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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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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啊,我叫许缘,今天是我和喻氧在一起的第二年了,感谢喻氧同志两年以来的不离不弃,我的耳朵很快就要好了吧?
是的我的耳朵就要好了!下个星期喻氧会跟我一起去医院,我在手术室里做手术他就在外面等着我,听医生说,手术顺利的话,过个几个星期我的听力就可以恢复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听见哥哥的声音了。
嗯……哥哥答应过我,等我耳朵痊愈之后,会带我去听遍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声音。
那天他跟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反驳了他一句,我说,你的声音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不及你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很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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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聋子,我以前不是聋子,现在是聋子。
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我的耳神经被彻底损坏,医院去的及时,医生说有希望自我恢复,恢复期间不能停药,戴着耳蜗也有助于恢复听力。
那时候接受治疗的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我吃药、戴耳蜗,一段时间下来我能够感受到我的听力在慢慢恢复,只不过是速度很慢。
那时候我的状态是可以听见外界细微的嘈杂声,很轻很轻,嗡嗡嗡的。
三年前我二十岁,我听见过很多的声音,在我失去听力的那段时间。其实我可以想象得出,我眼前看到的景物会是什么声音。
可这样又算什么,我宁愿干脆什么都听不到。
这种给人希望,却又似在悄悄抹灭希望的感觉,还不如不让我看到希望。
二十岁,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的身上,正是上大学的时候,是整段人生中最有活力最有希望最青春的年龄段,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
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家庭,而我就像是一个不见得光的存在,仿佛就是父母人生中的黑点,是他们那段失败的婚姻的象征,他们争着把我扔掉。
八岁那年我就出到了外市读小学,住宿,当时养着我的是一位从来没见过面的、所谓的远房亲戚。
说是养我其实也不对,只是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活着。
我努力活得跟周围的普通人一样,我也交到了朋友,可是看似深厚友情终究是抵不过毕业之后的南辕北辙,大家都各自奔向自己的天涯。
成年之后,远房亲戚又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我已经成年了,就自己去闯荡吧。
我知道,我是累赘,那我也不再给他们添麻烦,我给他们鞠躬道谢,自己拎包走了。
后来我自己读书、高考、报志愿、上大学,正当我以为我的人生要步入正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把我的听力剥夺走了。
奇怪的是,意外发生的时候,我好像知道自己听不见了,但我没有一丝的慌乱。
我捂了捂自己的耳朵,确认是什么都听不见,撞向我的货车司机早就逃逸了,我看了眼围观的人群,他们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我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但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也挺好,听不到好,听不到就可以装作没有看到这群人装作善意的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想办法帮忙。
那天是傍晚,我好像依稀能看到货车司机开着车拼命逃窜留下来货车的车尾气,我半躺在地上,捂着耳朵抬眼看到了不远处临江那边的晚霞,我觉得它很美,橙黄色蓝紫色的一片,比我看到过的任何一次晚霞都要美。
我全身上下都酸痛的要命,但其实痛感没怎么传到我的神经,兴许是耳朵坏掉了连着别的地方也坏掉了吧。
我先把我自己挪到路边,来了位交警,过来询问情况,是一位长得很俊朗的男生,他蹲下来我旁边,嘴巴跟那些人一样一张一合的,应该是在问我怎么了,我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他点点头,给我叫了辆救护车。
我依稀记得,那位交警衣服上别着的牌子写着他的名字,喻氧。
这个名字好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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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是哥哥回来了吗?我好像感觉到门开门关的声音,还有地板那一点点凹陷后发出的声音。
我赶紧穿上拖鞋戴上耳蜗,往客厅跑过去,是喻氧回来了。
