阳——阿阳——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我记得这是——赤忱回想了一下,觉得记忆还是有点模糊。似乎之前遇见这个女孩是在……
“凌雨你怎么来了?”赤忱听到身边的青阳缓缓地开口。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什么压在自己的心上——只觉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