拖鞋穿得松松垮垮的,跑过去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了。
喻氧刚换完拖鞋,我就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喻氧装模作样痛叫了一声,我只想笑。
喻氧的声音还是好模糊啊,都听不清楚,连哥哥是什么样的音色都听不出来,嗡嗡嗡的,是不是该换个耳蜗了啊。
我正挎着个批脸难过着,喻氧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把我抱到他的腿上坐着,我顺势环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小声地说:“是不是该换耳蜗了呢,嗡嗡嗡的……”
喻氧亲了亲我的额头,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厚厚的本子开始写字,写完拿过来给我看。
[医生不是说了吗?这一个星期用的内服和外服的药会让耳朵的状态不比从前,让你不要紧张,等这段时间用好药手术一做完,你的耳朵就会好了。]
嗯,那好吧。
我动笔在上面写字,写完之后念出来。
[因为有你在啊,所以我才没记住,就是想听你说,嗯……虽然我一直都没怎么听见。]
才刚念完最后一个字,喻氧就凑过来堵住了我嘴巴。
他抱住我的腰往里带,嘴唇贴过来碾压着我的唇,力道很大,硌着牙关我觉得疼,然后撬开我的牙关,长驱直入。
又来,每次都是这样。
喻氧非常不喜欢我在他面前说“我听不见”这四个字,可这就是事实啊,我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呢?唉。
不过下周做完手术我的耳朵就能好起来了,这之后这四个字就会慢慢地永远地淡出我的生活。
我实在喘不过气了,抬手推了推喻氧的胸膛,喻氧才慢慢退了出来。
他也喘着气,凑过来嘴唇贴着我的,不停摩挲着。
他好像总喜欢缠/绵之后的温存。
我靠在他的怀里,手里拿着那本很厚的本子从头翻看,我也还在喘着气。
耳朵贴在喻氧的胸膛,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这本本子是一整套手账本里的,很厚。
那天下午喻氧从外面书店回来,匆匆打开门我就看见他抱着五本摞得很高的本子,这每一本本子的厚度堪比一本牛津初级英语词典的厚度。
我赶紧走过去帮他拿下两本,在手里掂了掂,确实很重。
把这五本做工精美的手账本放到桌子上,我问喻氧这是干什么的,喻氧凑过来抱着我说,这是用来记录我们的生活的。
于是从第一本手账本拆封开始,在家里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放了很多支笔,可以随手拿到笔就写。
现在这已经是第五本手账本了,没想到两年的时间我们已经写下了五本书的故事。
我翻看着这一本本子,纸张的页角都微微卷起,纸张也有些泛黄了,可能是因为我老是翻吧,我摸着纸张想。
喻氧搂在我腰的手紧了紧,我看向他,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
[下一个季度还去社工站玩吗?]
我拿过笔,看了他几秒,忍不住笑了出来。
[准备手术了,不去了,要跟你在一起。]
喻氧狠狠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垂下头猛亲了一通。
当时出了意外我不想治疗之后,我的生活就好像被按了暂停键,我不再去上学、不社交、不出门,把自己关在了封闭的小空间内。
直到喻氧把我拉出来。
我现在也没有去上学,就是喻氧买了一大堆书放在家里的书柜上,我在家待着就会看那些书,人可以不上学,但不能不学习。
去年的时候喻氧带我去专门为聋人提供服务的社工站报名了一个夏令营,那里有很多的社工组织教我们学习技能,我跟着大部队一起去玩了骑马、射箭等等,那几天喻氧天天给我打电话担心我出意外,我说我好歹是个男人,而且这边有专业人士陪同不会出事。
结果就是回到家被他按在床上狠狠欺负了个遍。
唉,28岁的小孩子。
每天晚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课程,就是喻氧要和我练习说话。
我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只不过因为听障,难免会减少说话的频率,是喻氧每天拉着我要我跟他说话,不能让语言功能衰退了。
每到这个时候喻氧就会拿出专门练习的本子,在上面写下他要说的话,然后我看过之后说出来,说完之后我就会看喻氧的表情来判断我有没有出大错。
虽然我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总感觉在喻氧的训练下,我的语言组织能力甚至比之前说话的时候还要好了。
我仰着头靠在他怀里,坏心思起来了,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喊了声“哥哥”,说完就跑,窜的比什么都快,从他身上蹦起来就跑到卧室去,拖鞋也没穿,光着脚。
整个人砸在床上,我抬手摘掉了耳蜗,这下是连一点嗡嗡嗡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不过也好。
我正躺在床上愣神,喻氧走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抱起来,我笑着任由他动作,我问他“你干嘛”,喻氧用嘴型说“洗澡”。
我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了。
喻氧推开浴室门就去放热水,我回头想马上出去,哪知喻氧已经把门给锁上了。
好吧,我还能怎么办。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喻氧的怀抱里颤抖,仰着头轻轻喘着气,喻氧的手臂抱得我好紧。
浴室的水汽氤氲着我周边的一切,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听不见,但我感觉得到,喻氧也在喘气,他也在颤抖。
我真的好喜欢喻氧。
我每天都要跟喻氧说一句,我好喜欢他。